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千年轮回转世,已至大宋王朝。这一世尾生投胎投成了道士命,这位道士的故事,起始于北宋末年蜀山上一道观,因道君皇帝宋徽宗的支持,那儿正当鼎盛……
他叫水攸魂,出生不久就被一道长收养,据说那道长是在山脚下的河边发现了他,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见他可怜心生悲悯,便收养了他。在道士们的闲言碎语下,随着时间,传言的故事渐渐形成,他被传成了河神转世。
然而,此天方夜谭并不被大多数人完全相信,但有关那位河神的故事,却是众人认可的真实存在,如今的蜀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水攸魂五岁时,道长便看出了他在一些方面极具天赋,只是,命运似乎并不是注定他一生会作个中规中矩的道士,亦不可能是道长,十五岁的那一天,一切皆大变,那故事一般离谱的事件发生后,他怀着一丝不甘与不舍离开蜀山,走上了离不开道却在很多方面与道截然相反的道路。
那是一个飞雪漫天的静夜……
“攸魂,再几步就到了,在盯什么?”与攸魂同赶在回道观路上的一道士拍了拍攸魂的肩,攸魂似乎完全无视了他,加快步子朝道观跑去。
箭步行至自己房间,愤愤将眼前的人推倒在地:“交出来!师父送我的书!”
“我好心给你端来茶,你竟说我偷你书,荒唐!”被推倒的道士一副委屈又激动的样子忙站起来辩解道。
“少来!”攸魂一把抓住那道士的衣领,犀利的目光直直对着那道士:“我可是亲眼所见,别想瞒过我的眼睛!”
那道士原本还一阵慌乱,听了这句话后,竟忍不住冷笑出声:“荒唐,简直荒唐!你简直是个疯子!你直奔屋子一见我就莫名其妙地把我推倒在地,那么你何时见的?拿出证据呀!鬼知道你脑子里装着什么,还不知你到底目的何在呢!”
“你!”那犀利的眼神顿时闪过一丝悲凉,那语气也由之前的激动变得很淡:“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罢,他松手的瞬间,那道士再次坐倒在地,偷来的书竟从袖中滑出,滑落在他手上,下一秒,书在他手中化作粉末。
攸魂一怔,如遭雷劈般内心深受打击,就在这时其他本与攸魂一同回道观的道士赶到,见此情景,顿时惊住,那坐倒在地的道士嘴快地恶人先告状,使其他道士将质疑的目光投向攸魂,攸魂一时愤恨地瞪着那道士,冷哼一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伪君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遭报应!”说罢,愤愤离去。
众人有些不知所云,那道士倒是满不在乎地冷冷一笑,一脸轻快道:“对,害人终害己呀,报应?对,所以报应很快会降到你头上的。”
说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我竟能看到百里以内所有我想看到的东西……想到这里,攸魂内心一阵沉重,如实道来,解除这个误会,似乎不太可能。就算证明自己真有那个能力,也只会引起一阵恐慌,最终事情只会由一个性质转为另一个性质,都是恶性。虽说这样憋屈的过日子很不爽,但若真成了后者,恐怕会越变越复杂越变越麻烦。
那样的话,我注定得不到常人的理解,跟随我多年的师弟们,会也因此离开我么……想着想着,攸魂一阵头疼。
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好景不长,就在这么闲暇的一天——
“师兄!师兄在吗?出来蹴鞠吧!”
“就是嘛,难得大好天气的,师兄出来!出来玩嘛!”
……
大清早的,正赖床睡懒觉的攸魂真恨不得两脚把这俩吵死人的货给一一踹天上去。太能闹腾了,人间快容不下他们了!
真佩服他们的精力……攸魂心里暗暗吐槽道。他本来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睡眠浅的人,被门外俩不太懂礼数新来的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屁孩一闹,更是睡意全无,于是怨气必不可少。不过深厚的怨气最终在良好的心态下化作虚无,反正醒着也是醒着,看他们这么信任他,成天师兄长师兄短地恳求着,围着他转,更严重到形影不离,似乎把他视作他们的偶像。
二人那眼睛大大水灵灵的两下子,就像萌宠讨食物,那般单纯可爱,弄得心软的攸魂也不好拒绝,于是便答应陪他们玩一会儿,毕竟经历上次的事件后他们还是选择了跟在他身边,这令他欣慰不已。
于是,后院的平静愣是被他们打破,他们你一脚我一脚很暴力地把鞠当仇人的人头踢,攸魂更过分,直接把眼前那鞠想成上次那使坏的道士的头,一边踹着还一边一脸轻蔑的笑一会儿又转成满意的笑,弄得那俩小道士以为这只闷·骚·货其实很爱玩,玩得乐此不疲,二人心惊面不惊。
就在此时,其中一小道士暗中使坏,利用法术将鞠踢得很有力度,朝攸魂飞来,攸魂一时毫无防备,震惊地瞪大眼,最终谁也想不到,那鞠竟停在了攸魂面前,攸魂像是被什么罩着保护着,连攸魂自己也震惊。
那点时间,他根本没机会施展任何法术,俩小道士也深知,所以才看傻了眼,这使他们不由回想起上次的事。
难道,师兄真的拥有可怕的能力?
鞠在攸魂眼前停下后,自然而然地落在攸魂手中。
“攸魂,犯规了……”话一道出,小道士便深知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只见攸魂手中的鞠里竟有个滚滚的水球,俩道士纷纷本能地退后两步,惊慌中只见那水球越滚越大,最终撑破了鞠膨胀成与人同高的球,从攸魂手掌滑落,又很快滚到其中一道士身上。
那道士很快被卷进水球里,最终被淹死,另一个道士更可悲,那水球最终吞噬了前一个道士的血变得更为恐怖,瞬间卷进了另一个道士。水球里渐渐呈漩涡状,那道士在挣扎间被水球里的漩涡搅得肉体支离破碎!由于在水中,俩道士在临死前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来。
攸魂看着眼前这景象怔住,一时惊慌不知所措,但很快转了转眼珠子,试着伸出手推了水球一把,想着反正现在周遭只剩他一个人了,再闹还能闹出什么更恐怖的来。
那被推动的水球很快冲进土里,将俩道士支离破碎的尸体弹出后,又从土里冲出来,回到攸魂掌心,一边旋转一边缩小,最终缩成比鞠还小的球,最后回归到攸魂的掌心里。
其实或许那股力并非来自掌心,他只是在无意间将那股力聚集在掌心罢了。
地上未留下任何血迹,攸魂见状仍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回想起刚才俩道士的惨死,以及自己亲手推了水球一把让水球埋葬了俩道士的情景,一种亲手杀了朋友的罪恶感涌上。
不过比起他人的生死,他更在乎眼前自己的处境,他怕其他道士看到,他怕被赶出道观,或被押至衙门。
如果我真的具有如此可怕的能力,衙门又奈何得了我?不过他很快便自觉打消了这可怕的念头,只选择了瞒天过海。
为了不被其他道士看出端倪引起怀疑,为了让俩道士莫名失踪的谎言能欺瞒所有人,他亲自处理了下水球留下的痕迹,让那片空地仍与平常无异,这才放心离去。
回自己房间的路上,他大脑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想着千百年来,道家以顺其自然清静无为修身,而身为修道之人的自己,却杀了平日里最亲的俩师弟,还使用各种手段瞒天过海……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怕,连他自己都开始恐惧自己。
他对自己的没心没肺感到失望,无辜者因他而死,他竟无动于衷,更别提落泪。他能放出那么大的水球害死朋友,眼里却没有一滴水,内心也毫无感觉。如果硬说有,恐怕就只有心虚,生怕哪天这件事被人知道对自己不利。
他自出生就住在道观,道观就是家,从小到大他很受道长的栽培,而今才发现,自己到头来却与寻常贪生怕死自私之人无异。
其实一直以来,一个字令他不解,也令他深感好笑,那便是道家最讲究的“缘”字。拆开了,不过一堆世俗之物而已,又怎叫自然,既离不开这些世俗,又如何清净?
或许因我并非师父的亲儿子,命中注定不会安分修道,或许我天生是个几近冷血无情的人……
或许,这条路并不符合我真正的命运,而这修道的命运,也并不属于我,所以这条路,注定不会太长。
其实,有一点,是道长不知道而他却清楚的,那便是……他是整个蜀山最有心眼的人,只是不屑将手段用在害人上。
又是那么风和日丽的一天,云卷云舒,看似很平常,攸魂再次放松心情,而那天——
“水攸魂,这几天你都在干些什么?”
“能有什么,吃了睡睡了吃呗。”
“不是有碧玉和陆雨缠着你玩蹴鞠么?”
“有么……好吧没见。”
“少来,你就别装蒜了,碧玉和陆雨已经消失几天,那俩吵吵闹闹不懂事的孩子不在,道观明显安静了,这人人都能感觉得到,偏偏你一副什么都很自然的样子,似乎知道什么,老实交代,你把他们怎么了?”
“能怎么?”
“你!……”
“哼……”攸魂冷冷一笑后,蔑视着上次没事找事的道士,声音很阴冷,目光寒气逼人:“有成语曰‘五十步笑百步’,而你,不过‘百步笑五十步’而已,有什么资格不自量力地教训我。”
“我会将此事告诉师父的!”那道士一脸不服地愤愤离开,攸魂死死盯着那道士远去的身影,顷刻间乌云密布,他脸上的阴影也越来越明显。
你会悔不当初的。这次,他笑得很阴,眼里满是仇恨和杀气。
于是,他开始布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却害人不浅的局,这次,他不想再为自己害人担惊受怕,而是想借助这次报仇的机会拉个替罪羊,也可除掉心头大患。
今日那道士提起他全名,他才想起他姓“水”,已经很久没听到自己的全名了……
为何我被师父收养,却不随师父姓,为何姓“水”呢……为何从我掌心冒出的会是水球?他不由地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依旧执着地认为有联系。或许我真正的亲人是很强大的存在,只是不得已将我弃于河边……更或者,我的亲生父母,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从未关心过我的生死……算了,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继续过无忧无虑的平静生活。
于是那么一天,他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样子跪倒在道长面前,直到道长心惊表面不惊地问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才抬起头,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其实碧玉和陆雨最后见到的人……是我……”见道长理所当然地一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后,他心里满意地一笑,继续道:“太可怕了,他们居然……在我面前,身体支离破碎了!”
后来,话都说在了前往那空地的路上。
攸魂还在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编造着:“当时我真的很怕,很怕有人看见说我杀人,很怕被押至衙门,从此永远离开师父您,让师父您蒙羞,所以,我当时在惊慌中将他们就地埋葬了!”话音刚落不久,俩人便来到了那空地上,攸魂挖出残骸,故作一副受惊的样子。
道长眉头一皱,轻叹口气:“孩子,别怕,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相信,这么残忍的事,孩子你一定做不出。”
听到这句,他本应满意的笑才对,可不知为何,道长的这番话,却令他心里别样难受,紧接着便是一阵愧疚。
我彻彻底底辜负了师父的一番信任,而今,信任我的人又剩多少呢……他一阵失落,这么一来他更不可能认错,他死也不想连师父也对他失望,于是他只能把戏演下去。
“师父,听说山下除妖世家的法术很厉害,那么碧玉和陆雨他们是不是也被法术所害呢?”
“看这痕迹,很像。”
“莫非这道观中有人修习害人法术?”
“不是没可能,看这样子,明显不是被蜀山法术所杀,这实在太令我失望了,竟有人在我眼皮底下用别的法术杀人,这种人竟也可以在蜀山呆下去。”
“或许是最近才起杀生念头的,要不师父派人搜查一番,看看能查出什么线索,我的屋子也一样,任师父查!”
……
月黑风高的那夜,道长派遣的一群道士顺理成章地从那招惹攸魂的道士屋子里搜出两个娃娃,上边扎得够狠的针令道长心寒至极。
那道士名叫柳逸仙,一直以来拥有天才的吹捧之称,心眼却很小,容不下任何某方面比自己杰出的人,尤其是攸魂那种总受师父照顾的人。
“太高看你自己了,要不是道长把你当亲生儿子,以你这能力,算哪根葱!”很久以前他就这般狂妄地当众羞辱攸魂,那时攸魂只是微微一笑,其实连一刀砍死他的心都有了,可偏偏俩人表面装得关系挺不错,一个还经常给另一个端茶,或许是怕把事闹大惊动道长吧。
而今,他终于栽了。
当柳逸仙在道长面前,由诉说冤屈变连连叩首叩到鲜血躺下时,攸魂站在道长身后一脸卑鄙的笑,仿佛在说,这就是惹怒我的下场。
那笑,令柳逸仙知道了真相。
柳逸仙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既然知道攸魂拥有恐怖的能力,又怎能去招惹他。现在攸魂已能娴熟各种恐怖能力了,穿越空间将俩娃娃移到他床下,就是恐怖能力之一。
这时他才注意到攸魂的阴毒,才发现一直以来他并不了解这人,今日发现,为时已晚。
他恨透攸魂,可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自己听来都觉得不靠谱,如何让看到如山铁证的道长相信?他不甘心,如果害人终害己,为何最终只有他一个人承受报应,难道就因他小心眼,攸魂所做的任何事就理所当然吗?
他知道接下来他将会被押至衙门,最终会被判决斩首示众。临走前他狠狠瞪着攸魂,不料更气愤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攸魂冲他一笑,他知那笑,是轻蔑,是嘲讽。
“你会遭报应的!”他愤恨地冲攸魂大喊吼叫,只可惜一切皆是徒劳,眼前这个集厚黑于一身的人,映着阴影的脸上,依旧是无关痛痒的笑。只有这时他才深刻感受到,一个被仇恨和贪念占据内心的人,突然有天发觉自己与生俱来恐怖能力,将会变得比那能力的本身还恐怖。
诚然,如果他也拥有那能力,那么他,也好不到哪去。
几天后——
“滚……”攸魂的声音不大,却极阴狠。
站在他面前的俩道士怔住,却再无反应。
攸魂见状,也懒得在乎眼前人怎么想,旁若无人发泄式地下逐客令:“滚!都给我滚!”
俩道士见这阵势,极有默契地连滚带爬逃远。
攸魂静了片刻,下一秒猛然掀翻几案,“轰”的一声巨响与“噼里啪啦”刺耳的瓶罐声,交汇成一首极挑战耐性的聒噪曲。攸魂猛然起身,狠狠盯着几案,一副心中愤恨难平的样子。
这群狐狸,真是人不找事事找人,冠冕堂皇说什么蜀山有妖孽作乱前来除妖,骗足自己想要的钱后,竟将矛头指向了我,原本接下来我只想息事宁人过平静日子,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想到这里,攸魂看似平静地走出屋子,不慎踩到的毛笔已成两半……
果不其然,行至门口——
“师兄你不能出来!”
“师兄快回去吧,清者自清,师父不会一直把你当妖怪关着的。”
“师父待你如待亲儿子,平日里明察秋毫,从不冤枉好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是安分在屋子里待几天吧,听话,不要让师父为难。”
……
攸魂听后犹豫了片刻,未几,一阵不安在暗示着他不能坐以待毙,否则真的完了。于是他终听不进其他道士的话,一副目中无人办理不理的样子欲走远,不料那群道士执着地挡在他面前。
“放我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攸魂说这话时,语气令道士们琢磨不透,攸魂见他们没动静,一阵焦虑,再次道:“闪开,不要逼我。”不料那群平日里与他关系不错的道士依旧雕像般站在原地。
其中一道士傻傻一笑:“行了啊师兄,不要任性了,这是师父的命令,也考虑考虑我们,不要逼我们为难我们啊。”
攸魂见状,那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令他瞪大眼:“来不及了。”他不由脱口而出。
“来不及了?什么?师兄想方便么?”二货道士依旧一脸灿烂的笑,却不料下一秒一把长剑重重插入他的心脏!
疼痛感还未彻底涌上,他已反应过来,瞪大无辜的双眼,那晶莹的眸中,泪珠颗颗掉下。
他迟钝地收敛了笑容,细长清秀的眉微皱。
“为……什么……”他猛然转身,发觉周遭的师兄们早已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同他一样中了突然飞来的剑。
那是攸魂近来修炼成的一个新的法术,自身所拥有的诡异能力和师父所传授的法术结合而成的。这种行为,平日里被道长视作离经叛道,说难听点,就是邪门歪道。所以攸魂此刻的所作所为令那小道士很吃惊。
凉风吹过,屋前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小道士幼小的身体在风中颤抖,长发在他的脸颊两侧凌乱,他暗淡的双眼看向攸魂。
看攸魂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不是错觉,攸魂,在落泪……
“对不起……”攸魂轻声道了句,那声音,很轻,回荡在风中,只有自己能听到,而周遭的人,皆变成他手下的亡魂。而那小道士,今年,才九岁。
他的眉宇渐渐舒展,他收敛了怜悯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很虚伪,他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他承认。
我还有重要的事,不能在此耽搁。于是,他再未多想,头也不回地走向远方。
道,这条路,似乎离他越来越远,正如道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善恶就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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