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儿依旧陷入昏迷中,但她的意识却迷糊之间来到另一处地方。
她一身白色衣裙,头发散开柔顺地披在肩头,双眼无神地行走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好安静,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的景物,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苏沫儿很虚弱,精神和心智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即使走在这么一个寂静的地方,她也依旧呆愣地走下去,不管会走到哪里去。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喧嚣的吵闹声,世界仿佛一下子从无声变为了有声,她缓缓地抬起头,傻愣地看眼前的场景。
眼前是的场景仿佛是一个办喜宴的地方,人来人往,宾客络绎不绝。到处都是大红色,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没有人看得到她,她就似一缕幽魂游荡在这一片喜庆的场地,她不适应,转身朝内院走去。所有人在前头忙碌,后院显得格外宁静,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已是夜幕降临,红色的灯笼为她照明,其实不用灯笼她也知道往哪里走,她感觉到有什么在后院召唤着她。
一个布置喜庆的院落吸引住了她,苏沫儿飘飘忽忽地进入了里面。房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红衣打扮艳丽的女子领着一群同样身穿红衣的侍女走了出来。
她们自顾地与苏沫儿擦肩而过,谁都没看到她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听到她们兴高采烈谈论的话语,苏沫儿大概了解了里面是什么人。
今天这个府上似乎是为了公主大婚的婚礼现场,屋内便是公主与驸马。驸马挑下公主盖头,喜娘与侍女便收拾东西出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谁也不会那么不长眼,敢闹公主的洞房。
窗户上映出两道人影,苏沫儿本以为他们会喝合卺酒,行夫妻礼,没想到那两道人影却纠缠在了一起,似是在发生争吵。
刚才那股强烈的感觉就在这屋内召唤着苏沫儿,反正不会有人看到她,她便自行上前推开门进去,没想到一进去,一个花瓶就朝她迎面砸来。
苏沫儿一惊,身子往一边闪去,还没看清是谁“行凶”,眼前就跑过两个人影,两个人手牵手逃命似地逃出院落。
鼻尖传来血腥气息,苏沫儿回头一看,顿时就被震住了,就在放红烛的柜子边,一个身穿华丽喜服的女子倒在地上,身下缓缓蔓延出了一片血色。
苏沫儿跑上前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只是晕过去了,头上破了一个洞,不是致命伤。
看她的打扮,应该就是新娘子,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在新婚夜被人砸破了脑袋。不用说,肯定跟跑出去那两个人脱不开干系。
苏沫儿将公主搬上床安置好,然后也跑出了院子,那道感觉是随着那两个人消失的,苏沫儿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府上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公主出事,立即派出家奴追捕那两个人,不用说其中一个定是新郎官。
两个人都是慌不择路地逃跑,没几下就被围追堵截到了一处悬崖边。苏沫儿是在最后赶到的,无数的火把照亮了眼前的一切,苏沫儿奋力地挤到前头去。
一身红色喜服的新郎官将一个娇小的身影护在身后,俊美的脸上满是愤怒和警惕,苏沫儿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他,那股感觉不是他身上的,是他身后那个人的。
高大的驸马将身后的女子隐藏了起来,看不清面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上前厉声指责驸马,宣告了他的种种罪名。
他不仅重伤了公主,竟然还在新婚夜公然带着一个女子私奔,这是藐视皇威,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驸马一声冷笑,根本不屑于跟管事理论,他只是静静地保护着后面那个女子,仿若她就是世间最宝贵的一切,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管事脸上布满寒霜,眼底闪过残忍的光,嘴角勾起一道冷冽的冷笑,他一抬手,身后的家奴竟全都举起了弓弩,一群公主府的家奴竟然可以拥有如此杀伤力的武器。
背叛公主,背叛皇室的驸马,管事完全有理由射杀他,哪怕公主事后责问他,他也不能容许驸马这种污点存在,他是绝对忠心皇室的奴仆。
苏沫儿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明明气氛已经紧张成这样了,可她依旧感觉不到任何害怕或者震惊的思绪。
她在家奴举起弓弩时就察觉了,她不属于这个空间,她是在看一个人的回忆,或者是她身处一个人的回忆中。
既然是回忆,那她就不可能救下那对私奔的恋人,即使很同情,也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看着这段回忆全部展现完。她现在更想知道,自己是在谁的回忆里。
家奴举起的弓弩她见过,在旧朝的兵器古籍中有记载,还有图画。距今至少有千年的历史了,她竟然一下子来到了一个千年前的人的回忆里。
管事已经不想与驸马说什么大道理了,事实已成定局,他的背叛是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说再多也只是让他多活一会。
管事将手一挥,身后的家奴齐齐将弓弩射出,利箭犹如雨点般向驸马袭去,驸马露出绝望的一笑,转过身,以自己的身躯为身后的那个女子挡住那致命的箭雨。
那一瞬间,苏沫儿瞪大了眼,不仅是震惊驸马的举动,还因为那个被护住的女子,那女子的容颜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明烟。
千年以前,一个酷似明烟的女子,就在这个悬崖边见证了情郎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就在自己眼前。
苏沫儿浑身都颤抖起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熟悉的感觉,那女子根本就是明烟,这就是千年以前的明烟,一千年前,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驸马万箭穿心而死,至死他都紧紧保护着心爱的女子,明烟脸上沾染了鲜血,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汹涌地溢出滑落,她却哭不出声音。
搂着失去气息的驸马,明烟犹如失去魂魄的空壳,只会流泪。管事冷哼一声,再次抬手示意家奴射击。
突然,明烟猛地抬起了头,眼睛变成了猩红的颜色,这个样子的明烟苏沫儿见过,就在前不久,她就是这个样子毫不犹豫地用一把利剑刺穿她的胸口。
众人大惊,管事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怒吼着妖孽,家奴们不再顾及,不要钱似地将利箭射出。
只是这一切已经不能阻止魔怔的明烟了,她仿若有了金刚不坏之身,所有利箭落到她身上都直接弯曲,然后瞬间被热力溶解蒸发,此刻的明烟犹如地狱深渊中走出的罗刹恶鬼。
所有人惊声尖叫着想要逃跑,明烟却已不给他们机会,一抬手,一道火红的利剑闪现,那把剑苏沫儿也同样熟悉,那是炎阳剑。
炎阳剑一祭出,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一切生物化作火海炼狱,不过一瞬间,那些人直接把火焰吞噬,化作了一堆灰烬,成为助燃的粉末。
满天的火光,印在了苏沫儿的眼中,她是第一次见到炎阳剑的威力,只不过是祭出一瞬,即刻间便能毁灭天地万物。
她觉得腿有些发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随后她又转向明烟那头,只见她重新走回驸马的尸身旁,跪趴在驸马身边,然后用力将炎阳剑插入自己身边的土地。
苏沫儿一时失控,大喊不要,只可惜她只不过是个看客,她阻止不了什么,片刻间,明烟与驸马的尸身便被火光包围。那火光犹如地狱里开出的花,狰狞地向天绽放。
这是苏沫儿眼中的最后一幕,转瞬间,她就被吓醒,眼睛猛地睁开,汗水滑落模糊了眼前的景象,看见熟悉的装饰物,她明白自己睡在了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