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就有小丫鬟带着云滟去梳洗,云滟自顾打量着,心里琢磨着,最初九州分齐卫秦楚晋燕魏七国,百年间倒也算和睦,然自几十年前三家灭魏,秦灭晋,燕国也算名存实亡了,剩下的几国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实则也是暗潮汹涌。这位无尘公子就是曾经晋王室的后裔,他来齐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诸国之间百姓都是互有往来,只是他好歹也是王族后裔,怎么会寄住在这样简陋的屋舍呢?
在云滟梳洗时,这边无尘冷着脸,“你明知我讨厌她,竟还故意将她带来,真不知你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云睿接过无尘递来的热茶,浅啜一口,“世上人皆厌恶她又与我何干?”
无尘的脸仿佛结了冰,奈何他心底又急又气,却因知道云睿的脾气不好再说下去,只道,“那边只怕就要找过来了,你需早早谋划才是。”
云睿放下茶盅,了然于胸,“看你出现于此,我便猜到几分,只是不知他速度倒快。不过,这边却还不能贸然动身,云晟才刚刚上钩。”
无尘点点头,“那边你大可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还有,他身体日渐衰退,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还欲再说什么,可看见云滟,也只能就此打住。云睿示意云滟过来,无尘得脸又沉了几分,却并不言语。
一旁早有丫鬟布置好早点,云睿只携了云滟坐过去享用,根本不理会主人是什么表情,颇有客大欺主的意思,云滟偷瞄了无尘几眼,他脸色一直不好,可云睿却视而不见,云滟也只好装鹌鹑。
“你知道是何人将云呈抓住的吗?”一想到云呈浑身是伤,云滟就心急如焚。
“若我猜得不错的话恐怕这事与云晟脱不了干系,”云睿语气淡然。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与那主事说过话,虽未得见其真面目,但其言行举止与云晟大不相同,再何况,”云滟犹豫再三,却不知如何开口。
云睿只道,“无尘不是外人,大可直言不讳。”
云滟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手札,说只要我交出手札就能带云呈离开,我真是不懂究竟是谁说手札在我这里,再者所谓手札真的存于世间吗?”
提及手札,连无尘都盯着云滟瞧,可她脸上的疑惑并不像装出来的,云睿只问,“你怎么同他说的?”
“我只说再考虑一下,毕竟手札和云呈一样重要,并未告诉他我并不知晓手札下落。”
云滟话音刚落,那边无尘冷哼,“幸而你不算太笨!”
云滟一愣,这算是和她说话了?
“既然他们打的是手札的主意,云呈暂时就不会有危险,只是他们必定还会再找上你,我看还是让子螺跟着你,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云睿心里有些打算,“苏夷姜那边你万不可轻敌。”
回到宫里,苍苍只围着云滟说了好些话,一会儿说不见了云滟如何如何慌乱,一会儿又说云睿如何如何担心,吐沫横飞,语无伦次,云滟只觉得头疼。还是子螺有眼色,只说,“公主休息吧。”
苍苍立刻闭紧了嘴巴,给云滟铺床。
子螺放下鲛绡红帐,便和苍苍退了出去,苍苍在廊下给小毛喂食,子螺坐在一旁打着璎珞,时不时侧耳听着里屋的动静。
云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若是此事是云晟在背后操控,苏夷姜是什么时候和他勾结在一起的?云滟摇摇头,大家都以为王后是她姑母,她必然会投靠王后,可是她却反其道而行,可究竟为什么她会舍王后而选云晟,难道,难道她一开始就是云晟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吗?这样想来真是太可怕了,恐怕云充谋反,云晟必然起了莫大助力,不然为何世子之位偏落他身上。
这下她总算明白云睿让她小心苏夷姜是什么意思了,之前她总以为苏夷姜是因为尹珏的关系才对自己下狠手,现在看来她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手札,救出云呈。
云滟心里烦乱,虽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手札究竟是什么模样,为何他们认定手札会在自己手中,云滟忽地一跃起身,直奔外间书架,她一摞一摞地翻找着,可毫无线索。
子螺听到动静,连忙走向里屋,素手推门,却见云滟赤着脚站在椅子上,爬在书架上胡乱翻着,“公主要找什么支唤奴婢便是。”
云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十分沮丧,“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又如何说给你听。”
子螺取了鞋袜来,只恭顺道,“公主若是不方便告诉奴婢,告诉公子,公子一定会帮助公主的。”
“云睿?”云滟冷哼一声,“是不是在你们眼里他无所不能?”
早在子螺服侍云睿时,就习惯了云滟对云睿的各种无礼,类似现在这种直呼其名的情况已是见怪不怪了,子螺一边细心为云滟穿鞋袜,一边认真说道,“至少公子对公主可是尽其无所不能之事。”
云滟拉起她,“欲让鱼上钩,必喂食其饵料,我可不傻,子螺,你是他的人,自是为他说话,我明白。”
云滟如此一说,子螺只恭敬跪在地上,“奴婢是公主的人。”
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云滟自嘲一笑,只扶起子螺,“我并未计较这些。”
相较子服的老练大气,子螺更端庄和顺,确实是云滟需要的类型,不管云睿目的是否单纯,至少目前算是相安无事,她也没必要排斥,不然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公主既然无心睡眠,不如换身衣服奴婢陪您出去散散步,总好过一个人胡思乱想。”说着,子螺走至衣柜前,给云滟选了一身淡樱色裙衫。
“就穿这身,颜色多美,公主穿上肯定好看,”苍苍原是口渴进来倒茶喝的,可看见子螺给云滟挑衣裙,便忍不住插嘴,“这还是上回公子着人给公主新做得呢,据说这料子可是那蛛丝,想那蜘蛛才多大一点,平日里结网都只怕不够,这用来做衣裳得要找多大一群才够用呀。”
原本苍苍是想说这裙子稀罕,可被她一说,云滟只觉得浑身发痒,死活都不肯穿,直嚷着重换一件。苍苍傻眼,子螺无奈,云滟又重选了一件罗蓝色的蚕丝裙。
苍苍一瞧,指着衣服又笑,“这件也好,公子说——”还不等她公子说完,子螺就把她拖走了。
云滟忍不住笑了起来,子螺可真是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