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接下了古离抛出的橄榄枝,对这份新工作也满含期待。工作环境没的挑,薪酬待遇没的挑,还免费提供食宿,新老板除了偶尔爆出些中二病言论之外更是无可挑剔。坐在回程的大巴上,宁思以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工作的事情确定下来了,现在她只要回去收拾好行李,退掉房子就可以随时上任了。
回到家中才下午5点不到,她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整理行李了,这一期的租期还有半个月,本来不需要太急也行,但是明知道有个更好的房子在面前等着她,谁还有心思待在这种闷热潮湿的老旧房子里呢!明天早上就去找房东退租吧,还有好几百块押金得要回来。
次日中午,宁思以在楼下碰到了通宵打麻将回来补眠的房东,她还没开口,房东大姐就挪动着富态的身躯飞奔而来先声夺人:“宁小姐,下一期的房租就剩你没交了,你再不交租我可就不讲情面了啊,我这儿的租金可是附近最实惠的了,你不租还有大拨人等着呢!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也花不了几个钱,我都催你多少回了,还死皮赖脸的拖······”
“我不租了。”宁思以神色平静地打断了房东的谩骂。
房东本来还在骂的兴起,被她这么一睹,一口气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把脸都憋红了,她是真没想到宁思以会这么干脆的退租,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哼,爱租租,不租就赶紧滚!”
“明天就搬走,请将押金退给我!”宁思以面无表情说完,等着对方的反应。
房东大姐把嘴一撇,满脸不屑:”押金才几个钱,还紧巴巴的惦记着,忒小气人!“
宁思以眉头都不皱一下,她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直勾勾的看着房东大姐,重复道:”请将押金退给我。“
“行了行了,别瞪我,晦气!”房东大姐赶紧地将头扭到一边去,躲开了眼前那双渗人的眼睛,尖锐的嗓门也不自觉的收敛了,“押金单给我,退你钱。”她爽快地答应了,毕竟能赶紧送走她是好事一桩。
宁思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好好的收据,摊开来递给房东,房东接过来瞥了一眼,立刻就撕掉了票据,爽快地拿出几张红票子甩给她;“说好了啊,明天上午前就搬走,不准拖沓!”
“好!”宁思以拿了钱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房东大姐盯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发毛,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连忙往地上呸呸地吐了两下口水,嘴里念念叨叨的:神仙保佑啊,终于把这个丧门星送走了,明天就去烧香还神。
回到房间,宁思以坐在床边,看着已经整理好的行李,家私全是屋子本身的,被褥床铺什么的她也不准备带过去了,属于她的东西加起来就只装满一只行李箱而已。房东应该挺高兴她能离开的吧,虽然房东大姐是吝啬刻薄了一点,好歹也没有想其他人一样把她当做透明人。
她无声的笑了笑,房东大姐是为数不多没有无视她,反而把她当成丧门星的人。
就跟她的父母一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脸蛋安慰自己,幸好她碰上了古离,一个既不无视她,也不畏惧她,还能对她温柔以待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提供工作、收留自己,如果这些事情放在正常人身上分分钟阴谋论了,但是宁思以清楚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值得谋算的东西,包括她这个人。
自从祖母离开之后,她已经孤单太久了,她渴望温暖,渴望陪伴,古离就像是她在黑暗中的救命稻草一样,她只想要紧紧抓住······
······
宁思以起了一个大早,将房子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东西。通知房东来验收,房东大姐就站在门口瞄了两眼就挥手让她滚了,宁思以拉起行李箱,心情愉快麻溜的滚了。
路过街口的时候,一个奇怪的老伯喊住了她:“小姑娘,先别走,老头子有几句话跟你讲。”
”什么事?“宁思以走了过去,她见过老伯几次,是街口小公园树头底下摆摊子算命的先生。
老伯半开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声线苍老枯竭:”额上无光,生门衰弱,大凶之相。“
宁思以满额黑线:“您是说我有生命危险?”
老伯摇摇头:“非也,命格太轻如薄纸,生门衰弱困混沌,命中注定此行一去,重回此岸无望了。”
“对不起,我听不懂。”宁思以并不怎么信这些,也听不明白老伯的话,她只想赶紧到客运站。
老伯佝偻着背,指着她身后的狭窄小巷道:“小姑娘听老头子一句,回头是岸呐!”
这是让她放弃刚到手的工作,即将拥有的新生活,继续留下来面对孤独、痛苦还有他人的无视?老伯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呢?随口胡扯几句就要断人前途?
绝不可能!
宁思以毫不犹豫的拒绝:“您别说了,我赶时间。“
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小额钞票递给他:“谢谢您老伯,不过就算是命,我也认了。”这句话说得绝了,把老伯想继续往下说的话都给堵死了。
“非人非鬼,非生非死。唉,小姑娘你好自为之吧。”老伯拿着钞票弯着腰往回走了。
宁思以无奈地摇着头感叹:这年头,算命的要混口饭吃真不容易,居然开始在路边揽客了。
因着这段小插曲,宁思以赶不及最早的一班车,只好等下一班了,一番折腾才回到了老林子的入口。古离早就在林子入口处等着她了,看到她便迎了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问:“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算命的老伯,硬是拖了一些时间,很抱歉让你瞎等了。”
古离摇头,递给她一张纸巾让她擦擦汗,随意地问:”算命的老伯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吗?“
“没有,就说了几句非人非鬼,非生非死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总之,我一句都听不懂。”宁思以擦着额头上的细汗,7月的天气真是要命,看样子很快就要下暴雨了。
古离的眼中划过一丝玩味的神色,思以遇到的算命先生,有点意思!
简单的做了两个菜对付中午饭,古离让她先上楼去整理行装,而他则回工作室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她拎着行李箱进房间,走到落地大窗户面前拉开了遮光帘,窗外就是g是的标志——虹江,另一头则是高楼林立的g市新区。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待了6年的新区,6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对于女孩子而言,这六年恰恰是最珍贵的青春时光。今年她22岁了,正是朝气勃发,对未来充满激情,对前途充满期待地的如花年华,而她却选择离开了繁华辉煌的都市,来到与世隔绝的故里书馆,终日与书为伴。
不是不遗憾的,但更多的是庆幸,在她几乎被世界遗忘的时候,还有古离,还有故里书馆愿意接纳她,这份心意,她要珍惜。
宁思以很快就将行李整理好了,不得不说吗,她家老板实在是太贴心了,被褥、床单、枕头、洗漱用品甚至连拖鞋都替她准备好了,触摸着崭新的生活用具,心中满满的感动,除了她的祖母,真的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宁思以暗暗决定,她一定会努力工作,天天换着花样给他做美味又营养的饭菜报答他的。
下午,宁思以在厨房里忙活,古离则独自坐在幽暗的房间内浏览着新闻网页,他在搜索栏里打出:齐羽二字,一溜儿的词条弹出来,有介绍生平的,有追踪案情进展的,还有人专门建了贴吧讨论被杀内幕的。无一例外的,所有媒体、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位g市标杆性人物死亡的事实,并对他的意外死去深表惋惜,连带金齐实业的股价都下跌了不少。
古离指骨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随意地敲打着,英挺的五官在屏幕苍白的荧光之下显得格外神秘。
游戏还在继续!
晚饭很丰盛,宁思以用心的熬了一锅红萝卜排骨汤,做了三个她最拿手的家常小菜,宫保鸡丁、肉末酿茄子、西兰花炒肉,荤素搭配营养十足,饭菜上桌,老远就能闻着香味了,令人食指大动。
古离从窖藏室里取出一瓶香槟,倒了两杯酒,琥珀色的透明酒液在杯中冒着气泡,他愉快地举起酒杯对宁思以说:”欢迎你加入故里书馆,以后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千万别客气。“
宁思以连忙端起酒杯轻轻碰上了古离的酒杯,感激地回应:“谢谢你古离,感谢你收留我,我会努力工作,不会让你失望的。”
古离知道她性子内敛,担心她会有所顾忌,温和地笑着说:“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客气,也不必拘谨,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会照顾好你的。“
宁思以喝了酒,脸颊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效果,她壮着胆子问:”古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古离抬起手覆在宁思以的头顶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因为你值得!”
宁思以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晕了,眼前的人温柔的笑容仿佛带着圣光一样,令她沉醉不已。她是醉了吗?喝香槟会醉的吗?她不知道,但她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拥抱着,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别想太多,安心留在这里,知道吗?”古离收回手,往她的碗里夹满了菜。
宁思以努力压下心中酸软的触动,用力点点头,夹起菜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暴露,她的眼泪会止不住的,所以她不能说话,也不能抬头看他。
但,她会记住的!
永远记住······
眼前这个男人,曾对她如此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