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皱着眉头,举起面前的啤酒,抿了一口。
味道有些发苦,喝完之后肚子也有些胀,方正不由的打了个嗝,今天晚上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不过看到面前醉醺醺聊着天的一群人,方正难得的生出些许愁绪,一口气将剩下的啤酒灌进了肚子里。
毕竟四年的大学生活如白驹过隙,明天同学们离校以后,再想像今天这样凑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喝上这么一顿酒,恐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整瓶啤酒下肚,方正胃里不住的翻涌,按住旁边舍友的肩膀,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沿着马路往前走。
还没走到道路旁的草丛里,方正的胃就翻江倒海的开始抗议了,扶住旁边的路灯杆,直接弯着腰开始吐了起来。
“呕……”
“老方你悠着点,不能喝就别和那么多,来日方长啊……”不远处,舍友有些关切又有些嘲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方正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继续弯着腰吐了起来。
吐了足足有两三分钟,方正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刚坐在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又打开了一瓶啤酒,放在了方正面前。
方正也没推辞,拎着啤酒小口抿了起来,毕竟刚吐完,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啤酒还是能够喝下去的。
陆陆续续又是两瓶啤酒下肚,方正就又有些扛不住了,晕晕乎乎的往后一躺,直接躺在了路面上。
“砰……”
酒瓶子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成了碎片,散落在方正身边,方正也懒得处理这些碎片,人都晕了,哪有空去管这些玻璃碎片。
眼皮子上下挣扎了两下,方正还是睡了过去,左手从身上滑落下去,正好落在玻璃瓶渣上,血直接沿着伤口流了出来。
沉睡中的方正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挪了挪身子,然后将手搭在了腰上,手上的血正好落在腰间的玉佩上。
玉佩不断的吸收着血,通体的白色也逐渐的变成了红色,直到变得如血般红时,微不可闻“啵”的一声,变成了粉末。
一道白中透血的气流,从粉末中袅袅升起,然后沿着伤口,直接涌入了方正的身体里。
没过一会儿,方正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
方正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再醒来的时候,竟然不是在路灯下与同学喝酒,而是莫名其妙的附身在一个中年儒生身上。
对,就是附身。
不是传说中的穿越夺舍,而是附身。
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一样,方正能够感觉到中年儒生的想法,甚至中年人的感受也都一丝不差的传到了方正身上,甚至来说,方正就是儒生的一个投影。
饿了,方正肚子也会传来饥饿感;闻到路边肉店的熟食,方正也会流口水;想开怀畅饮时,闻到酒味两只腿就不想动……
而且,作为一个投影,方正没有丝毫的自由。如同阳光下人的影子,人做什么动作,影子也跟着做什么动作;不可能说人站在那里不动,而影子却活蹦乱跳什么的。
一开始的时候,方正尝试与中年人交流,但是过了几个月后,方正就放弃了。他与中年人之间,只存在单方向的交流,中年人的所思所想所感都能够传给方正,而方正却不能给中年人带来丝毫的影响。
最后,方正也放弃了和中年人交流的打算了,只能苦中作乐,成为了中年人生活中真正的影子。
方正看着中年人辞官归隐、散尽家财,然后隐居了起来,从儒生变成了道士;又看着中年人得到真传,从一个自行摸索的业余道士,到最后臻至大成。
中年人在成为道士前,方正一点对他都不了解,还以为自己倒霉的附身到一个中年人身上了;但是当中年人隐居改名后,方正终于有了觉悟,他并非是穿越附身了,而是得到了奇遇。
就如同黄粱一梦,又犹如烂柯一游。
因为这个中年人当了道士之后,改了名字,叫做吕洞宾。
从此以后,方正再也不仅仅局限于当一个旁观者了,他在见证吕洞宾的成长外,也同时成了吕洞宾悟道的参与者。
吕洞宾练气,他能够知道吕洞宾的想法,也能够体会到吕洞宾身体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像是真气流经经脉的暖涨感,就像是打通窍穴时的疼痛感,都一丝不落的传到了方正的脑海里。
一切,就像是方正自己亲身经历一般,除了对这个身体没有一丝的控制权外。
筑基、练气、龙虎、金丹……方正几乎继承了吕洞宾全部的修炼经验,理论知识上几乎没有断层。
一直到最后,吕洞宾一点灵光投入随身的玉佩后,整个人虹化而去,方正才接收不到吕洞宾的修行感悟。
至此,方正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卷入这么一个似梦非梦的“梦”中,显然,这是吕洞宾在传道。
这块玉佩,是当年方正父亲在河里捡的,等到方正长大后,就直接带着这块儿玉佩了。今天机缘巧合之下,才知晓其中的秘密。
……
“醒醒,醒醒,回去睡觉了。”舍友在旁边推了推方正。
方正睁开了双眼,伸手摸了摸腰间,腰间坠着的玉佩早就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一根红绳挂在那里。
“唉……”方正若有所失的叹了口气,脑海里又回忆起吕洞宾那道身影,近百年的朝夕相处,吕祖背影虽不高大魁武,却深烙在方正的脑海里。
舍友还以为方正实在感叹即将到来的离别,拍了拍方正的肩膀:“在下面待了快四个小时了,马上就熄灯了,咱们可以喝一晚上,但是女同志们受不了啊……”
说完,舍友还指了指几个女同学。
六月的天虽然和冷已经没有了关系,但是在夜晚,还是稍微有些许凉意的,几个穿着单薄的女同学都把手抱在胸前了。
“我睡多长时间了?”方正站了起来,他现在没有一点的睡意。
“估计也就半个多小时吧。”舍友随口答道:“想睡的话,回去再睡吧。”
方正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周围熟悉的身影,有种恍若再世的感觉。
人,还是那些人;景,还是那些景。但是一切,在方正眼里都有些不一样了。
半个小时前,他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青年,想要努力拼搏,用双手打下一片天空,买房买车、娶妻生子;半个小时后,他已经在梦境中经历了百年的时光,让他身上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沧桑。
方正甩了甩脑袋,将这股沧桑感隐藏了下来,一边往宿舍走,一边在考虑以后的路。
本来在方正的规划中,毕业之后游玩两个月,然后就去签订的企业里面就职,过些年攒点钱后再娶妻买房生子,一如大部分人的生活。
但是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吕祖以不惑之龄尚能辞官归去,散尽家财,只为求道,从一个普通的人生赢家,最终修得大道,升级成了高版本的人生赢家。
吕祖尚能如此,何况跟吕祖一起“修道”了百年的方正?只怕心中的坚定比之当初吕祖刚求道的时候还要根深蒂固的多,只不过这一切却暂时被方正压了下来。
毕竟吕祖当初是一家之主,求道也得到妻子支持。换成现在方正给家里打电话:“爸,妈,我要去求道成仙了!”肯定被当成脑子不正常。
时代不一样了。
方正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想到这句话,方正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不能成精,不知道能不能成仙?
不过也就一会儿,方正就把笑意收敛了起来,眉头反而皱了起来。
吕祖天纵奇资,修道百年方成真仙。知晓吕祖经历的方正,自然知道其中的艰难险阻,吕祖的修道可不是一帆风顺的,单是修道遇到的生死危机就有三次。
虽说吕祖的修炼经验传承了下来,有了前车之鉴,那些大的生死危机方正是不会遇到的。但是修炼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复制成功的,同样的路,吕祖走了下来,方正却未必适合。
毕竟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资质好,修道自然就容易不少;有些人资质不行,修一辈子道也未必能入门。简单复制就能成功的话,真仙早就满地走了,再加上现在天材地宝什么的很罕见,修道的前途想来甚是晦涩啊。
“任重而道远,吾将上下而求索……”嘴里凑了两句不伦不类的话,方正终于决定,不管怎么样,这道是一定要修的,不提修道有成后呼风唤雨的能力,单是在延年益寿这一点,就足以打动方正了。
正好毕业了,就找个深山老林子先筑基吧,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筑基还是很重要的。
心中下了决定,方正安稳的在宿舍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同学们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学校,告别了大学的生活。至于方正,则是给签约的公司打了个电话,还好人力部的负责人也是本校往届的毕业生,并没有追着方正要什么违约金。
把工作辞了以后,方正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又在学校住了两天,等到网上购买的野外生存工具回来以后,这才离开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