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的话说得没什么底气，赵小磊听着，心里也同样没什么底气……
他可不是什么新兵蛋子了，在中介经纪人行业能干上一年半载的，都算老油条了。
所以他很明白，店长所谓的“跟领导申请一下”，敷衍的成分要多一些。
甚至……
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了。
因为自己所在的德康公司，他很清楚，现在对佣金看的比较重要，或者是……非常重要！
至于经纪人的死活么？
赵小磊自己的感受是，老板似乎进入了一个只在乎利润率的怪圈，从而导致在折扣上抓的很紧。
而上头的高管领导们，为了迎合或者说是奉命行事，在折扣上面抓的非常死。
这也就导致了目前的情况：单子虽然每天都在减少，总业绩小幅度下降，利润率逐步增高……
种种的迹象，对于赵小磊这样的老油条来说，还是能够分析出来了。
“我明白了。”赵小磊亦是有些敷衍的应着，走出门摸出手机，开始给陈晋拨号。
然而他的遭遇的同样的，刚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紧接着就收到了一条明显是自动发送的短信：“你好，我正在开车。有事情请先发短信。”
“…………”赵小磊有些无语。
毕竟陈晋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向，只不过是需要考虑而已。
对于经纪人来说，“考虑”两个字，基本就可以等同于“我买了”。
这是经纪人对客户诚心度的把握考验，以及对他本身成单渴望的表达。
只要“考虑”，就要争取！
所以赵小磊的反应跟朱盈是一样的，立刻就开始编辑短信了……
…………
…………
“陈总，这短信一条接一条的，该怎么回啊？”陈晋的手机被递到了齐慧川的手中，开始给陈晋念起那些短信来。
至于短信的内容？
不外乎就是希望陈晋能在自己的手中成交。
陈晋有钱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两个人非常的积极。
“陈先生，这套房源是我们的独家房源。也就是说，房东只能在我们公司成交。如果你真的想要，其他的细节，我还可以向领导申请的！”
齐慧川又念了一条赵小磊刚刚发过来的短信，随后就笑道：“这个小赵，也是太有意思了。”
“他难道不知道，只要朱盈跟房东联系一下，配合他拿回房产证，独家房源根本就毫无意义吗？”
齐慧川说得很直白，反正陈晋跟他也不再是竞争关系了，关于中介行业里的弯弯绕绕，谁不知道谁？
但是陈晋却并不赞同，说道：“这就得看他们签独家房源的本事了。只要他们前期工作做得好，那么房东除非是急着出售套现，否则，还真有可能过不了心理这一关。”
“能买得起江景壹号的房子，实力肯定是有的。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就算只是对于一个经纪人的诚心，也不一定是对方愿意失去的。”
齐慧川同样是老狐狸了，对于陈晋的论调乍一听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往深里去想的话，确实是有其中的道理在的。
生意人，无非诚信二字。
可千万别小看这两个字的分量！
做生意的人，尤其是能做到一定程度的人，在诚信方面是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契约精神的。
虽然他们肯定会斤斤计较，肯定会毫厘必争，肯定会精打细算，可约定一旦达成之后，他们的执行度同样令人发指。
毕竟毫无契约精神的人，是绝不可能把生意做起来的，只能挣些蝇头小利。
于是齐慧川对陈晋的论调深以为然，但还是笑道：“这就全得看那个经纪人的运气了。几千万的房子，也不排除暴发户的可能性。”
“运气……还真是人一生中不可或缺的成功因素呀！”陈晋悠悠感慨道。
齐慧川闻言一愣，不知道陈晋只是感慨，还是意有所指？
如果是意有所指，那么指的又是什么呢？
车子还在朝着中环行去，是德康公司总部的方向。
因为陈晋跑到市中心来看房，所以耽搁了许多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上午10点了。
也就是说，他们迟到了……
齐慧川知道陈晋不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所以强忍着没有提醒，只不过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晋见他憋得难受，不由得笑道：“我知道已经迟到了，一方面是必要的，一方面是故意的。”
齐慧川挑眉，实在有些不解。
毕竟遵守时间是基本礼貌吧？故意，他还勉强能理解。
就像当初陈晋在天坤公司上演的那一出闹出一样，就是故意的。
所以他的故意都是有目的性的。
可是……必要吗？
陈晋没再解释，只是开车。路上还有些堵车，一直到了接近11点，才将将到了德康公司总部所在的大楼下。
上楼到了前台，向前台的小姑娘道明来意后，终于被领着走了进去。
走在德康公司的总部里，陈晋一直都在留心观察着……
东海市比东江市大很多，二手房交易的规则也有些大大小小的不同。
比如在东江市，外地人只要有满一年的社保或者纳税证明，就可以买房子。
而在东海市，是60个月，也就是五年！
光这一项，就刷掉了大量的人了。然而在超过2000万的人口基数下，二手购房者实际上数量也很庞大。
毕竟在东海市，绝大多数人，也不太可能在五年内就买得起房子。
煎熬，是东海市绝大多数居民非常适应的一个词。
正如陈晋此刻看见的一样，写字楼的办公室里人不少，但却没有他最熟悉的那种正能量。
或者说，很多人都带着一定程度得过且过的情绪，在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和一些来签合同的客户擦肩而过，能很清楚的看见他们眉宇间的情绪……
决心、忧虑、坚持以及煎熬。
相比之下，终于买下房子的喜悦，反而是最少的了。
均价3万以上的东海市，稍微地段好一些的地方，单价就可能高达四五万。
哪怕只是80-90平方米的紧凑刚需户型，也要400万左右的总价。
首付30就要120万了，贷款还剩下280万，月还款额奔着两万就去了……
一对可能已经结婚多年的夫妻，为了孩子的上学问题，一咬牙一跺脚，掏空双方父母的养老钱，凑够一百多万的首付。
然后两个人一起为将近两万的按揭勒紧了裤腰带！
这还仅仅只是买下房子的硬性成本。还有平时的吃穿用度，红色炸弹，父母生病吃药，孩子的各种兴趣班补习班……
陈晋曾经在网上看过这样的帖子，问道“月薪一万，在一线城市是什么样的生活体验？”
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错身的那对夫妻。
如果这个问题让他们来回答的话，只能是“毫无生活体验”吧？
因为如果月薪只有一万，基本上等于在饿死的边缘！
现如今有一种很流行的说法，叫做“逃离大城市”。说的是有太多太多的年轻人，在从学校走出来之后，不再向往着大城市的繁荣和高薪工作机会，而是选择了回到小城市甚至农村里。
生活压力小，心旷神怡，物质享受匮乏，却甘之如饴。
其实无论是去大城市，还是回到小地方，这两种选择都自有它的意义在，无关乎对错。
只不过是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吧。
陈晋这下是真的有些感慨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无法评价的，只能遵从自己的内容，坚定不移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走下去。
事实上，能够在无数的干扰中，坚定自己的道路，本身就已经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了……
…………
…………
“笃笃笃~”
前台小姑娘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陈晋也从自己的感慨中转醒过来。
他从不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从未动摇。
进门之后，陈晋终于见到了徐德康。这是一个很标准的中年人形象，相貌平平，脸颊上的肉因为优越的生活条件而堆积了起来。西装没有扣，似乎是因为肚子有些大的缘故……
只不过徐德康脸上的不悦是显而易见的。
等两人坐定后，前台小姑娘退了出去。
这个过程中徐德康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他顿了顿，这才开口道：“陈总，齐总，东海市的交通状况确实不太好吧？”
“有些事情耽误了，徐总见谅。”陈晋像是没听懂对方话语中的讥讽，兀自应着。
徐德康沉下气来，认真道：“陈总能够亲临我这一亩三分地，无论如何，都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好说，好说。”陈晋笑道：“我听慧川说，徐总对我们的收购似乎还有些犹豫，所以就想着跟你见一面，无论成与不成，总是一份交情嘛。”
见陈晋话说得客气，徐德康的脸色总算稍微好了一些，亦是笑应道：“那是肯定的。陈总现在可是东海市首屈一指的人物，其实我应该好好安排一下的。”
“只不过最近确实事情太多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二位亲自过来了。”
说着，徐德康点了点桌子上堆得老高的资料。
言下之意，是“你们看，我也是很忙的，有话就快说吧。”
陈晋挑眉，开口道：“是我们叨扰了。”
“既然徐总这么忙，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徐德康点点头，抬手示意陈晋说下去。
齐慧川在边上看得暗笑……
到了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陈晋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徐德康还是把架子端得太高了一点，或者说是，太高估自己的分量了。
就算是其他几家大型开发商的负责人跟陈晋对话，也要客客气气的应付着，哪有这样颐指气使的味道？
而在徐德康看来，现在是晋涵集团有求于他，待价而沽的自然是他……
架子，是肯定要端着的！
…………
“徐总。”陈晋认真道：“相信慧川已经把我们的目的都说得很清楚了。”
“我今天特意跑过来，说白了，也就是要你一个准话。”
“晋涵集团对德康公司的收购，你如果同意的话，就开个价。”
“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们立刻就走。”
“其实，我今天还约好了大屋公司和极家公司的人。选择很多，我们就不要相互浪费时间了！”
“…………”徐德康闻言，一瞬间就被打乱了节奏。
他确实没想到，陈晋上来客套了两句话之后，就这么直接入正题了。
而且给出的还是这种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大屋和极家，是紧随其后东海市排名第三第四的公司。
完全的不留余地！
“这……”徐德康一时语塞，随后想了想才道：“陈总，我这公司虽然跟晋涵集团没法比，但也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带出来的。”
“走到今天不容易……”
“开个价吧！”陈晋立刻就堵住了徐德康的话。
“陈总！收购可不是儿戏！”徐德康有些恼了。
公司是自己的，卖不卖，可不是你陈晋说了算的！
然而就在这时，陈晋的手机又一次响了……
从进门开始，在两个人的简单对话过程中，陈晋就一直低着头在不断的发着短信。
这也是让徐德康非常不悦的一点！
大家正儿八经谈事情呢，你拿着手机在那摆弄，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一点？
好歹弄个静音吧？哪怕震动也好啊！
所以一听见手机响，徐德康就觉得自己的额头青筋一跳。
他觉得陈晋完全看不起他！
然而陈晋抬头看了他一眼后，直接忽略了他的脸色道：“徐总，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随意。”徐德康冷声应道。
陈晋点点头，电话接通。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徐德康直接就傻了！
陈晋接电话就算了，还他么的开了公放？
什么意思？
然而等到对面开始说话，他的脸色也开始越来越冷了！
只听对面说道：“陈先生，我已经联系到房东了。房东愿意配合我们，拿回放在德康公司的房产证。”
“而且，陈先生。有句话我必须要告诉你……”
“德康公司现在真的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你在他们公司买房子，搞不好哪天连公司都没了。安全是根本没有办法保障的。”
“好歹是几千万的总价，你再有钱，也不可能扔几千万也不在乎吧？”
“放屁！”徐德康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