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股怒气,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压下去了。
“继续说。”
虽然夜非池很不满,但是也知道清芷说的是实话。
白晋使者传来停战的消息,的确让西梁国君喘了一口气。
“其实四殿下不必生气,西梁尚且如此,耗时十年的白晋,又何尝能独善其身。昝天庆又不是蠢材,要是能一举拿下西梁,又何必停战,给你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呢。”
清芷用的词是“你们”,而不是“我们”,纵使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她也从来都没有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故乡。
“我也这么想。”
清芷考虑的事,夜非池也考虑了,白晋想必也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因此他才想要披甲上阵,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想归想,真要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白晋这样的大国都筋疲力尽了,西梁更是早就没有了还手的余地。
“所以清芷想劝四殿下,既然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就不要做过多的无谓打算,你一人之力,能抵挡多少莽夫,十个,二十个?”
清芷缓缓的说着,她知道既然夜非池让她说,就不会考虑她说得好不好听,只会在意她说得对不对。
“我知道四殿下有一支自己的精卫队,也许人数不少,以一敌十没有问题;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再厉害的人,也抵不过人海战术,你这样做,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精卫队?”
夜非池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坐直了身体,他的直觉是没错的。
这个女人,不简单,就算刻意隐藏了自己,那股睿智也抵挡不住。
清芷也不慌乱,换上一副笑容道:“四殿下忘了吗,上回在行宫,我说过我爹爹是一个小官,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一些皇家的制度。”
“小官也有资格知道这些?”
“就算不知道,也猜得出来,殿下万金之躯,不可能连一个保护自己的人都没有吧。”
想抓她马脚,没那么容易。
夜非池觉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表示认可;但是他有精卫队的事,很有可能问竹林边的那些闺阁大小姐们,说不定十个人之中,都没有一半人知道。
“那么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打败白晋。”
这是夜非池一直想要做的事,就算穷其一生,他也要完成。
“四殿下太高估我了吧,打败白晋?”
若不是夜非池的神情非常严肃,清芷还真的差点就笑了起来。她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一丁点儿罢了,可不是老天爷,随便决定着每个人的生死和成败。
“也对,你没这个能力。”
夜非池根本没打算从一个小丫环身上得到答案,刚才这样问,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罢了。
本来被人不屑,就让清芷感到不满,现在又被轻视,让她更加不满了。
“虽然想要白晋是绝对不可能,但是和平共处,还是有可能的。”
洗脸整个国土只有白晋的三分之一,因为地处北方,山石嶙峋,人口只有十分之一,不管是国力还是人力都相差甚远,想要打败除非白晋自己不想赢。
“和平共处?你有这能耐?”
夜非池依旧是不屑的眼神,其实他从来没把清芷当一回事,和她讲话已经是一种恩赐,问她问题也没想过她能做出完美的回答。
或者是因为身边的谋臣大多都是男子,忽然间看见一个聪慧的女子,然后觉得有趣而已。
比起后院那些只会图胭脂擦香水的女人来说,是有些与众不同,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他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四殿下可别忘了,还有质子。”
饶了一大轮,总算是回到了她当初想要说的话。
如今质子是她唯一能回到大白,而且还是可以接近昝天庆的方法。
不能错过。
就算将来,陈紫楠不会嫁给质子,以她现在和几个皇子之间不好也不坏的交情,请求着一起前往,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这么一来,陈紫楠的作用,就可有可无了。
“说说。”
夜非池也想过质子的作用,可是质子是什么意思,就是人质罢了;弱国派去的人质,哪有商量的余地,恐怕连活下去,都成为问题。
“虽然质子是人质,但是比起西梁的所有人,乃至当今国君,都更加有用处,因为他是可以站在昝天庆面前,提出任何建议的人。”
“但是谁能保证,白晋皇帝能听建议,说不定一刀杀了呢?”
“这就要看质子的本事了。”
清芷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别以为派过去的质子就是弃子,哪个儿子没用就派哪个儿子去,这是一场用生命作为代价的赌注,派最优秀的过去,也许赢,也许死,谁也说不准,就连清芷,也不敢保证一二。
夜非池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一点,难得的对清芷点点头,这个女人,还是有点见解,要是能纳为己用,那就太好了。
“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从一开始,你就直呼白晋皇帝的名字,似乎有着某种深仇大恨似的。”
清芷不愿承认现在的国号,依旧坚持自己是大晋人,又直呼昝天庆的名字,实在是奇怪。
对此,清芷早有说辞。
“上次我就说了,我爹爹是歅丹的一个小官,因为昝天庆的谋朝篡位,导致我家破人亡,更让我流浪于此成为贱籍丫环,这样的仇人,直呼名字已经是很有修养了。”
对于身份,她一早就做了准备,夜非池就算怀疑,也总不可能派人去歅丹去查吧。
夜非池看了看她,并不在意她过去的身份,而是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屏风说道:“现在,你总算是听出了一点头目吧,质子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当的,下回父皇问起,你就推选我吧。”
原来屏风后面还有人。
清芷抬起头,这是她自进来以后,第一次抬起头。
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玄色银线勾勒的人影,这样的穿着,除了夜锦容,倒也没有第二个了。
这让清芷都搞不清,刚才夜非池问的那些话,到底是他自己想知道,还是想借自己的口,让夜锦容知道。
“九殿下。”
疑虑再多,她也还是要行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