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冰帝一行人终于能傲然地站在灵山之巅俯瞰风景。令众人遗憾的是,笼罩在山顶的薄雾即使在南风的吹拂下,也久久未散。他们不仅错过了日出的奇景,更加没看见什么“寄居在山顶的神仙”。爱媛县的灵山---神仙寄居的山峰,有负其名。
但多亏了山顶浓重得化不开的水雾,连有栖川脸上的狼狈也变得像蒙了纱般的模糊。至此,她还是那个能在冰帝学生面前指点江山,让各家小姐们心悦诚服的后援协会会长,只除了她稍嫌沉重紊乱的呼吸,透过水雾清晰地传到忍足侑士的耳里。
而忍足侑士,这个把有栖川害到如此境地的人,还算识相。他知道有栖川是典型的“户内派”,所以从踏上崎岖的山路之初,就老实地牵着她的手,以至后半段的路程,几乎是忍足侑士拖着有栖川走完的。
打他们并肩同行开始,就不断有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弯腰驼背地从两人身边经过,老人们手脚灵活,又是生活在周边的当地人,几乎转瞬就消失在他们面前,而有栖川拖拉的身影则相形见绌,不仅迈步的速度愈发缓慢,走到最后,连形象都顾不上了。可是,即便这样,忍足侑士也没有一次出言嘲笑过她,当然也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 哪怕他们被其余人甩开一大截。
或许,男人成熟的标志不在于他的年纪是由哪个数字开头,而在于他面临身处窘境的女性时,如何表现。切记,别跟一个会在女士摔倒时,在她背后窃窃嘲笑的男孩子谈恋爱,切记。
有栖川润就这样无声地任忍足牵着手,一步一步上了山顶,曾经积压在心里头的那些愤懑也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化作虚无。等两人上山的时候,冰帝的同伴们其实已经在雾里头站了好一阵。又是多亏了这天然的屏障,让包括迹部景吾在内的正选们没注意到姗姗来迟的两人。
忍足侑士和有栖川润选了个十分安全的位置站着。
灵山之巅因雾气的缘故,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景象,看不清山有多高,崖有多深。而人对未知最是恐惧,光是一厢情愿的想象,甚至能把自己活活吓死。所幸,团队里有两个永远无法停止抱怨的家伙---向日岳人和宍户亮。前者的声音尖锐,但由于本人国语水平实在不值一提,翻来覆去也只是那句“哪里来的神仙?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好不好。”相比之下,宍户亮的感慨虽然短小精悍,但在茫茫雾气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是这样说的“
“这个年纪还相信神仙的人,是白痴吗?”
于是,在几秒短暂的静谧后,向日岳人终于像脚下被临时安装了弹簧般,一蹦三尺高,一边咋咋呼呼地叫:
“宍户你再说一遍,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随后,又是宍户亮不留情面的辩驳,凤长太郎怯生生的劝诫和迹部景吾不耐烦的制止。
这些在校园中司空见惯的场景,因为多了一层雾气的遮挡,就顺理成章地变得新鲜起来。在眼睛的作用被极大程度削弱的时候,耳朵也格外灵敏起来。有栖川润一边想象着向日脸上炸毛的表情,一边描绘出迹部紧紧皱起的眉毛,凌厉到可以杀死人的眼神,不禁失笑。
她在雾气里坦然地挑起唇角,即便长发被汗水浸润,早就失去了淑女该有的风范,但终究怡然自得,能够爽利地做一回自己,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
“岳人这个幼稚的家伙。”
身边的忍足侑士如是说。
语气里是满溢的,对搭档的无奈和习惯。
有栖川是知道的,人和人的相处总有亲疏,就算是一直呆在一起的三个好朋友之间,喜欢他,和喜欢他的分量也是不同的,当然这只不过是出自友情的喜欢而已。
有栖川也知道,虽然身边不乏优秀的异性,但她对忍足的情感也是不同的。而这一切似乎是从她被父亲要求去月台接“那位来自大阪的少爷”的时候就注定了的。
谁说感情这回事,和相遇的先后没有一点儿关系呢?
模糊的景色像运用蒙太奇的手法,将记忆和现实无缝隙地拼接。被忍足牵着手的有栖川润开始想起,头一回见到忍足的时候,这位从大阪来的少爷连新干线的方向都搞不清楚,害得她在月台等了足足半个小时。
要知道,在此之前,有栖川润可是从不等人的。
有栖川润想,自己当时的语气应该不怎么友善,因为时至今日,她还能回忆起忍足侑士灰溜溜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看看,他们连初遇都这么戏剧性得不友好,完全没有哪本青春小说里会安排这样的相遇方式吧。
然而,有栖川润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自己身后小心翼翼道歉的家伙居然在进入冰帝后短短一星期内,就被冠上了“天才”的美名,甚至在当月的首次后援协会人气评选里一举占据了第二名的位置。
回忆是那么漫无边际,一旦沉迷,好像连时间的流逝都能忽略一般。
有栖川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在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和忍足的点点滴滴的时候,可惜她的面前没有镜子,只有不知相隔多远,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深渊。
然后,她于迷雾重重中听见身边人近乎低声的喃喃自语。
他说:
“我们在一起吧。”
在特殊环境下,听觉变得异常灵敏的有栖川润当然一字不落地捕捉到这句话。
虽然忍足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有栖川就是知道他的意思。
忍足需要的倾听者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有栖川的心脏读懂了忍足的愿望,他说---我们在一起。
忍足侑士和有栖川润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明天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