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晨的阳光,慢慢从窗外照进来,房间里也慢慢亮了起来。
宁中则浑身是伤,又受丧夫之痛,她的精神疲惫又悲痛,一直到深夜才睡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大亮,太阳也升的很高。
宁中则苏醒后,两眼痴痴望着窗外,昨夜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都是她与岳不群风花雪月的往事。她人近中年,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种怀春的美梦了。
可是梦里有多欢乐,醒来之后就有多痛楚。
宁中则回首往昔的情事,呆然半晌后,才重重的叹息一声,强撑着自己精神,慢慢从床上起来。
门外似乎有人听到了动静,立刻传来一个年轻姑娘的问话声:“夫人,你可是要起床了吗?”
“你们是谁?”
宁中则没有回答,反向门外问了一声。
年轻的女声再次传来:“禀夫人,奴婢们是被大人派来伺候夫人更衣换药的。”
两天之前,宁中则从几十丈的山崖上一跃而下,一刀斩向杜白的滑翔翼。两个人在空中中跌落,身子顺着山崖往下不知道滚了多少遍,几乎处处都是受伤的地方,现在宁中则浑身缠着绷带,自己一个人动手换药,也的确不方便。
“那你们进来吧。”
听到宁中则的话后,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俏丽的侍女,她们各自手里拿着药品与衣服,恭谨的对宁中则弯腰一拜,规矩行礼后,就开始上前伺候宁中则。
宁中则是江湖女子,她的个性要强,华山派又不富裕,所以她从没有被人服侍的经验,好在这两个侍女是知府衙门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乖巧的很,又会伺候人。她们为宁中则换药更衣,又陪她说笑解闷,短短一个的清晨,宁中则就对这两个侍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些下人们的服务,真是无微不至的周到。
宁中则梳洗完毕之后,来到了后院的灵堂。
岳不群的棺木已经合上盖子,周围也准备妥当了一切行礼,随时可以上路,将棺材送往华山。
宁中则在岳不群的灵位前才祭拜了一小会,就有两个飞鱼服的侍卫进门禀告。他们几个包裹跟盒子,最前面的人郑重的把一个木盒放在了岳不群的灵位上。
两个侍卫告诉宁中则:昨夜国师亲自下令,让长安一地的捕快和锦衣卫全体出动,追捕陷害国师,埋伏岳不群要犯,经过一夜血战,凶手首犯一人,从犯三人,已经全部落网。
宁中则对杜白雷厉风行的处事作风大为震惊。
昨夜才说下令追捕,怎么今天一早就抓到人了。
好快的速度。
宁中则心底惊讶之下,按照侍卫的提示,打开了岳不群灵气前的木盒,木盒里面有一个首级,宁中则并不认识这个人,曾经在山崖下与他交手的神秘敌人。要比这个大汉的首级年轻的多。
侍卫们告诉宁中则,与他交手的敌人是三个从犯之一,三人追捕的时候已经被万箭射穿,尸体已经不成样子了。这木盒里的首级,是主犯的首级。
侍卫拿来了一张通缉画像给宁中则过目,宁中则对比一看,原来这个首级的身份竟然是武林中臭名远扬的淫贼田伯光。
宁中则与岳不群这次下山的原因也是因为田伯光大闹长安城。他们夫妇这才决定出山要为民除害。
侍卫等宁中则看完通缉画像之后,又陆续打开了几个包裹,向她展示了一系列证物。
包裹里的东西很杂,有一个快刀,几瓶迷药,许多珍贵古玩,甚至还有几个女子的肚兜。
侍卫告诉宁中则已经有了失窃的人家前来认证,这些古玩财宝正是长安城被盗的赃物。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可以证明田伯光不仅是谋杀国师的凶手,更是大闹长安城的真凶。
宁中则听着侍卫数落田伯光的重重恶行默默无语。当她看到包袱内一个被斩断的滑翔翼后,心中已经再无疑虑,肯定了田伯光凶手的身份。
这怪模怪样可以在天空中飞行的翅膀,是宁中则亲自斩断的。
看来,杀死岳不群的凶手真的就是田伯光。
侍卫们向宁中则把案情讲述一遍之后,便将证物带走,送官法办。宁中则在侍卫告辞的时候挽留一下,想让他们带着她去见杜白,以表达感激之情。谁知这个要求却被侍卫婉拒,他们告诉宁中则。国师正在处理公务,不便见人。请宁中则耐心等待。
宁中则随口问了几句什么公务,可是侍卫的口风很严,什么都没有说。
宁中则见侍卫们纪律严明,心中不由更对杜白多了几分敬重。
侍卫们拜别之后还是离开了,灵堂里又安静了下来。
又剩下了宁中则孤零零的一个人。
杀夫之仇,终于是报了。
宁中则这两天被仇恨压抑的阴霾渐渐散去,可她并没有多少笑容,反而失落落的,没有了仇恨的执着,她的内心深处又充满了悲伤。
时间渐渐过去,日头是越升越高。
宁中则守在岳不群的灵位前,一动也没动,就这么一直呆呆的坐着。
她的心情是如此的黯然,窗外轻轻的风声,都能让她感到很烦乱。
“嘻嘻”
墙后面传来几声娇笑声,突然打乱了宁中则忧伤的心情,她正感到很吵闹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这是清晨伺候她更衣换药的侍女的声音。
练武之人在真气的强化下,会变得耳聪目明,他们常常能够察觉到一些对常人来说听不见的声音。侍女在灵堂的墙后说话,普通人根本就听不到什么,但对于修炼了华山派上乘内功的宁中则来说,她不但能听得见侍女的声音,而且还听的很清晰。
两个侍女在墙后嘻嘻哈哈的笑闹几声,宁中则听了之后,她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
正当宁中则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个侍女突然开始了一阵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侍女的语气充满了嫉妒与不服:
“我还以为国师要娶的是何等美貌的女子,原来是个黄脸婆。”
另一个侍女笑了笑说道:“那夫人可不是国师的夫人,而是国师夫人的娘啊。”
一个侍女感到十分的惊讶:“昨晚传来的消息不是说咦,认错人了?”
另一个侍女慢慢解释了其中的秘密:“是啊,国师在他救命恩人的附近救回了夫人,夫人当时披头散发,赤身裸体。浑身都是淤伤,肿的跟老母猪似得。谁能认得出她年级有多大?国师为夫人上了药,只以为救的是恩人的女儿,谁知道最后夫人淤伤散去后,才知道认错了人。”
一个侍女听了秘密后更惊讶了:“这也怪国师的救命恩人没有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然哪有那么麻烦。听说国师还给夫人上了药,那不是什么都看光了,那可是他丈母娘啊。”
另一个侍女让自己姐妹声音低一点,并继续解释到:“危急关头,不换药夫人的命都没了。国师当时以为夫人是自己的未过门的女人,他不亲自动手,难道要让手下的那些粗糙的军汉换药吗?”
一个侍女睁大了眼睛,有些发呆:“我说夫人当时肿的跟老母猪似得,那个男人会对她有兴趣。国师怎么还敢救她,他不知道救活了就娶她吗。”
另一个侍女深深一声叹息:“这就是所谓的大丈夫一诺千金了。不过幸好国师娶得不是这位黄脸婆夫人,要不然得多委屈啊。”
侍女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哼,都一样的,当娘的是黄脸婆,那女儿也一定美不了。”
另一个侍女的声音充满了嫉妒:“管她美不美,人家天生命好。以后就是国师夫人了。”
一个侍女嫉妒的红了眼:“好什么命,分明是走了运。”
另一个侍女见自己姐妹有些失态,忙提醒到:“小蹄子,声音低点。若是被人发现你乱嚼舌头,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个侍女听姐妹说自己,不服道:“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八卦,我怎么知道夫人被淫贼糟蹋过了。”
另一个侍女神色大变,忙伸手过去,捂着自己姐妹的嘴巴,大声告诫道:“唉呀,我的小祖宗,这件事你哪敢再提,不要命了。”
先前的侍女似乎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喘息几声后,再也不敢说话,忙拉着自己的姐妹跑远了。
灵堂的墙后面,渐渐没有了声音。
但宁中则的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在她的心中疯狂的折磨着。
在古代。
一个女子坚定不移的守着丈夫一人,不失身,不改嫁。这就是贞节的涵义。
古代的人把贞节看的极为重要,失去了贞节就是失去了女子做人最基本的声誉,就会被所有人都看不起。
难道我被人糟蹋了吗?
霎那之间,宁中则忽然想起来田伯光的证物里,有一件东西似乎很熟悉。
那被扯烂的白丝巾,不正是她的肚兜吗?
还有昨夜的春梦来的极其古怪,自己的身体分明也有一些说不清的痕迹。
难道我真的被糟蹋了。
宁中则瞬间双目无神,茫茫然不知所措,她心中短短的时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充满了极大的恐惧与耻辱。
她的额头慢慢渗出了渐渐冷汗,直到她被这种痛楚折磨的终于忍不住了,才低吼一声,喊道:
“不行,我要去问个明白。”
长安的知府衙门现在被锦衣卫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卫兵时时巡逻。守卫的极其严密,尤其是杜白办公的地方,更是道道关卡,层层护卫,受的固若金汤。
宁中则虽然是武功极高的女侠,但这种级别的守卫,她那里闯的进去。她在第一道院门外就被侍卫拦了下来,僵持了一阵后,有侍卫去通报消息,很快就带着杜白的命令回来。
杜白允许宁中则前去找他,所到之处通行无阻,不得阻拦。
因为贞节的疑惑,宁中则的内心既惶恐又十分羞辱。但她在知府衙门内一路走来,见到数百的锦衣卫如石雕木塑般站岗放哨,这种无形中散发的森严军威,让宁中则感到极为压抑。也她的激动心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宁中则虽然对杜白只见过了几次面,相识不过两天。但她对杜白的印象,却是一次次的改变。
最开始的时候,看到杜白一身华丽的一副,宁中则以为他是一个富家公子。
后来察觉到到杜白精深玄妙的内功心法后,宁中则又以为他是一个武道奇才。
可是直到现在,见识了杜白手下的军容后。
宁中则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年轻的道士,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人物。
正如传闻里国师的形象一样,他的权势,大的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