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宫宴结束,宫女太监撤下盘盏,殿中响起优扬的琴声,跳起舞。皇帝和亲近的大臣说着话。
也有有才的才子才女上前殿中,为帝后献艺。
等到差不多酉中时,太和门外“砰砰砰”响起烟火,众人随着帝后一起去了太和门,在城楼上观看烟火。
余念娘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烟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的,不过,站在城墙上,一簇簇绚丽的烟花冲天而飞,绚丽的光彩撒碎在满天星空之中,将最后的光亮,缤纷呈现在众人眼前后,瞬间消失。
广场上放烟火的小太监们则顶着震耳的声音,冒着被四射的烟火伤着的危险来回穿梭。
缤纷五彩的星空将整个皇宫照得透亮。
内侍搬来座椅伺候帝后,两人并肩而坐,满意的看着这热闹的除夕。
皇子们立于其后,这种时候,除了看看热闹,便是尽孝心。
而各夫人太太,姑娘们更是兴高采烈的看着漫天的烟火。
余念娘趁着没人注意,悄然无息的下了城楼。
城楼下立着侍卫,宫人们井然有序的端着东西往城楼上去。
余念娘刚才从坤宁宫出来的时候已经仔细看过,从坤宁宫往里走就到了御花园,东西两侧分别是西六宫和东六宫。
所以,那边应该是内廷,而保和殿这边已经属于外朝。
很显然,她要找的地方不在内廷。外朝这么大,究竟在何处,余念娘根本不知道。
她转身进了太和门,朝保和殿走去,保和殿内琴曲优雅,有不喜欢看烟火的人便留在了保和殿。
一路走来,巡逻的侍卫遇到两三轮,不过,今夜人多,只要不乱走,在这个时候一般还是没有人过问的。
一阵夜风吹来,余念娘拢了拢身上的银狐轻裘的披风,抬手之间一个荷包掉在了地上。
余念娘丝毫不察,与她擦身而过的两个小宫女忙叫住她:“这位贵人!”
余念娘停下。
其中一个小宫女捡起地上的荷包,恭敬的递上:“贵人,您的东西掉了。”
“谢谢。”余念娘微微一笑,伸手拿过小宫女递过来的荷包,突然她身子一晃,小宫女忙扶住她:“贵人小心!”
余念娘已经稳住身子。
“贵人,您没事吗?”两个小宫女关心的道。
“无碍。”余念娘站直,将荷包揣回袖笼。
见她真没事,两个小宫女这才朝着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余念娘皱了皱眉。
转身朝太和门走,然后又回到城楼上,烟火还在继续,不知道今夜皇帝是否太过高兴,一直和几位臣功在城楼一边看着烟火一边说着话,皇后看了一会儿便由宁安候夫人陪着回了坤宁宫。直到烟火快要结束,皇帝这才由几位臣功陪着下了城楼。
烟火看完了,这时候众人又可以回到保和殿继续品酒闲聊。
余念娘没有看见卫夫人等人,她看见卫鸿山同于太傅,宁安候等人,陪着皇帝去了保和殿,这才下了城楼。
没了烟火太和门前大红的灯笼尤为显眼,走过城楼下,身形便可慢慢隐没在广场的黑暗中。
她已经知道祭祀台和天道院在哪里,就在午门外的棋盘街,没过大清门。来之前竟也没察觉到。
余念娘暗觉自己大意。
刚才之所以没敢走,是因为去棋盘街必须从太和门的广场过,出神武门,再出午门。而从太和门到神武门唯一一条路便是通过太和门前的广场,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捷径。
余念娘步履沉稳的朝着神武门走去,在一下子空旷的广场上,她便显得尤其显眼,不过,她神态自然,冷静,穿过广场时遇见了一队巡逻的侍卫也没人上前盘问。
神武门有两个守卫,过了神武门是一条长长的道,过了道便出了午门,右边是社稷坛,左边是太庙。
余念娘朝右走去,社稷坛皇族祭神的地方,穿过社稷坛她果然看到了座三层高的塔,门扁上清晰写着三个字“祭祀台”。
祭祀台的大门紧锁,她退后一步站在台阶上仰望,三层不高,不过,尖尖的塔顶仿佛矗立于夜空中,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神秘。
余念娘走上台阶,摸了摸大门上的黑色大锁,她拈了拈自己的手指,竟是一层蒙蒙的灰。
余念娘皱眉。
难不成这祭祀台平日是关着的?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可内心不知为什么总有种渴望想进去看看。
余念娘摸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黑色的大锁。
“你在干嘛?”
黑漆漆的夜里,一个冰冷粗噶的声音响起。
余念娘吓了一大跳,回头就看见池郎宜站在台阶下冷冷的看着她。
余念娘瞪大眼睛吐出一口气。第一次觉这人的声音难听,不是难听的那种难听,而是当你站在黑夜中正聚精会神想一件事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嘶哑低沉没有温度的声音,谁都会被吓一大跳,那种心底突出其来的颤动,让人很不爽。如果是个正常声音,起码在听到的时候知道是个人。
这声音……
余念娘想到黑夜里给小孩子讲黑山老妖的故事里的沉重可怕,刚才若是个孩子,肯定早被吓瘫了吧?
池郎宜看着余念娘站在台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漠然的表情变得更冷。
余念娘回过神来。
池郎宜穿着一件灰色大氅,发上束着玉冠,也不知道是不是余念娘的错觉,明明黑夜里脸上表情都看不清,可她却觉得池郎宜的那双眼睛正冒着幽幽的绿光,跟狼似的,让人胆寒。
她抿了抿唇,走下台阶,站到池郎宜面前,瞪他一眼,道:“人吓人吓死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池郎宜紧紧盯着余念娘的脸,不将她脸上任何表情放过。
余念娘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夜色中冲他翻个白眼,道:“我没做亏心事,所以,不怕。”
“那你刚才怕什么?”池郎宜道。
“那你是鬼?”余念娘反问。
池郎宜蹙紧眉头。
余念娘拍了拍手上的灰,左右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可以直接出去,不用绕到社稷坛。
“你到底来干嘛的?”池郎宜紧跟其后。
余念娘出了祭祀台,左转,朝着午门走去。和池郎宜虽算不上熟,不过,来京城路上相处的日子她还是摸清了一些他的脾性,若是他此时真要计较,恐怕就不会如此放任自己离开。现在一直跟着他,恐怕更多的是好奇。
余念娘索性也道:“你跟踪我?”
池郎宜:“你想进去找什么?”
余念娘:“想不到你堂堂世子爷还有这种爱好!”
池郎宜:“你进宫有什么目的?”
余念娘:“这得多感谢皇后娘娘的恩赐。”
“你是什么人?”
“世子爷你的声音好像变得更难听了!”
“别以为你不说就万事大吉,我有的是办法知道,那时候你还想要自我辩解就没有机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世子爷,我觉得你的话好像比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变多了。”
“……”
“哎,原来这条道这么好找,之前竟然都不知道回太和殿往哪边?”
“少耍花样!”
“……往左,还是往右呢?”
“直走!”
“我是说东华门在左边还是右边。”
“……”
“咦……,有些糊涂了,该是东面还是西面?”
“东面。”
“我在说将军府。”
世子爷眉目森冷,青筋暴起:“闭嘴!”
……
“回话!”
“回答问题!”
“世子爷,不是你让我闭嘴吗?”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