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想了想,慢慢的对允筝说道:“阿筝,你是从刚及笄就被我央求母后,将你派到潋滟阁南方堂口去历练的,我对你的期许有多高,我以为你知道。但是这些年大部分在下面历练的时间,并没有让你变成我期望的样子,也没有磨去一些不好的性格。
如果我三番五次的指点你还是这样,我不得不让你今后留在宫里,让母后带一带,重新教你怎么行事。”
允筝之前看着很惧怕宋瑾,实则习惯了宋瑾的嗔怪,很多时候的训斥其实她并没有往心里去过,主子的这番话,让她如冷水灌顶,瞬间清醒过来,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态度是有多放纵。
她多年不在公主的身边,早已经不知不觉习惯畅游于市井城镇,从开始的跟着长老学习到后来的发号施令,已经越来越像放纵肆意的江湖游侠了。
可她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是皇室女子的暗卫,是皇后千挑万选甄选出来的婢女,是皇家的侍从。
想到这些,允筝不由渗出一身冷汗。她是怎么了?
“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这是领进训练营作为暗卫培养的第一天,首领说的唯一一句话。
允筝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她没有说话,重重的磕了个头,方才抬起头来,眼里带着一种蓦然清醒的悔恨与自责,还有两行泪水。
“公主,阿筝错了!阿筝不知道是什么蒙了心,回来后竟然几次不顾您的身份和皇家威严与人争吵,简直是失心疯了……这是属下天大的失职!属下心境确实有些松动浮躁了……属下罪不容恕!”
阿筝说着说着,眼泪留的更多。
“您说得对,这些年,阿筝真的是有些沉浸在江湖中,快要忘却自己的职责了,差点坏了我们的计划,还请主子狠狠责罚!”
正请着罪时她突然想起宋瑾方才的话,又抬起头来,惶恐祈求的看着宋瑾道:“属下犯了大错,只是求公主还能再给阿筝一次机会,阿筝再不敢忘却本分,辜负公主的宠信!”
宋瑾淡淡的看着阿筝,这事情不大,本意她是不想说的这样重的,也怕伤了主仆情分。
但是如果这一次小事不说,以后出的就是大事,那时候再说也来不及了,如果母后在这里,以母后治下的风格,自己也保不住她。
她看着阿筝,并没有马上让她起来,如果御下,她从母后那里还是继承了衣钵的,虽然心里不忍,也不能就这样宽纵的揭过,否则就是害了她。
宋瑾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允筝垂着的头顶,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等的允筝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没机会了,准备服从命令之时,方才叹了一口气。
“好了,这次只有我们俩在,我可以当做这次事情没有发生。不过,以后你要开始收心,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非常危险,要跟厥勒鞑子们斗心计争时间,又要跟朝堂上几个老奸巨猾的老头子玩心眼,现在还有后院那个大麻烦,以及我们出逃的计划,这么多事情,一个不留神,你们都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一个属下,被人抓住了把柄打杀了,母后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我,你这样的粗心大意,回到宫里也好,在这里帮我也好,一个不留神,你这样双十年华的姑娘就香消玉殒了。我也是去了最亲信的人,你还记得这些事情一个不留神的严重后果吗?”
“你这个样子,我非常担心接下来的一些任务是否可以交给你,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各抄十遍暗卫守则与宫规,收收心性。”
听到宋瑾不计较的话语,允筝既庆幸又触动,知道公主是为了自己好,心情恍若重生一般,感激的连连磕头应是。
宋瑾看她这次是真心清醒,也知道害怕了,便挥手让她回去。
虽然跟宋瑾一直亲密的像姐妹一般,但她是知道宋瑾的手段的,在宫里皇后那么不得宁王的待见依然活的衣食无忧,所有的份例依然是宫中最好。
即便有另两个宠妃在管理后宫,谁也都不敢捧高踩低怠慢,这除了宁王偶尔的询问之外,都是宋瑾的功劳。
这样一个从小被学识渊博又威严大气的皇后当做嫡系亲自培养起来的公主,说单纯的像白纸,在吃人的皇宫活下来是不可能的。
自己能被宋瑾谅解其实多亏之前主仆的情分深厚,宋瑾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姐妹来担心。
阿筝泪汪汪看着宋瑾,感激的磕了三个头,便恭谨的告退回去抄写宫规和暗卫守则去了。
宋瑾方才这样敲打了允筝,心里也不太好受。
毕竟主仆这些年,他们三人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了,从小一起长大,两个暗卫出身的丫头虽然是侍女,但因为长了自己三四岁,从小被宫人忽视,克扣甚至欺侮时,他们都是二话不说的全力保护自己从无二心,所以这些年来,她心里都一直将他们当做姐妹看待的。
她相信他们虽然对自己从不曾逾矩过,心里也是把自己当做亲人一样维护。
允笙思维灵敏,成熟稳重,心思细腻,可以坐镇和保护自己,缺点是没有好奇心,除了对自己和母后对谁都比较冷淡,容易错过一些机遇;允筝办事利落,暗杀功夫高强,身上带着江湖儿女的磊落气息,可以在外执行任务,但又失于冲动直率,容易着了有些人的道。
所以宋瑾才派她下到南方跟着总堂长老学习江湖险恶,历练心性。她把他们看作自己的手足,不允许他们出现任何危险。
现在随着出逃日期的临近,他们的处境越发严峻,最近的渊都城也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阿笙传来的消息说,最近很多化妆成异域商人的厥勒商人和舞台班子已经进了京城,左丞相祝清河,据她这些年掌握的情报来看,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如果京城或者宁国出了乱子,她十分肯定祝清河绝对是其中最大的变数。
想到这里,她烦躁的揉揉额头,如果这些年一直是母后亲自坐镇,一定会比自己做得好很多吧,阁中也不会这样人心浮动了。
在院子服眼中神色侍的小丫鬟怯怯的站在门口,方才允筝姑娘出去时她在扫地,无意中看到她在擦着眼睛,想必是被小姐训斥了,现在出现绝对不是一个好时候,可是门外那人闹着把声响弄大了,自己肯定也会被罚的,所以进退两难的在那里苦着脸。
宋瑾眼角余光已经瞄到了门外的身影,无论跟对阿筝怎么样,也是他们主仆之间的事情,不会让外人看出多少端倪。
她敛下外露的神色,向着丫鬟招招手,和蔼的问她什么事。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身形见到宋瑾温和的态度才慢慢稳定下来。
“小姐,外面那个侍卫又来了,方才允筝姐将他训斥一顿以为把他骂走了,谁知道过了一会儿看到筝姑娘走了,他又过来了,在门外求见说一定要见到您,不然就不走了!”
宋瑾无语,这几个主仆到底怎么回事?汉燕的人难道都这么轴吗?
眼中眸光一厉,起身就向外走,不收拾他们这几个,他们就真把这里当做自家后院了,顺道也该会会从来了就昏迷,现在才醒过来的那尊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