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九小姐来了。”秋菊在外面禀道。
白七羽“嗯”了一声,将正在写的字写完,这才放下手里的毛笔道,“小九。”
白九香看一眼桌上的行书,意外道,“七姐你竟是喜欢写行书的?”
“不过是闲着没事随便练练手打发时间。”
白七羽净了手,秋水便收拾了桌子,上了茶点。
白九香抱了手炉在炕上坐下,“外面那么漂亮的雪,七姐怎么不出去玩儿呢?”
“刚下的时候出去玩了会儿,这会儿已经存了积雪了吧,对了,我新制了长明香,等晚上团年饭的时候点上正好,你也拿些回去晚上点在屋子里吧。”
白九香接过长形的小盒子,扁扁嘴道,“七姐和馨儿的大嫂互相来往,怕是都忘记我了,还有馨儿也不来找我玩”
“都是闺中女儿家,哪有那么方便出府啊,不是半个月前来过一次嘛。”
“五姐说你过完年也是要去京城的,到时候就没人陪我玩了。”
白七羽揉揉她的脑袋,“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想要什么?到时我给你带回来。”
“有什么好玩儿的七姐记着我就是了”
“放心,忘了谁的也不会忘了你的,走吧,该去母亲那里了。”
申初的时候要去兰景园给白筠堂和白夫人请安,然后去祠堂祭祖,当然,女孩子是不能去的,但在白家,因为没有儿子,所以,能进入祠堂的,只有白筠堂一人,而嫡女和庶女不被允许进入祠堂,关于祭祀的事宜也是一概不能参与的。
白七羽不知道别家是怎么样的,但白府这样只有一个男丁的大家,这样的规矩却是显得很怪异的,当然,这不是白七羽该关心的。
白九香牵着白七羽的手一起去了兰景园。
满府的张灯结彩,连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也都扎上了许多彩色的绢花,一派红火热闹的景象,看着倒是真有过年的意味了。
经丫鬟禀了,两人进屋子的时候,白夫人正在梳妆,穿着锦红银丝绣牡丹花鎏金边儿的褙子,文慧双手灵巧的给她梳了牡丹髻,又拿了金镂飞凤衔红宝石的簪子插上,油然而生的端庄贵气让白七羽也赞叹不已。
请了安后,走近去道,“母亲今日这妆容实在精美,要不,我给母亲添了梅花妆如何?会更显肤色凝脂。”
白夫人早已习惯了白七羽的主动,尤其是在妆容方面,对她的眼光也是很信任的,随即笑着点点头,“这可是你又想出来的新法子?”
文慧退到一边,白七羽便拿了桌上描金的胭脂盒笑道,“不是有典故落梅成妆嘛,女儿也是现学现卖罢了。”
白夫人自然不知道落梅成妆的典故,只道她是在书上看的,便也不多问,依言闭了双眼微抬了额头。
白七羽拿了细细的描红笔沾了朱红色的胭脂轻轻在白夫人的眉宇间描绘起来,手起笔落,细绘慢描,片刻之后,白七羽收了笔,笑道,“母亲看看如何?”
白夫人睁开眼睛,对着镜子看了看,三个花瓣并尖儿簇在一起,很是夺目,便笑的愉悦,“倒像是适合年轻姑娘的画法。”
“哪里,母亲描这个很合适呢,这种妆容既端庄又别致,很适合大的场合用,今日是年节,自然正好!”
白夫人笑得随意,白九香也道,“母亲这样真好看!七姐,我也要画。”
白夫人拍拍她的脑袋,“就你会凑趣。”
白九香便抱了白夫人的胳膊撒娇,“母亲,我也要画,你让七姐给我也画个吧。”
这样的白九香可不是白七羽能招架的,只好看向白夫人,白夫人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就画个吉祥痣吧,做个观音身边的小童子。”
白九香便高兴的扬起小脸任由白七羽给她画了一个朱红色的小圆点,倒也开开心心的照着镜子左看右看。
正打趣着,白诗华和白宝珠也来了,随即白梧彤也进了屋子,各自请了安见了礼说笑几句,白夫人让丫鬟去唤了白筠堂。
对于这个家庭,白七羽自始至终没有一丝的归属感,不仅是因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白七羽,还因为,这个家里的人,这个家里的关系和气氛,这些无疑不让她感觉这白府是一个大杂院儿,倒似是住了很多户人家一样,各自为营,镇守一方,各位小姐如是,连家长白筠堂和白夫人也是如此
高高坐在主位上的白筠堂一身金丝掐芯云纹绣的宝蓝色长袍,比平日倒是添了一份庄重的贵气,白七羽也是细看了才发现,自己和这个便宜老爹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尤其是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倒也算是继承了他的些许优点。
下首两边则依次坐着常姨娘和杨姨娘,吴姨娘和兰姨娘。因为是年节,都是不同于平日的艳丽,皆是一副贵气的装容。
按照礼节,儿女们在祭祀前要向长辈行叩拜大礼,白七羽不懂这些,但也不妨碍她现学现卖,跟着白诗华几人有板有眼的完成了这个小仪式。
随即在白筠堂的带领下,一群人去了祠堂,当然,女眷是不能进去的,只有白筠堂一人在祠堂祭拜,女眷则去了晚宴的正厅候着。
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过年的白七羽由最开始的新鲜感变成了深深的失落,随白九香牵着手一直是一副沉默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宴,白筠堂一如往常的发表了一番讲演,众人才开始起箸。
四位姨娘坐在最下首,其上是六位小姐,再就是主位的白筠堂夫妇了,禀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在循礼一一饮了椒柏酒之后,一顿丰盛的年宴在安静中开始,也在安静中结束
随后便是守岁了,白筠堂去了书房,白夫人支了牌桌和几个姨娘玩起了雀牌。
白七羽百无聊赖的望着在一起玩花灯的白诗华几人,忍不住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不是过年啊?这白府还真是
白七羽走到回廊上,听着身后的欢声笑语,望着夜风中轻轻摇曳的大红灯笼,心底竟不似原先的怨艾自怜了,这陌生又熟悉的节日,让她思家,也让她更想念亲人不由想起那一句“身居两地,心在一处”,到底少了一份悲凉,多了一份祝福
寒夜无月,却共此时佳节,惟愿所爱所念之人平安幸福
正厅的长明香袅袅蕴蕴,不过燃了两个时辰,那醇厚熨帖的味道已经渗进夜色里四处飘逸,白七羽握着手炉,沿着园路往逸亭轩走去,秋水也静默的跟在她身侧缓步走着。
“秋水,以往的年节也是如此么?”白七羽突然道。
秋水回道,“也不全是,以往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还未出阁的时候,府里倒是要热闹许多的奴婢也不甚清楚,奴婢进府的时候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阁了”
回廊上一溜儿的大红灯笼,配上此时的寂静,不显堂皇喜庆,倒让白七羽平白生了荒凉之感,心底无端端的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如鲠在喉,说不出的难受,白七羽烦躁的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秋水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白七羽过湖岸的时候,不知为何犹豫了片刻,抬脚上了踏步,去了湖中心的良月亭。
秋水诧异道,“小姐,这会儿晨霜,正冷着呢”
白七羽未有理会,站在良月亭中,凭栏望去,如墨的湖面倒映着团团红光,美而静谧,倒比平日的湖光潋滟多了一分深沉。
这繁华的府邸此时完全包裹在迷人的夜色里,完全看不见那些明争暗斗,那些口蜜腹剑,那些丑陋的真面目
白七羽望着湖面,发现湖对岸的一处却是不同于别处的灯火辉煌,那一片没有一星灯火,全是漆黑的,不由诧异,“秋水,那里,是什么地方?”
秋水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微微皱眉道,“那是南园,是被封掉的一处废弃园子。”
“被封了?什么时候的事?”白七羽疑惑道。
“具体什么时间奴婢并不知道,不过至少有十年了吧,夫人下令封的,任何人不得靠近。如今那一片已经很荒凉了。”
秋水望着那一片黑暗,想起下人之间的传言,顿觉毛骨悚然,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我们回回去吧,这里,这里好冷”
白七羽奇怪的看一眼秋水,热乎乎的手炉明明还在她怀里抱着,但见她一脸害怕的表情,便点点头道,“那走吧。”
随即又回头看一眼一片黑暗的南园,这才与秋水一前一后回了逸亭轩。
秋菊提了灯笼在院门口迎着,都进了门后便落了锁。
白七羽进了屋子将斗篷解下来递给秋菱,这才去了里间秋菊随后端了热乎乎的汤圆过来。
“小姐,肯定饿了吧,顾妈妈一直热着呢,就等小姐回来。”
“都这个点儿了,你们也吃一点填填肚子吧。”
“小姐您快趁热吃吧,奴婢们都吃过了。”秋菊笑道。
白七羽点点头,“那给秋水端一碗过来吧。”
秋菊便应声出去了。
白七羽又唤来秋水,“你们知道南园为什么被封起来?”
秋菱和秋水面面相觑,却都没开口。
“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白七羽疑惑道。
秋水连忙摇摇头道,“不是的,小姐,只是这些事情奴婢们也不大清楚,也就府里的老人知道,奴婢们听说的那些又不一定是真的”
秋菱也道,“小姐,奴婢也只是听说的”
“那南园被封,是因为府里的夏姨娘跳井自杀了那口井,就在夏姨娘住的南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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