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的夜晚,黑暗吞噬了一切。夜已经很深了,平常人家早已经熄灯睡觉了,街上已没有行人,静极了,除了偶尔会有狗吠之声。
“哒~哒”的马蹄声,“吱~呦”、“吱~呦”马车的车轮与车轴摩擦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如此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的刺耳。这是北王一行人已经从皇城出来,正在返回王府的路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胡须花白的更夫敲着铜锣离车马越来越近。
“王爷!”骑在马上的叶肃警惕的向着北王的马车内叫道。
“保护王妃!”轿内传来北王低沉的声音,叶肃点点头来到丽妃的马车旁边。
那更夫到了车马近前倒也识趣,拿着铜锣乖乖的退到路旁,给车马让行。
“嗖!嗖!嗖!……”伴随着利剑破空的声音,十几支箭矢射向北王的车马。
“噗!噗!噗!”利剑入肉,措手不及兵卒纷纷倒下,带队的兵士急忙大呼:“有刺客!保护王爷王妃!”,仓皇的兵卒们拔剑围到马车的周围。
“出什么事了!”丽妃本来坐在马车中打盹儿,却被骚乱之声惊醒,她下意识地掀开车帘,看见叶肃和兵卒们正挥舞着剑抵挡着射来的箭矢。
“宵小之辈,不足为患,王妃不必惊慌,安坐车内即可!”叶肃虽在应战,却仍淡定的回道。
丽妃十分信任叶肃的能力,所以她淡定的放下帘子,只是低声说道“保护好王爷!”
突然间羽箭似乎停了下来,护卫们紧张的围在马车周围,惊慌的四处张望。因打斗嘈乱无比的街道变得安静起来,空气变得异常凝重,只听见地上灯笼燃烧的“啪啪”声。
仿佛是黑暗中的空气在波动,叶肃感到更大的危机正在逼近,立即大声喊道:“王爷!小心!”。士兵们还没察觉的功夫,十几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手持利刃,刺向北王的马车。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勋运功从轿顶冲出,向上窜起一丈多高,躲过了刺入轿内的刀剑。黑衣人见东方勋从上逃出,紧追不舍,同他在空中缠斗在一起。东方勋征战沙场多年,无论是功夫还是临场应变能力都很好,但他要同时对付十几个一等一的高手,黑衣人虽然伤不了他,但是渐渐的,东方勋便显出颓势来了。
叶肃此刻要保护丽妃,不能去帮东方勋,见此情形,不仅皱起眉头,暗中思索:“这些黑衣人应该是伤不到王爷的,为何要死死的缠住王爷,难道还有别的意图?……”
“王爷!”丽妃见东方勋处于劣势,便要去帮他,持剑从轿中跳了出来。她是大将之女,自然也会些拳脚功夫,却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王妃!”叶肃的思绪被丽妃打断,他立即挡住丽妃,严肃说道:“王爷身经百战,宵小之辈伤不了他!请王妃冷静!”
“为何你不去帮王爷?还要拦住我!”丽妃质问道。
“叶肃的任务是护卫王妃平安!”叶肃恭敬地答道。
“我的安危不用你护卫,让开!”丽妃看见黑衣人的剑划破了东方勋的蟒袍,内心焦急万分,推开了叶肃。
此时黑暗中有人一声令下:“上!”只见又有十几个黑衣人闪电般的从黑暗中窜出,牢牢围住了了准备拦住丽妃的叶肃。
一瞬间叶肃似乎明白了黑衣人的意图,他心知事情不好,急冲丽妃喊道:“王妃,小心!”
丽妃什么也听不进了,也管不了叶肃被黑衣人围住,提着宝剑奔向东方勋。突然间本来在路边瑟缩着的更夫弓起身子向猫一样敏捷的扑向丽妃,他的行动干净利落,全部人的注意力都被黑衣人吸引住了,丽妃更是心系东方勋根本没有察觉得到更夫的动作,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口鼻已被捂住,她只是闻到一股很香的气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更夫见她已经晕厥,利落的将她扛上肩头,又像猫一样敏捷的窜进了黑暗中。
丽妃被劫,叶肃和东方勋却陷入车轮战脱不了身,叶肃情急下竟不顾身份嘶声大喊道:“丽儿!”。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原来骚乱惊动了皇都禁军,禁军统御大将都长安带着百十号禁军前来。黑衣人闻听到脚步声后互使眼色,撤回身形,分散逃窜。
黑衣人散去,东方勋和叶肃得以脱身,二人交换过眼色,一同向更夫逃走的方向追去。可是这皇城之大,又不知更夫逃往何处,二人在黑暗中只能是一无所获。
“叶肃!不要追了!”东方勋叫住慌了神的叶肃,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样追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们还是从长计议。这些人定是西王派的,掳走丽妃该是要用她威胁江镇楼,如此看来她暂时不会有事的。”
“叶肃失职!没保护好王妃!”想到丽妃落入西王手中,他此刻真真是心如刀绞。
东方勋知道叶肃心中一直爱慕着江秀丽,从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就知道。命运有的时候就爱开这样的玩笑,江秀丽却倾心于他,并在一场政治联姻下成了他的王妃。他曾经想要拒绝,却不得不为了哥哥的天下选择承受。他逃避着江秀丽对他的爱,跟她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哪怕被天下人耻笑他不是个男人,却依旧不曾忘记“朋友妻,不可欺!”面对此刻焦虑的叶肃,他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他们之间的关系过于微妙,有些话即使他张开了嘴唇却仍然说不出口。
正在此时,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二人警惕的紧追不舍,在黑暗中穿过几个巷子后,身影消失了。二人定睛一看,只见逃走的更夫倒在血泊之中,丽妃耷拉着脑袋倚靠在墙根上。
“丽儿!“叶肃惊呼着急忙冲到丽妃跟前查看她的情形,见她身上没有外伤,只是昏睡着,总算松了口气。
东方勋来到更夫的面前,检查更夫的状况,他撕下了更夫的胡须和头套,露出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那男人的嘴巴右侧竟然有深且长的三道疤痕,恰似猫儿的胡须,他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嘴角随即勾出一抹邪笑:“西王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老猫!”叶肃抱着丽妃,只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人,便脱口而出。
东方勋点点头,接着:“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回到王府,一切事待到王府再做商议!”叶肃认同,两人加快脚力,回奔北王府。
皇都里人人都知道有这样一座废宅,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座鬼宅,即使是快冻死的流浪汉也不会进入这座鬼宅,因为关于它的传闻实在是太恐怖了,因此住在鬼宅附近的人们越来越少,最后鬼宅附近变成了无人敢踏足的鬼域。这里曾经是前皇城羽林军统领祖代忠的宅邸,五年前祖家一百多口人之间莫名暴毙,官府说祖府的人是染上了疫病死的,最后烧了尸体,封了祖府了事。但是百姓们却议论纷纷,说法不一。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宅子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总是不吉利的,从此各种风言风语便大肆传开了,有说听见女人孩子哭的,有说看见鬼影鬼火的,五花八门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如果宅中有鬼的话,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出现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鬼宅中出现的是人却不是鬼。在一个废弃的小屋门口两侧分别站着两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他们戴着黑色的面具,全身淹没在黑暗中,眼睛却放出精光,小屋的破门是关着的,从破败的门缝和窗棂中渗出微弱的光来。
仿佛是一阵轻风拂过草丛般的,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幽魂一般的到了废屋的门口,守门的黑衣人果断的挡在门前,示意他不能进入。前来的黑衣人利落的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镀金的牌子,牌子上赫然刻着青蜂堂。青蜂堂是令江湖和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组织,青蜂堂在杀人之前,都会发出青蜂令,而要杀之人无一人能逃,民间流传“青蜂令,招魂令”的说法。见金牌,守门的黑衣人让出门口,并推开屋门让他进入。
“血蝶参见堂主!”他刚进门便对着正在屋中来回踱步的黑衣人跪拜行礼。
“起来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青蜂堂主带着面具,说话时看不见表情,他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自然。
“禀堂主,属下无能,任务失败!”血蝶站起身,情绪显得低迷。
“老猫呢?”青蜂堂主的声音依旧低沉的不自然。
“死了!”血蝶冷静而干脆地回答道。
“什么人干的?东方勋吗?”青蜂堂主低沉的声音中透出种难以置信来。
“血蝶不能确定是何人所为!”血蝶依旧冷静的回道。
“怎么讲?”青蜂堂主继续问道。
“老猫是被飞针穿心而死,据血蝶所知东方勋和叶肃都不是擅使飞针之人。老猫被杀之时,血蝶并不在场,故而不敢轻易判断是谁所为。”
血蝶小心的答道。
“江湖中用飞针做暗器的人不在少数,可能够杀得了老猫的人却没有几个。东方勋和叶肃都没有这个本事。”
青蜂堂主低沉的说道。
“血蝶也在怀疑有人暗中帮助东方勋,老猫劫走江秀丽,皇都卫军赶到之后,属下方才撤退。以老猫的身手,东方勋和叶肃是不可能追的上的,就算他们能够追的上老猫,以老猫的本事仍可全身而退。”血蝶接着青蜂堂主的话说道。
“如此看来是有人在帮他。”青蜂堂主从血蝶的话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后,接着低声命令道:“增派监视东方勋的人手,不管帮他的是谁,杀!”
“是!”血蝶领命。
青蜂堂主没有说话,摆了摆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示意血蝶退下,血蝶会意退出屋子。青蜂堂主确定血蝶走远之后,对着身旁执着灯笼站立已久的黑衣人说道:“走!”灯笼灭了,二人消失在黑暗的屋子中。外面守门的黑衣人见屋里面灯灭了,也双双消失在夜色中,青蜂堂当真是如鬼魅一般的存在。惠觉寺是先皇钦定的国寺,寺庙规模之大,可谓叹为观止。后山有百亩竹林,竹林中建有佛堂禅室用以清修。心法大师自隐退后,便一直居于竹林之中。每日五更起心法大师便会在佛堂诵经,今日也不例外,但今日佛堂外却站立一人。“明空为何不入佛堂?”明空是心法大师收的俗家弟子,心法大师正在佛堂中念经,察觉到他站在佛堂外却踌躇不入,便朗声问道。
“弟子不敢入!”明空低声回道。
“明空切记!佛不在口中,佛在心中!”心法大师只是短短一语道出真谛,对明空来说正如醍醐灌顶。
“弟子谨遵教诲!”明空想看看自己沾染了鲜血的双手,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心那样的忧郁,除了站在原地,他什么也做不了。风轻轻掀起他的白衫,他静静听着竹叶沙沙的响声和佛堂的诵经声,心仿佛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