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和衣躺在床上,依旧抱着枕头,越想越气愤。
这样的人,如果下一年五月,选中的是他的话……
只要稍微一想,都觉得不开心。
冒失的喜儿从屋子外面跑进来,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清姐姐,你快起来,救人要紧。”
喜儿拿捏事物的分寸向来不准,喜欢夸大来说。
所以就算她喊出救人要紧这四个字,清芷也只是微微睁开眼睛,连身子都没打算挪一下。
充其量,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丫环,真要出人命的话她也救不了,如果不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她干嘛要着急。
见她懒散散的模样,喜儿急得不行,走过去摇着她的手,语速急促的说道:“清姐姐,你别磨蹭了,再慢一点,五少爷恐怕要被国丈爷打死了。”
喜儿是少数几个知道陈家齐喜欢清芷的人,所以才会跑来这里求救。
清芷这才坐起来,有些奇怪的看着喜儿。
陈家齐虽然是国丈爷陈匡的妾房所生,但却是老来子,平时很受疼爱,怎么会打他呢。
喜儿见她不解,坐在床沿喘了一大口气才说道:“具体的情形我也不清楚,好像就是给五少爷说了一门亲事,但是五少爷不肯从,还大吵大闹的,国丈爷被闹烦了,直接在大厅家法伺候。”
“笨蛋。”
清芷嘟囔了一句,翻身站起来。
忽然的,想起周氏的脸。
那个女人,被自己这样拒绝了一番,怎么会一点行动都没有呢。
这次给陈家齐说亲一事,应该也是她拾掇的吧。
本来,陈家齐要娶谁,国丈爷要打谁,周氏要算计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别人的人生,她管不着。
可是谁也不能保证,陈家齐要是扛不住打,把她供出来的话,怎么办?
虽然说她不是除了国丈府,就没有别的容身之所。
只是目前,她还不能离开国丈府。
没有比这里,更加容易找到回家的路。
“我去看看。”
她把枕头一丢,往大厅快步走去。
喜儿接过枕头放好,差异于清芷的举止,跟在后面喊道:“清姐姐,你等等,等等我呀。”
还没走近大厅,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得严严实实。
大家看到清芷来了,颇为八卦的拉着她,小声问道:“清芷,你知道国丈爷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吗?”
“对呀,你平时和主子们走得勤,五少爷这门亲事这么好,怎么就不要呢?”
问话的,都是八卦的长舌妇。
清芷摇摇头,小声答道:“我刚随姑娘从观音庙回来,不清楚。”
当务之急,是澄清关系。
“国丈爷打五少爷打得狠,要不是张夫人跪着求情,怕得打断腿。”
“就是就是……”
见清芷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们又继续交头接耳的嘀咕起来。
这让清芷有些意外,国丈爷素来疼爱陈家齐,就算有什么不遂意的,顶多骂两句,要不就打两下,不至于还要求情的地步。
她心里想着,挤上前两步,想看看陈家齐到底怎么得罪了国丈爷。
才刚上前,张氏就看到她,像看到救星似的,上前几步,一把抓着她的手,彪悍悍的拖到大厅中间,根本不给清芷一点儿拒绝的机会。
清芷力气不大,可以说特别小,小时候受了寒气,积聚在体内也没调理过,浑身使不上力。
毫不夸张的说,十二岁喜儿的力气,她都比不过。
“平日老爷疼爱你,齐儿对你也不错,清芷,你快给老爷说说情,别打了,再打下去,齐儿哪受得了。”
看来,张氏真的乱得失去分寸,有那么多人不抓,非要抓着一个丫环来求情。
但是清芷转念一想,当家的是国丈爷,他如今这么盛怒,但凡是稍微有脑子的人,都懂得明哲保身,谁敢上前劝。
张氏也是无可奈何之下,才会拉上清芷。
从侧面也看出了,她虽为丫环,可是身份又在丫环之上。
陈家齐跪在地上,薄薄的汗衫背后,依稀可以看到几处淡淡的血迹,因为疼痛,微微的颤抖起来。
可见国丈爷这回是真的动怒了,任凭谁,也无法劝一句。
她一个小小的丫环,要是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岂不是成为炮灰?
陈家齐看到她,眼底腾起很明显的希冀,可是很快就压制下去。
清芷从来都不觉得,陈家齐是一个有担待的男人,锦衣玉食下长大的贵公子,没有生活的困苦,也没有社稷的重担,甚至连米都不知道是怎么种出来的,想让这样的人马上变成有担待的男人,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一点,却又是绝对的真挚。
那就是对清芷的喜欢。
虽然说陈家齐挨打这件事,不能完全算在她头上。
不过清芷也要背负一定的责任。
她边往里走,边环视了一圈,坐在大厅里的主子们不多,可是稍有分量的都来了。
老夫人关氏,陈家胜,陈家坤,娄夫人,王氏,郑氏,几乎全部子嗣和正妻都坐在这里;陈家鼎因为在尚书台,所以没有来,而赵遐瑜因为怀有身子,不宜这种暴力场面,也没有来。
她每往前走一步,玲珑心思就转一下。
最后,她走到国丈爷面前跪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国丈爷,五少爷做错了什么,打就是了,莫要气坏了身子。”
“没你的事,下去!”
国丈爷平日疼爱清芷,说话也不会重一句,今天看来是真的气坏了,大声嚷了一句,然后狠狠的等着张氏,大声说道:“你管教不好儿子就算了,现在还要找人替你说情?”
张氏早被这气势吓呆,眼泪不住的流,跪在陈家齐身旁,大气不敢喘一下。
清芷倒没被吓到,她既然能跪在这里说话,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退却。
抬起头,迎上国丈爷因为恼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她继续说道:“国丈爷请息怒,五少爷的事是主子们的家事,我区区一个丫环,没有插嘴的资格;只是我从小在府里长大,这便是我的家,所有一些话,不得不说,要是说的不对,请国丈爷再处罚。”
这些话,在整个国丈府里,也就清芷敢说。
国丈爷看着她,怒气不减反增,手里拿着的鞭条用力的拍着茶几,发出“啪啪”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