大年初一,按照十年如一的惯例,皇帝要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京城所有官员要在这一天行礼如仪。往年只有文武百官,今年特殊,天道院也在行礼如仪之列。天道院所有的天师都要参加,当然包括余念娘三个新进天道院的。
故,天还未亮,余念娘便起来,着装当然是天师袍,素袍宽袖。男天师头发要挽成个簪,余念娘则将头顶一部分的头发挽成簪,后脑勺及下部份的长发留着。有点像双平簪,但头顶两边的两个簪改成了一个簮。
与双平簪似像非像,发式不同,将人显得更加沉稳。
待余念娘用过早膳后,五彩便驾着马车载着余念娘出了余府,直接朝着午门方向而去。
大年初一的大朝会文武百官由午门而进。
余念娘到的时候许多人都到了,天道院来了好几个,杨凯也到了,看见余念娘,还朝她招手。排列不分前无后,余念娘站在了较后的位置,杨凯则站在她后面。
前面和左边全都是文武百官。
看见天道院今年也在朝拜行列,百官眼神不由复杂起来,但也只一眼,众人便将目光收回。
排列位置按照品阶而站,大天师站在最前面,而余念娘等人在队伍的最末。
对于从不进朝堂的天道院来说,能被安排在大朝会上,已是极大的荣幸了。
拂晓时分,天刚蒙蒙亮,仪式正式开始。
由一名乐手敲击奉天门侧大鼓,一重一轻,节奏由慢转快再快转慢,声音由弱转强,再由强转弱,接着另一个乐手重击奉先门的大钟,发出嗡嗡庄严肃穆的声响。
人人噤声,目露庄重。乐响声后,百官们这才开始在午门外列队。
二通鼓,再击鼓,完了再吸敲击钟声两响,百官人人面色肃然,神情庄重,开始由左、右掖门入。
当击三鼓,三响,皇帝在保和殿穿戴好衮服龙冕,端坐于大殿上,执事进殿行五叩之礼,接着皇帝驾出了保和殿,亲临太和殿。音乐起!
余念娘跟在队伍后面缓缓前行,长长的队伍从午门一直通向太和殿,所有人表情严肃,态度认真,直到进入太和殿,外面四名鸣鞭者开始鸣鞭。
赞礼官高喊“鞠躬!”,奏乐开始,百官朝北向端坐于大殿上的皇帝行四叩礼,起身后,典仪官再高喊“进表。”
内赞官高喊“宣表目!”
大殿内文武百官哗啦齐齐跪下,余念娘等人也跟着跪下。跪聆“表目”。宣表结束后,众臣齐呼万岁。如此反复三次,跪听,高喊。
经过一系列繁冗的仪式,皇帝这才起身返回保和殿,百官此时可以休息。
整个仪式下来差不多两个时辰,不管是皇帝还是百官,还是兵士宫女太监都累得够戗。
本来余念娘挺好奇宫中大年初一的百官朝会的,终于有机会体验一番,她却觉得挺没意思。等她回到余府的时候已经巳时中。
孙妈妈和玲珑忙伺候她靠在榻上,马车上虽然有手炉,不过,在大殿上站了两个时辰,又跪又喊的,两只脚几乎都要冻僵了。
余念娘用厚毛毯将两条腿整只裹在毛毯里,连喝了两杯热茶,这才觉得身体里有了些暖意。
孙妈妈早就熬了燕窝,余念娘一口气没停喝完,然后才觉得身上完全暖和了。
玲珑看着心疼,直叹气:“本来听说姑娘能去参加大年初一的大朝会,大家都觉得羡慕又新奇不已,没想到姑娘却受了这么些罪,早知道还不如不去呢!”
“胡说!”孙妈妈立刻喝斥她:“大过年的叹什么气。姑娘能参加大朝会这是多大的荣耀。这是皇上的旨意,哪是你什么想不去就不去的?”
玲珑吐吐舌头,低声道:“我就这么说说。”
“说也不能说。”孙妈妈绷着脸。
玲珑一脸知错的点头。
孙妈妈看向余念娘又换上一幅和谒的面容:“姑娘要不躺会儿吧?”
“不用。”余念娘摆手:“只是站的时间长了,脚冻得厉害,倒也不累。”
“哦,那好,如果姑娘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屋里烧了碳,十分暖和,孙妈妈接着又道:“本也不是大事,原想着姑娘累了等您休息了再说,既然姑娘不乏那妈妈就先跟姑娘禀了。”
余念娘点头,好奇孙妈妈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姑娘走后就有人来拜年,还送了东西,奴婢想着既然别人诚心来跟姑娘拜年,怎么能拒人以千里之外,于是就将东西收下,每个来拜年的下人都打赏了……”
余念娘意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来跟她拜年,也不知道是谁?
“刑部侍朗的段太太第一个派人来,送了一些自己府上做的糕点,看着挺精致的;还有大理寺卿夫人,也派人来给姑娘,送了一些庄子上的水果;还有武候世子夫人也差人向姑娘问好;还有光禄寺卿府上、宣统理尉使司副使太太等等……”
都送了礼,全是一些日常用的,要不就是自己府上或者庄子上的,东西都不贵,不过,看着都是用了心的。
比如说段府,段府的厨子是段太太刚从江南请回来的,听说做糕点很有一手,在京城小有名气。大理寺卿夫人送的水果也是时令新鲜水果,还有一些是京城还没有的……
上从候爷府上,下到六七品小官。送的礼放在桌上堆成了小山。
玲珑一脸自豪的道:“咱们家姑娘就是厉害!”
孙妈妈也是一脸高兴:“那是当然,朝中许多大人家里都派人送礼过来了,可见咱们姑娘多得皇上看重。想必恐怕连大天师那儿也没有这么多人吧?”
“对呀……”玲珑连忙附合。
不过,孙妈妈的话让余念娘一下想起昨天夜里,王国安对她说的话,睡了一觉,脑子似乎也开了窍,她凝了凝眉,将王国安昨天夜里的话回想了一遍,猛然一下就明白王国安的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余念娘凝神喃喃。
“姑娘,您说什么?”听到余念娘嘀咕,孙妈妈笑着问道。
“没说什么。”余念娘道:“我只是突然明白户部尚书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