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不了动情时的爱心泛滥,何花也是那样的凡夫俗子。她控制不了自己要给卓总监买早餐、带午饭,他的衬衣明明放在干洗店,她却偷偷取回来亲自熨烫,完全把别人当老公一样的嘘寒问暖。她办公的位子正巧对着卓总监的办公室大门,有时别人把门打开,她就伸长了脖子往里看——那是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扭转乾坤、力挽狂澜;他身后有一束希望的光环,一眉一眼,没人有他璀璨!
卓总监后知后觉,流言四起才知何花的用心,或许是他从来就没有把心思放到过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身上。还是一贯的高冷,“你是我的助理,帮忙做一些分内的事很正常,但是如果你还有其他的私心,那就很抱歉,我会按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事。”
他的话已说得十分明显,可何花的行为却越来越变态。
一日中午何妈妈到访北极鸥公司,白环先去接待。她妈妈把亲手做的午餐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满足又神秘兮兮的凑到白环耳边,“我是来看我女婿的。”
白环欲哭无泪,荷花居然还把这事告诉了她妈妈!
可是她该怎样去戳破这一脸慈祥的老人的美好期待?
更不料卓总监是被何花强拽着出来的,他一看到那一桌饭菜就开始倒胃口,“你要是再这么奇葩,那就请立马离开北极鸥。”
何花还是全当听不见,“这个真的很好吃…”
卓总监极度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看到那一脸尴尬的老人,随口一句,“这老太婆谁啊?”
…
一阵诡异的静止!
…
令人窒息的可怕!
…
“你—敢—说—她—老?”何花面目狰狞,短短的几十秒钟就让她在走火入魔中由爱生恨,她伸出的手指还在不停地发抖,声音更是大得能让整个办公室的人听见,“道歉,你给我立马道歉!”
白环见状赶紧凑到卓总监身边,挤眉弄眼,“拜托,快给她道个歉吧,求你了。”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这不明摆着吗?”卓总监不留任何情面的盯着何花,“如果是撒泼取闹,恕我没时间奉陪。”他转身就走,身后不再是希望的光环,而是恶魔的狼烟!
终于一盒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深深的印在了他后背的白色衬衣上!
…
当时的场面太混乱,卓总监恶语相向,“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北极鸥!”
何花是被卓总监炒掉的。
白环能理解何花当时反应的激烈,她可以为她妈妈放弃考上的一本大学,怎容得了一个外姓人说她妈妈半句不好的话。
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较真!
连续半个月的魂不附体!
每天都在睡,每天都在纠结为什么这话偏偏是从他的口中说出?别人跟她说什么,她要么没反应,要么就是“哦”“恩”了事。
她们终于不放心的把她送到医院。
从神经科转到心理科,拿号、排队,这样检查那样检查,还照了头颅ct,什么毛病也没查出来。最后医生只开了些舒经活络的吃药,并告诉她们何花只是精神上受到了创伤,希望毁灭。说白了就是钻牛角尖,进了死胡同。
解铃还须系铃人。
白环跑回公司找到桌总监,认为他必须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任!
然卓总监在意的重点完全跟她不一样,开口就问,“你一整天不在公司就是因为陪何花在医院?”
“对,何花已经连续半个月食欲不振、精神抑郁,你要对此负责任。”
“我负责任?”卓总监嗤鼻一笑,“我不是没有警告过她,是她精神真的有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和生活。”
白环愤愤不平,“那请问在你的眼里有尊重二字吗?何阿姨是何花心底最不可触碰的底线,这事都是你一手造成。”
“我不想跟你再谈论这种事情的是非,这样只会是浪费我的时间。如果你也想无理取闹,那我请你也离开北极鸥。”卓总监言语间尽是冷漠,逐客面容已越来越明显。
白环心急如焚,还有谁?还有谁可以说动这个冷漠无情的人?
阿嫦?
她赶紧给阿嫦打电话求救。
不想阿嫦听后竟是自嘲的笑,“他爱我吗?就算爱,那也是只爱我一人。但我认为,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连阿嫦也没有办法。
到医院下车之前白环调整了呼吸,拍拍脸蛋努力让自己挤出笑容,编什么理由好?
出差?
对,就是出差,绝不能再让何妈妈也受到了那个无情的人的刺激。
何妈妈无助的抓住白环的手,“既然卓总监也帮不上忙,那我们还是只有找医生。我虽然在这扫地了好几年,可是除了那些护士小姐根本就不认识其他的医生,你看这都是下班了,何花还是那个样子,我该怎么办?”
白环摸着她手上割手的老茧,一句“护士小姐”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得有多低。
“其实,在这医院还有个何花的高中校友,我去找找他吧。”
“那你赶紧去。”
“好。”
已过下班时间,也不知道他走没走。白环找到值班护士,护士问她要找的医生是哪个科室?回忆便涌上脑海:
一个阳光温和的午后,木杨躺在都市医学院的草坪上,白环坐在他旁边,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要学医?”
他闭着眼,“命中注定。”
“那你学的是关于哪个科呢?”
“关于你。”
她把他眼皮翻开,“能不能正经一点?”
白环不是很肯定的对护士说,“应该是呼吸科,实习医生。”
护士回答,“实习医生的话现在应该在3号楼3楼办公室,他们每天晚上都要开会的。”
“谢谢!”
白环走到3号楼3楼办公室,看着门上的“呼吸内科”四个大字,真的跟她有关吗?
她敲了敲门,是木杨的声音,“请进!”
门微微开启,她推门进去。
木杨抬头一见是她,忙停下手中忙碌的笔,“你怎么来了?”
白环直入主题,“何花她在医院,有些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她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才会来找他。
木杨以礼相待,“请说。”
白环又详细的把何花的问题前因后果再说了一遍,木杨看她已口干舌燥,起身接了杯白开水给她。她心中一紧,还是接过喝了水。
“人的一生希望不止一个吧。”木杨细细想了想,“我记得她第一次高考失败后也是这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环也想起来了,何花当时还扬言要去死…
木杨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张一蓝打电话。”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他们还要开会,白环只有先去找何阿姨她们一起在医院等待。不知张一蓝是什么时候来的深市,他又是考了什么大学,那年又跟何花说了些什么?白环看着手中已喝空的纸杯,这段时间过去的那些人和事都扎堆的往深市里钻…
约有半小时,张一蓝赶到医院。长大和工作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比以前更添潇洒和自信。只是一看到白环,眼神却也还是高中时期那个意味深长,“杨白环?!”
白环还听出了一丝嫌弃,“张一蓝,我们之间是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吗?”
“那倒没有,只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们不是见过吗?”
“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我又不是为了谁就要乱倒腾自己人生的人…”
“一蓝!”木杨开完会过来打断他的话,张一蓝的气很是不顺,“何花在哪儿啊?”
何花躲在一角,双手抱着双膝,完全不关心她们的对话。
张一蓝向何花走去,不过大脑的一句,“何花,几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幅鬼样?”
一排齐刷刷的白眼。
“我,张一蓝,记不记得?那次我们两个还相处了整整一晚上。你说你的秘密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到现在我都还守口如瓶,知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突然察觉身后的寒气逼来,张一蓝立马回头,“…我可什么也没干。”
见她妈妈还不放心,他比起四根手指,“我发誓!”又把事态扩大的补充一句,“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说没有,那就没有。”
“……”
木杨提醒,“说重点。”
“哦。”张一蓝蹲下来,看着何花,“听说你病了…”
身后又是无语的叹气。
“这就是重点啊!”他还不耐烦了,回过头来发脾气,“有病就治病,没病还害怕别人说?凡事要一针见血,直中要害。木杨可还说,因为他是医生,所以他就可以把大街上的所有女人都看成是裸体。”
木杨赶紧圆场,“呃…对,所有人类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
白环下意识的扯了下衣领,他无奈的笑了下。
张一蓝又问何花,“我是建筑设计师,你去给我卖房子怎么样?”
何花眼睫毛颤了颤,翻给他一个白眼,“张一蓝,你是不是有病啊?话那么多。”她站起来,看着眼前为她担心的所有人类很不耐烦,“我都说了我没病,你们就不能让我好好的清静一下?一整天的这检查那检查,钱不都是白花了吗…”
她居然有了反应!
张一蓝拍着胸脯,正等着夸奖,何花就跟他确认,“你,刚刚的话算不算数?”
他一下短路,“我说什么了?”
原来她另一个希望是工作!
木杨赶紧替张一蓝保证,“算数,房产销售,随时都可以去报道。”他又挡住张一蓝一脸蒙圈的五官,“他是清华高材生,大三的作品的就被现在的公司录用,算是老员工了。想要你去上班,只需要给领导招呼一声就行。”
原来啊,原来。
“那我明天就去。”
何花拉起她妈妈的手,“妈,我们回家。”
白环也跟着走出医院,连最起码的一句“谢谢”也不留下。
木杨侧过脸,他不想看到那个说转身就转身的背影。
一路上对于张一蓝的无情调侃和善意点拨也是充耳不闻,他不想动摇心中那个坚定的信念。
刚到深市的时候他第一个联系的是一蓝,而后又一起合租公寓。年轻小伙子血气方刚,何况他从小到大优异,一直都是风云人物,身边不乏美女围绕,他却始终孤身一人。不知他是清高不看,还是另有期待,张一蓝曾纳闷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是取向不对?”
他回给一个瞪眼,“我正常的很。”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单身钉子户,你对女人就一点也不好奇?”
于是他才有了那句,“在我眼里大街上的所有女人都是裸体。”
秉承这样专业又理智的态度,对他垂涎三尺的女人,个个又闻风丧胆。
时光荏苒,往事依旧。
都市医学院的草坪上,白环使性子的掰开他的双眼皮,“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从草坪上起来,牵起她的手就走,“你的人生,我想参与。”
她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忧虑,“马上就要开始找工作,每个人都希望专业对口。以后你有你的专业,我有我的专业,想要参与,不是那么容易。”
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才上大一,她却马上就要到社会上立足…人生参与,多么遥远的事情。
他停下脚步,那么不自信,那么小心翼翼,却又装着那么多内容,“你将来有可能嫁给我么?”声音虽小,却是字字金重。
阳光映向她闪亮的眸子,她低头躲避,却绽开一朵红晕。
…
他一直守着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