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其雪脸白得像张纸,没有一丝血色,这些日子的禁足让她清减了不少,精神也比往常差了许多,再加上没吃什么东西,听到卫夫人如此数落,她立刻惶恐而绝望,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浑身抖如筛糠,嘴里哆哆嗦嗦的也没说出一个字。
李氏则对卫夫人怒目而视,毫不示弱的维护卫其娇:“大嫂这还是你一个长辈能说的话吗?她不也是上了别人的当吗,其宇没成亲,我的两个女儿就成亲了吗?将军府遭人非议,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不也担心吗,你是她大伯母怎么能这么说她……”
“难道我说错了?”卫夫人冷冷看着李氏:“若不是你教导无方,她也不会如此娇纵。”
李氏气得嘴皮子都抖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卫夫人:“你竟然说我教子无方?”然后也不顾卫老太太还在,一声大叫:“那也比你虚伪好……”
两人就这样在卫老太太的屋子里吵了起来,往日端方的两人此时都失去了理智,眼里只有对方,指责,批评冲口而出,李氏像泼妇一样,卫夫人平日的端庄大度也不逸而飞,然后就在一片吵闹声之中,两人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全都闭嘴!”
卫老太太坐在榻上,一手撑着榻,直腰而坐,面如寒霜看着两人,因为太过生气激动的胸口一起一伏,不停的喘着粗气,卫妈妈在一旁担心的替她顺着气。
卫夫人和李氏都微愣,没想刚才那声音竟然是卫老太太吼出来的。
然后两人就看见卫其雪泪眼婆娑的抱着坐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卫其娇。
李氏大惊失色,嗷叫一声:“其娇啊……”
卫夫人顿了顿,知道现在不是堵气的时候,立刻吩咐下人去请了大夫,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将卫其娇抬到南苑的侧屋,没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李氏和卫其雪都拿着帕子摸着眼泪,两人紧跟大夫其后进了屋子。
余念娘站在南苑外良久。
这吵架的声音可是大得整个将军府都听得见了,好了,现在将军府又多了一个笑话了。
玲珑和孙妈妈看向已经静悄悄的南苑院子里,再看她们家姑娘。
“姑娘。”
余念娘蹙了蹙眉头:“我这个时候进去好像不太合适吧?”
孙妈妈和玲珑忙点头。
哪是什么不合适,是太不合适了!
余念娘一脸不高兴,只有改日再来了,转身就走。
外院书房,卫鸿山已经回来好一会儿,这些日子他也被这些流言搞得头痛,每次上早朝,百官都看着他窃窃私语,特别是那些言官御史看他的眼神特别复杂有深意,他都能猜到,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皇帝的案前肯定就会有弹劾他的奏章。
往常下了早朝,都会有人请他去喝早茶,这几日他好像特别的清闲,索性也不想留在外面,直接回到府里。结果今日一回府就听到下人来报,说卫夫人和李氏在南苑吵了起来。他顿时头痛欲裂,转身回了外书房,在书房里坐着没写了一会儿字,黄先生和青石先生一前一后就来了,说着最近的事。
最近青石先生进他的书房时间似乎比往常频繁了。
卫鸿山很高兴,如此他还能倚重青石先生。
“……所以,将军还是要慎重考虑。”青石先生认真的道。
卫鸿山皱起眉头,内院都闹起来了,他不过问似乎真的不行了。唤了下人进来:“去看看余姑娘在不在府里,请她过来一趟。”
余念娘刚回到玉笙阁坐下。
“将军请姑娘去外书房。”传话的是一个婆子。
玲珑和孙妈妈顿时一脸担忧。
将军会不会气得打人?
余念娘已经起身。
五彩就站到了余念娘身后,主动道:“奴婢跟姑娘一起去吧。”
“好啊。”孙妈妈忙道。
五彩会武功怎么也能护一护。
余念娘也没反对,任由三人默默的跟着她去了。
她是觉得卫鸿山不可能出手打她的,不过,孙妈妈三人这样关心她,就由她们去。
到了外书院,书房外的小厮看见余念娘时神色颇为复杂。
余念娘示意孙妈妈三人留在外面,自己独自进了书房。
卫鸿山端坐在书案前,下首两侧分别坐着黄先生和青石先生,均是一脸严肃。
竟然有点三尝会审的架势。
余念娘在心里挑侃自己。行了礼,这才问卫鸿山:“将军找我何事?”
卫鸿山淡淡的看着余念娘。
余念娘自进将军府卜过两次卦,其实也没怎么帮到将军府,反倒是她自己在京城名气越来越盛,皇帝看在余念娘是将军府的人,摒弃了他是大将军手下武将的意见,将他在西北抗击突厥的功劳应得的封赏补上,慢慢开始重用他。
这么说来,将军府还是沾了余念娘一点儿光,不过,余念娘在将军府白吃白住白用,这算是两两相抵吧。
接着卫鸿山想到了卫夫人的话。
“……让她卜个卦,她说是吉,结果进宫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现在整个将军府都成了笑话……根本就没算准,我看她根本没什么本事,前几次不过是凑巧罢了……”
卫鸿山眼睛眯了眯,冷淡的看着余念娘,没有像上次一样让人上茶,淡淡的道:“今日没有出去?”
“正要出去。”余念娘也不在意。
“那你知道外面的遥言吗?”卫鸿山漠淡的看着余念娘。
余念娘清辙的眼眸动了动,看向卫鸿山,道:“将军是想问是不是我做的?”
卫鸿山眉毛一挑,不想她如此直接,于是脸一板,看着余念娘,威严的问:“那,是不是你做的?”
“将军以为呢?”余念娘反问,也不管卫鸿山脸色好看不好看,又道:“其实念娘过来,也有事想向将军禀告。”
卫鸿山身子缓缓向后靠在椅子上,手掌交握放在身上,冷漠的吐出一个字:“说。”
“很感谢这阵子将军和夫人,还有老太太对念娘的照拂。本来跟着老太太,是因为知道念娘与将军府有婚约,没想到却是个误会,如此,念娘也不能在将军府一直待下去了……”
卫鸿山眼神冷冷的看着余念娘,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知道她要说什么。
“……这样也不会耽误二少爷,过一阵子,将军府便可以放出风声,就说我因要专心研习天道,住在了坤院,再等个半年,这事也就淡了,到时候将军府已然恢复以往……”
那时候余念娘和卫其宇的婚事的风波也早淡了,卫其宇也可以放心的说门亲,而将军府的其它姑娘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可以找个好婆家。
似乎都很好,可是,余念娘这个难得的地师……
卫鸿山蹙眉。
黄先生默默坐在一旁喝茶,青石先生一改往日的高冷,迫不及待的劝卫鸿山:“将军,余姑娘说得有理。要想将余姑娘和将军府婚事的事彻底冥灭掉,余姑娘继续住在将军府是不行的。如今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谁也不敢确保皇上能一直如此宽容将军……”
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个家都管理不好,哪能担当朝廷重任。
“而且,在下卜过一卦……”青石先生看着卫鸿山。
次日,卫鸿山便将余念娘再次叫到外书房。
“你若真想搬出去也可以,不过,却不能是现在,听说你的卦相馆里可以住,偶尔一日无防,但有事还是得必须回将军府……”
意思就是余念娘可以偶尔到卦相馆住,但不能离开将军府,要想彻底搬离将军府,得等到风声平息后才可以。一是因为现在风声正紧,余念娘不适宜这时候搬走;再则卫鸿山舍不得余念娘一身本事。
余念娘爽快的应下。只要她一只脚迈出了将军府,搬离将军府根本就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