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村地处偏僻,村子里众人的水源来源于村中唯一的一口井,每天早上众人都会去那边打水,已备生活所需。
“赵平哥,你快放着,快放着,不是叫你不要动了吗,放着我来。”一团肥胖的身体迅速的抢过水桶,边走边向身后一脸苦笑的赵平喊道。
这两人正是不久前山中遇险的赵平和他的好朋友王力。赵平那日到很晚才回到家中并且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有些地方甚至还有血迹,从山中归来后可着时把在家等待的赵母吓得心惊胆颤。
赵平没敢跟赵母说山中发生的事,只是说自己在山里面迷了路,无意中发现了已经死去的棕熊,这身上的血都是棕熊的,至于手上的伤势则说是在路上不小跌倒造成的。
至于救了他性命的神仙的事赵平也没有说出来,赵平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小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更多的却是不想赵母更担心。
赵平带回的熊皮,熊肉和熊胆托村里人带到附近的镇上卖了个好价钱,倒是解决了赵平家的一时之迫。自从知道赵平受伤后,胖子王力没事就往赵家跑,帮忙赵平做些家务事。在家休息了几天之后,赵平耐不住寂寞,不愿在家闲着,就拿着水桶准备去村中的水井打水,胖子非要跟过来,就有了刚才的那幕。
其实赵平的伤势在服了道人的药丸和这几天的休养后早就好了,但赵母和胖子们还是不让他做事,深感无奈的赵平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感激着。
打完水的赵平在胖子的陪同下回到家中,还没进家门便发现一辆灰棚马车停在家门前,从上下来了一位中年汉子。
这汉子年纪约摸四十五六岁了,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夹着黑泥巴,穿一件旧青布棉袄,腰上束条蓝色布围带。最吸引人的是一双神采发光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让人感觉十分的诚恳。
中年汉子下了马车后,四处观望了下,看到不远处的赵平,嘞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
“是柱子吗,我是你二叔啊。这么多年没见都长这样了。”中年汉子一脸微笑的对赵平道。许是见赵平疑惑的眼神,不由得加了句。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
赵平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在他记忆里好像自己是有个二叔,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做工,至今未曾回家。二叔的模样在赵平脑中早已模糊不清了,虽然心中还有些疑惑,但出于礼貌,赵平跟胖子道别后便领着这自称是自己二叔的中年汉子走向家中。
赵母和中年汉子见面一番嘘寒问暖后,便带着赵平的二叔见卧病在床的赵父了,这时得到赵母的确认,赵平才确定这中年汉子真是自己的二叔。于是赵平把手中的水桶放好后便向二叔问候了一声好,便静静的站在一旁听赵父和其二叔叙旧。
赵平的二叔笑眯眯的望着赵平,满意的点了点头,向赵父恭维了几句赵平懂事,有礼貌之类的话,便和赵父交谈了起来。
自从赵父跌落山崖后,家中困难,赵母便托人写了封信寄给了在外定居的二叔,二叔在附件最大的镇上的一户大户人家当仆人,最近晋升为了三管家,生活还算可以。这次来二叔不仅仅是为了给赵父带些银两,还有就是想要带赵平去镇上找个活干。因为二叔的东家——张家小公子到了读书的年龄,想要几个适龄的伴读书童,膝下无子的二叔便想到了适龄的赵平。
自从山崖下跌落后,赵父就一直不想赵平接替自己采药的手艺,后又听闻张家是这镇上的大族,并且当了伴读书童后也不辛苦,不仅每月有一钱银子的月例拿,还能够免费的读书认字,赵父重重的用烟枪拍了拍床沿便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从来没有出过村子的赵平并不了解去给别人当书童需要做什么,但听二叔说要带自己去镇上赚钱,赵平整个人都感觉兴奋不已。对于没见过世面的赵平来说,别人嘴中外面的花花世界是那么的迷人,赵平心中一直有个小小的念想,想要有一天走出这巴掌大的山村,却没想到愿望这么快便实现了。
赵平二叔见赵父答应了下来很是满意,继续跟赵父闲聊了几句,便在赵母的招呼中坐下来和赵父吃喝起来。
两天时间转眼即逝,赵平二叔如约的要带赵平回镇上了。赵父不断叮嘱着赵平在外面要老实,不要偷懒耍滑,并且在外面做事要小心。赵母却在一旁不断的嘱咐赵平要照顾好自己。
跟随着马车缓缓行走到了村口,望着身后赵母有些发白的头发,银丝藏于鬓上。突然发现父母苍老的赵平很想留下来陪伴父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强忍着悲痛走上了马车,马车渐行渐远,赵平撩起车窗,望着赵母依旧在路口伫立,踮起脚尖远望的身影,最后一眼望向赵母,马车拐进了下一个路口,眺望的身影消失在天涯……
随后地面湿了,原来离别真的会下雨——太阳雨。
一直到马车离开村中赵平也没见到自己的死党王力来送自己,不经有些暗自神伤。赵平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土堆上,王力静静的望着赵平远去的身影,眼眶中闪烁着泪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良久,王力擦拭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紧咬嘴唇,似乎在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心。
不知何时,赵平吃力的睁开眼睛,用力的坐了起来,看着马车外,天刚蒙蒙亮,沿途杨柳依依,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醒了被悲伤所麻痹的神经,赵平微微抬头望去,还有一弯残月,正有气无力地向西渐渐消失,此情此景却有种悠然的味道。
赵家村一别,赵平不知道又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和父母重逢,即使现在置身于良辰美景中,赵平也只能独自哀叹。漂泊的相思之苦,只能深深的藏在心里。
赵平二叔见赵平闷闷不乐,不断的找赵平聊天,跟他聊一些他见识过得趣人轶事。赵平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渐渐地暂时忘记了离开家乡的悲伤,听着二叔讲见闻,渐渐在和二叔交谈时也不显得拘束了,并且有时还插上两句。
马车静静的在风中行走,马蹄声声消失在远方。
平安镇是这十里八乡最大的乡镇,可以比拟上一些小城了。
平安镇地处南岭山脉,全镇有上百公里大小,镇子街中心全以青石板铺筑,从北到南,随形就势形成“九曲十三弯”,宛如一条腾空欲飞的青龙。古街两旁分布着近百条纵横交错呈网状的卵石巷道,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高墙窄巷,古朴幽远。
清色的瓦房,土灰色的墙。一片一片整齐有序的瓦片在木头架子井井有序的排列着,既不单调又不乏味,使得整个镇子显得大气凌然。
一辆满是灰尘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并没有在镇口作过多的停留,径直驶向了镇中心的一排住宅地,在一豪华的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随即从马车上下来了个中年汉子,旁边还牵手了个清秀的小男孩,正是一路赶来的赵平和其二叔两人。
宅子门口的门房一见中年汉子,立马过来拍马溜须道:“赵管家,您回来了。探亲还顺利吗。”说着便从赵平二叔手中接过包裹,背到身后。
看见一旁有些局促的赵平,疑惑的问道:“赵总管,这是……”
赵总管一脸倨傲的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这是我本家的侄子,这次带过来是给小少爷作伴的,以后就跟在小少爷身边了。”门房听到此话,顿时向赵平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恭敬的作了稽,顺便把赵平身后的包裹一并接了下来。
要知道张家在这平安镇可是大族,家有良田千亩,家丁上百,是毫无疑问的高门大户。现任家主张富贵更是这镇上的名望之人。张富贵有两子,大儿子能文,在镇上县衙里做事,平时忙的不怎么回家。二儿子才刚六岁,正是伶俐可人的时候,因为大儿子时常不在家,所以张富贵对这小儿子十分的疼爱,什么事情都由着他。这不到了读书的年龄,一下子给他请了好几个教书先生教授他,可见对他的疼爱。这当书童是随时陪伴在少爷身边,不由得不让小厮羡慕恭敬。
赵平二叔带着赵平从小门进入宅内,入眼的便是房间四角伫立着的巨石柱子,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在湛蓝的天空下,琉璃瓦的屋顶显得格外的辉煌。目瞪口呆的赵平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豪华的房子,脑海中一直浮现两个字:奢华。
大厅里一位微胖的中年人身穿锦衣,五丝腰带束其腰间,满脸富态,正捧着本账本在细细研读,身旁香炉的青烟缓缓升起,烟雾缭绕,屋子中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赵平二叔拉着赵平恭敬的行了一大礼,把赵平往身前一推,说道:“老爷,这是我本家的侄子,是我这次省亲从本家带来的。我听说小少爷读书,您看是不是可以让他当个书童陪着小少爷。”
听到下面的声音,坐在厅中的张富贵把手中的账本随意的放在一旁,瞥了眼站在前面的赵平。
“恩,样子还算乖巧,赵庚你也是在我张家做了这么多年了的老人了,你推荐的人我还是信得过得,就让他跟着小少爷吧。带他下去换身衣服,安排住处吧。”
“多谢老爷。”得到张富贵的同意,赵庚连忙抓着赵平跪下感谢,在得到张富贵的许可后,带着赵平在宅中左七八拐的来到了一处平房之中。
赵庚喊来了一个正在屋外打扫的仆人,指着赵平说道:“你去杂物处给他领一套书童的衣服过来,顺便再给他拿些生活用品来。”得到赵庚命令的仆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向外走去。
赵庚领着赵平进了屋里,指着屋中的一处大床说道:“柱子啊,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二叔我还有些事,等会再来看你。”说完便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后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句
“别到处乱跑,宅子你不熟悉,别走丢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望着空荡的房间,赵平有些好奇,左看看,右碰碰。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后还不见有人来,连日奔波使得赵平有些乏累,渐渐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屋外的风在呼啸,屋内静默异常,只有赵平那均匀的呼吸声相伴,赵平离家第一次的安安静静的独处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