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够讽刺,我的直觉向来很准,而我却痴恋眼前这男人到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地步,非要亲眼见证。到头来,竟如此可笑……她开始在心底嘲笑自己,笑自己一直以来蠢顿如猪,那股嘲讽渐渐转为怨气。
忽然想到得先离开除妖世家这是非之地,便带着满心伤痛匆匆远去。
沈离诀走后不久,吸取孟殷一半功力和阳气的雪棠突然惨叫一声,翻滚在地!
她不断地打着滚惨叫着,几欲窒息般张大嘴,艰难地喘息着,脸上冷汗直冒,因痛苦挣扎起了可怖的皱纹,皮肤渐渐开裂出血……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猫叫,她整个身子开始大破裂,大量的血喷涌而出,她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可怖的脸,没了气息。
外边狂风渐起,吹开了窗子,携清冷的夜气扑面而来,阵阵寒意酝酿屋中,孟殷渐渐睁大眼,只见雪棠已成一具死尸,顿时愣住。
刚才发生的事渐渐在他脑海清晰,他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的双瞳摇晃不定,乱如麻的大脑成了死结。
他又看向自己的身体,撑着地面的手已握拳,脸上满是做贼心虚的慌乱,紧咬的牙还在颤抖。
回想着沈离诀那张单纯的笑脸,他脸上满是后悔和失望,是对自己的失望,充满哀伤的眸子落下晶莹的泪珠,又在一瞬黯然无光。
他颤抖的手捡起衣服,机械地往身上穿,行尸走肉般起身,打开门的那刻,他在一阵惊愕中跪倒在地……
颤抖的手捡起地上的香囊,攥得很紧,他闭眼的一瞬,泪如雨下。
“这是什么啊?你亲手做哒?”
“怎么样……很……很丑么?丑的话,就……算了……”
“嘻嘻……送我哒?我猜到啦!既然是我的啦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你……收下了?嘿嘿,你喜欢?太好了!”
“我一定会把它一直戴在身上,好好珍惜着,因为这可是你送给你媳妇的第一件礼!”
“媳妇?哈……看见你这么开心,我也好开心。”
“诶?你脸红什么呀?好可爱~这一看就是你亲手做的吧?不然哪会问我是不是很丑~”
“啊?它……果然还是很丑吗?”
……
九年前,他们还是天真无邪的孩童时,那音容笑貌清晰浮现脑海,那时他们虽已成婚,却尚不知爱情究竟为何物。
当年的我,一定不会原谅现在的自己……他轻轻一笑,却笑得颤抖,泪珠不止,双眸却空洞得可怖。
他颤抖着将香囊从胸前顺着衣领放入,摇摇晃晃起身,一步步离开除妖世家。
明月当空,映着他载满落寞的脸,风将他凌乱的长发吹得更乱,他感到全身冰冷,年幼时他们的身影再次浮现他眼前。他跑过去,却不慎跌倒在地,手擦破了皮。他起身,感到心很空。
他很想再见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今夜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能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清梦躲在暗处,却只是静静看着孟殷远去的身影。
此刻,雪棠的尸体彻底冷掉,在清梦走进去的那刻变回了原形,化作一只死猫。
清梦直直盯着眼前的死猫,摇了摇头:看来雪棠只能吸取不会任何法术的人的阳气和功力,而孟殷身上的法术本来就是与妖术相抗衡的存在,所以她身体承受不住崩裂而死。不过算了,她最后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就在此时,一身影从他余光里晃过,他敏锐抬眸:“谁?”
只见尹心尤一脸从容地走出,淡淡问道:“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那双眼,似能洞察什么。
清梦夸张地松了口气,一脸悠闲道:“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
“无妨。”清梦倒一脸轻松,如实地讲出了所有的事。
昨夜,清梦结印施展隐形术潜入阴魂教,取出一根头发包在符咒中结印,符咒瞬间化作一只鸟朝一处飞去,清梦追着那鸟找到了孟殷和沈离诀的住处。
那头发是孟殷与陆枢恭对抗时,清梦顺手捡的,那时他便想到了这一步。
那夜神秘的曲子,正是清梦所吹。此曲吹响后,只有吹曲人意念所指之人和与之有夫妻之实的人能听见,但中术的只有意念所指之人,有夫妻之实的人只能听见。当时,他要的也正好就是这效果。
当时,他一边吹曲一边用意念制造梦境,目标便是沈离诀。
白天也是他在吹曲,因使用隐形术,并无人发现,曲子也只有沈离诀和孟殷能听见。
尹心尤听此,眉宇微皱,眼里多了分寒意:“隐形术的泛滥,曾引起除妖世家内部大乱,曲幻术的泛滥,曾影响了季节的运转。”
“季节的运转?”清梦听罢只觉荒唐,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可笑。”
尹心尤摇了摇头,解释道:“曲子是吹出来的,虽然只是指定之人能在一定距离内听到,但自然中其他事物就不存在这种限定,它们可都能感受到曲子的波动,这就是曲幻术更可怕之处。故而除妖世家有明文规定,不到类似国家危难的关头,任何人都不得使用此术,否则不论何种身份,将被除妖世家处死。”讲到这里时,尹心尤脸上已是难得的严肃。
清梦却依旧一脸淡然:“没有证据,就没人可以处死我。”
尹心尤看向清梦的双眼暗下来,脸上已浮现一丝失望。
少主对我有恩,我不能将少主推向死路,但少主倔强,阻止他只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天降破晓,风吹开窗子,几案旁盯着烛光发愣的沈离诀猛抬头。
“娘子……”碰巧此时,熟悉的声音响起,虽然并无底气,她却听得很清晰。
她心更冷,猛拔长剑直指向他:“不要叫我娘子!”
“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孟殷细眉微皱,充满哀伤的眼不敢直视她,顷刻间竟跪倒在地:“娘子,可不可以听我将事情解释清楚……”
“有太多次,我都在听你解释,”沈离诀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却很冰冷:“你还缺解释吗?你为什么,一生都活在对我的欺骗里,你是觉得我可以被你骗去一生吗?”
“我倒是很想,骗去你的一生,”他眼里满是愧疚,淡淡苦笑着:“就可以用一生去爱你。”
“你住口!”沈离诀差点将长剑刺中他的喉咙,不料他猛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抱住她,泪珠不禁落下:“娘子,我对你从来是真心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我爱你,深到骨子里,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相信你?”沈离诀猛然一阵冷笑:“要我傻傻地忘记所看到的,全心全意地相信你?”她看向孟殷时,眼里已充满了质问:“以前我就如此,可结果呢?”
“我爱了你九年……到头来全是假的……年幼时追逐的身影随那踩过的枫叶被西风吹散,誓言随踏过的脚印不复存在,跑过的秋披着层虚幻。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你和那条巷子,从未存在过……你根本就不懂得珍惜可贵的真情,要我拿什么去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