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阁
宁墨刚走近,便听到屋内传出来的话语。
“表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带着楚衣去城外。”陈蔓黑耀的眼眸,期待着看向她对面的宁煜。
宁煜闻言,作势认真的凝眉思索,小大人般的出声:“等过几日,我便向阿姐提议,只是…”边说边看向陈蔓怀中的楚衣,欲言又止地开口。
只见,楚衣浑身的通体雪白毛发,均被剪得七七八八,长短不一,参差不齐,此时正一副生无可恋的依靠在陈蔓的胳膊上。
宁煜的心情又忍不住的跌入谷底,昨日,楚衣因喝了厨房做菜用的酒,脑袋没过多久,便变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跑到陈蔓的房间,恰巧此时,她在学习修剪花草,楚衣猛地围着她打转,片刻不停歇,使得陈蔓以为楚衣找她,想让其帮忙修剪它过于顺长的狼毛。
陈蔓再三思量,再加之考虑到天气的原因,便二话不说的抱住它,修剪,以至于到最后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楚衣现如今的情景,如不是阿姐在一旁好生解释,他一定不想同陈蔓说话。
“表哥,蔓儿错了。”陈蔓虽年龄不大,但也能看出宁煜此时的心情,愧疚的出声。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下不为例。”宁煜仍忍不住的开口提醒道,在他的心里,楚衣便是他的朋友,他不能允许别人不尊重它,但是这次的事情又不能过于苛责蔓儿。
徐氏瞧着两个孩子的表情,想了想,开口:“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块冰丝锦,用来给楚衣做身衣服,一来不至于,出去如此,二来,这冰丝锦倒也有降温凉爽的作用。”
对面的两个小人儿闻言,双眸中皆是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异口同声地开口:“真的吗?”
徐氏嘴角泛起一抹宠溺地笑,柔声道:“是真的,你们放心便是了。”
“好耶。”陈蔓率先高呼出声,随即歉意地摸了摸楚衣的头。出声:“楚衣啊,你不要难过了,都是我不好,你且再等等,不过若有了姨母做的衣衫,你还是那个最闪亮的狼崽子。”
楚衣试着挣扎起来,但因着之前酒劲过猛,身子软绵绵的,此时的动作倒想是在撒娇……什么仇什么怨。
宁墨无奈的摇了摇头,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若蔓儿长大后,又该如何是好,敛下思绪,故作出声:“你们两个功课都做完了?”
宁煜和陈蔓原本看到她含笑的表情,均齐齐一僵,脱口道:“现在便去。”两人说着,便前后脚的跑开,为此终于解脱了的楚衣对宁墨报以诚挚的微笑,还是主人对它最好。
徐氏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对着宁墨笑着出声:“还是你拿他们有办法。”
“不过同他们之前约定好了。若功课不达到应有的目标,便不会带他们出去。”宁墨笑了笑,开口。
“嗯,墨儿,今日你让夏霜发的招募神医的告示到底是何意,说是身边的丫鬟病了?可我倒是并未听到,是谁怎么样了吗?”徐氏似是想到了什么,忙一把抓住宁墨,出声询问道。
“娘亲别急,是冬瑶,她发生了意外,不过过几日便会好的。”瞧着徐氏一副担忧的急切模样,再加上事情肯定会越闹越大,免得她过多遐想,宁墨便见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
“竟发生了这等事?真是可恶!难怪府中的气氛,我甚是觉得不符合常理。”徐氏脸色的神色变幻莫测,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将府中的账务梳理明白,又将各个管事一一收服,虽感觉到异样,但一忙起来倒也顾不上想其他。
“都过去了,娘亲,一切都有墨儿,你只需要将府中的诸多事情处理好。”宁墨拍了拍徐氏的手,安慰道,心下却泛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宁亦文当然不会将之前的事流传开来。这种事情,他一贯的处理方式,便是捂得严实,就连国公府中的人,都鲜少知道。
“墨儿,你…”徐氏动了动嘴唇,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她复又想起了,前几日宁涵在睡梦中的话语,他一直在说,墨儿,别怕,有爹爹。
她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夫君和女儿都或多或少地隐瞒了一些事情,她知道他们是为她好,不想让她卷入这些是非的旋涡中,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与其整日里,胡思乱想,不安的猜测,倒不如一起承担。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问宁墨,她想一五一十的问清楚,但是话到嘴边,任何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因为她的女儿,她年仅十三岁的女儿,早已经替他们,替煜儿,承担着本不应该全由她承担的责任。
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徐氏忙端起桌上的茶盏,作势抿了抿,以此敛下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怎么?娘亲你是不相信墨儿吗?墨儿可是能与大学士比肩,富有才华的天才。任何事情均信手捏来。”宁墨感到周遭的气氛有些压抑和沉重,故作调侃道。
“你啊…羞羞。照你这么说,不就是可以和你外祖父比肩了。”徐氏听到宁墨轻快的语气,伸手点了点她的额间,失笑出声。
“额…墨儿一时大言不惭,改日定当请外祖父恕罪。”宁墨笑嘻嘻地开口,随即软糯地道。
“好啦,正巧我这会子无事,我去厨房给你做点你爱吃的菜肴,再熬制些膳汤,好生给你补补身子。”徐氏边说边站起身来。
“那墨儿今日得多吃些。”宁墨以手鼓掌,欣喜地道。
待徐氏走后,宁墨嘴角的笑意,才堪堪黯淡下来,她其实是有看到的,娘亲刚才端起的茶盏里根本没有一滴茶水,她无非是故意遮掩,是爹爹同她说了什么吗?宁墨能明白他们内心的情感,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若上一世,不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和轻信他人,她的爹爹和娘亲,煜儿不可能落得那么惨重的下场,是她,是她太过于愚蠢。
宁墨任指尖掐进掌心,可她却丝毫不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