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在柿木花园网球场举办都大赛的预赛,根据之前随机分配的结果,冰帝本次的敌手是银华高中,名副其实的软脚虾。但凡对三年前国中网球赛事有些了解的人都难以忘记,令银华“一战成名”的集体腹泻退赛事件。
时隔三年,再度听说银华晋级都大赛的消息,是侥幸使然还是实力所致,有栖川润不甚关心。她只希望银华的各位能够支撑完整场比赛,千万别旧事重演,否则牵连小学弟没法上场,也白费了迹部景吾一番苦心。
按理来说,山田瞬太是迹部景吾最为看好的新人,他的第一场比赛,迹部理应到场观摩。可惜,迹部会长着实贵人事忙,并且又深知有栖川润不会错过任何一场冰帝网球部比赛的习惯,有栖川就是他的眼睛。
如迹部景吾所料,有栖川润果然率领一众后援协会成员粉墨登场,到达时间甚至比冰帝的出战人员还早上一些。冰帝与银华的比赛被安排在中午十二点整准时进行,这么尴尬的时间点,有栖川经不住成员多番游说,总算自掏腰包请她们享用了一顿高级牛舌便当。
等到分发完便当,包括山田瞬太在内的参赛人员才姗姗来迟。有栖川润的财取之有道不假,爱财也是不争的事实。只一会儿工夫,她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得乒乓响。
三年级的正选就要毕业,二年级的非正选里又没什么皮相和实力兼具的男生,如果再不从一年级新生里加紧物色,后援协会恐怕要进入青黄不接的时段,即便她也即将离开冰帝学园,这种事情依旧是万万不允许的。她一手创立的冰帝后援协会,必定能找到让它延续的方法。
当务之急除了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之外,还有找一群能作为后援协会开销主要来源的潜力新人,以有栖川润毒辣的眼光来看,山田君确能担当此重任。这不,刚刚手握球拍在场边做着准备活动,就吸引了一群意图不轨的“叛徒”。
有栖川坐在观众席某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她身后的这群应援成员则是分属于各个正选后援团,自愿抽出大半天时间,给非正选加油的女孩子们,其间不乏小岛与广濑之类,兼任后援团长职位的人士。便是这么一群自诩心意坚定的女生也已经有部分如狼似虎地盯着小学弟的身姿。若是等到三年级的正选一毕业,还不是撒欢着奔向小学弟后援团的怀抱。
可见,山田瞬太潜力无限!
知道后援协会并非毫无生机,有栖川笑得很是愉悦,连刚才花费的那一大笔订购便当的钱也大度地忽略不计了。唯独打量山田的目光有些难以名状的隐晦,仿佛是在看一条砧板上待宰杀的活鱼。正在做热身活动的山田身躯一凛,莫名觉得甚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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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栖川润对银华高中的实力不敢恭维,不说被b组名单成员近乎秒杀的双打一号与二号,就说这失误频频的单打三号,怎么看也不是够格给冰帝练手的角色。有栖川润非常失望,虽然对没有在首轮遭遇强敌感到庆幸,她的内心还是期盼着银华网球部的水平能比国中时期长进一些,至少能让冰帝产生些许认真对待的情绪,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纯粹地浪费时间。
有栖川甚至隐约期冀己方队伍能在五场比赛里输上两场,通过非正选的失败,或许能给还没上场的正选们敲响警钟,可别像国三那样因为轻敌而差点错失通往全国大赛的门票。
那样太不华丽了!
正午的阳光很是强烈,从天空直射下来,把头顶心照耀得暖洋洋的,平白就生出一股困乏的意味来。有栖川润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在观看比赛中睡着是不礼貌的行为,就像给对手喝倒彩一样,无疑彰显了自己的素质低下。因此她以右手握住左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又抚了抚平整服帖的裙摆,将并拢的双膝向另一边倾斜。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为了驱除睡意,让她打起精神。可是天不遂人愿,此举收效甚微。没过多久,疲倦再度卷土重来,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而在她辛苦与瞌睡的念头做困兽之斗的同时,银华的单打三号已经因为连续的发球失误,导致冰帝直接得分。
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直到面前的景物恢复清晰。
有栖川润不由无声地哀叹,这场比赛究竟什么时候结束?
有栖川的座位在观众席的下方,周遭环境又嘈杂喧嚣,从没想过要回望观众席最高处的她,自然想不到那里有两个身穿休闲服装的冰帝学生正隔着铁丝网观摩比赛。
来人中的一个穿着浅蓝色格子衬衫配黄色休闲裤,身材颀长。另一个则身穿白色连帽卫衣配一条直筒牛仔裤,中规中矩的打扮衬着他酒红色的头发,偏能生出几分乖戾。
这两人正是自动请缨成为迹部“眼睛”的忍足侑士和被搭档硬拖来的向日岳人。因为此次视察不是出自本人的主观意愿,向日嘟着嘴,脸上堆满了不忿。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那隐蔽在连体帽下,走在时尚前沿的新型鸡窝头,以及他眼里浓郁得化不开的睡意。
据说向日同学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忍足侑士不以为然。
反正他手上有搭档的把柄,自从忍足脱单以后,尚没有有闲情逸致找向日谈谈失败者的惩罚,只要适当地点拨一番,还怕向日岳人在自己面前横?
此时的向日岳人双手扒住铁丝网间的缝隙,身体几乎软若无骨地完全倚靠上去。强打精神看了会儿正在进行中的比赛,向日无聊地打个哈欠:
“就这程度也值得你特地请示迹部前来查看情况?我看,你的积极程度都快赶超后援协会了!”
“不,后援协会的热情是我等凡夫俗子不能睥睨的。”
左手插在裤兜,右手则学着向日的样子,抓住铁丝网并且收紧。忍足侑士语带讥诮。
显然,视线巡梭过一圈的他已经在观众席找到了有栖川润的身影。
不可否认,忍足侑士此行当然囊括了观察汇报小学弟实力的因素,更多的却是为了远距离看看某人。
早在国一期间,忍足侑士就听说过有栖川润率领会众到场给非正选加油的事迹,当时的他对有栖川知之甚少,只道她虚与委蛇很有一套,完全没料到有栖川这一坚持就是五年。现在想来,维持正选与非正选之间的平衡是多么不易的事情,也亏得她煞费苦心地斡旋。
忍足侑士想起连续几年有栖川关于后援协会新成员招募的演讲,她总喜欢把“tea”这个词翻来覆去地强调。因为是一个tea,所以缺乏团队意识的成员没有加入后援协会的资格,因为是一个tea,所以不允许在支持自家正选之余,诋毁其他正选。因为是一个tea,所以只有非正选出场的比赛也要一视同仁地去应援。
这些天,忍足侑士不止一次地懊悔,怎么自己就从没抽出时间来陪有栖川看一场网球比赛呢?与她并排坐在观众席上,在不被人注目的阴暗角落悄悄牵过她的手放在膝盖上,偶尔解释解释场上选手运用的技巧,迎接她看似不屑实则“崇拜”的视线。
那一定是极其温馨的情境。
放弃了如此多唾手可得的机会,只落得隔着铁丝网遥望她背影的下场。
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闪神的片刻间,单打二号的比赛已经开始。忍足侑士立即敛了纷繁的杂念,紧紧地盯住山田瞬太快速移动着的身影。虽然因为思及有栖川的缘故,情绪有些低落,忍足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观察山田的临场应变能力,回去向迹部汇报。
为了得到这个视察的机会,他甚至小小地编排了一下有栖川。
“本大爷已经确定有栖川润会到场,为什么还要多派一个人去?”
“山田学弟是有栖川在组织部的下属,你不怕她徇私?别说不可能,人的心都是偏的。”
如果他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汇报,迹部肯定会假公济私给他的训练菜单翻上几番,再说上一句:
“这种恩赐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忍足侑士有些促狭地想到。
山田小学弟在比赛之初还存在自乱阵脚的因素,等到完全进入状态之后则变成了他对银华的单方面压制,眼见胜负既定,忍足趁着双方交换场地的间隙,别过视线去关心困顿的搭档。实在百无聊赖,站立多时的双腿也有些发酸,忍足索性存了逗弄向日的心思,引他说话。
“我大概最近记性变差了,隔了好几天才想起来和你的约定。”
忍足指的是谁先告别单身就有资格要求对方做任何事的约定,前一分钟还哈欠连连,巴不得席地而眠的向日打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不是吧,侑士玩真的?
“不要想着抵赖,你不是找人和你亲眼见证了我被告白的全过程吗?”
故意要看向日岳人诡计被拆穿之后的窘迫,忍足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那层单薄的窗户纸。
“我猜一猜,你找的人是……小岛吗?毕竟后援会里她最向着你。”
向日岳人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也晓得现在再怎么追究也无济于事。他一改之前瞠目结舌的样子,端正了神色,俨然一副悉听尊便的打算。
“我本来是想找小岛帮忙的,可是她爽约了。所以临时找了有栖川来替。”
戏谑的笑意在嘴角凝滞,忍足侑士下意识地重复一遍:
“有栖川?有栖川润?”
被向日岳人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着,忍足也不以为意。
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向日刚才的那句话。
“找了有栖川来替。”
所以,偷窥自己告白现场的人是有栖川?
忍足侑士怔愣许久,直到向日惊惶地戳了戳他的胳膊,才回过神。
“你没事吧?有栖川不会说出去的啦,她口风很紧的。”
忍足摘下眼镜,露出鼻梁上浅浅的两道痕迹,他沉默地垂下眉眼,细碎的刘海遮挡在眼前掩饰住满脸的苦涩。
向日说得对,她确实不会到处宣扬。
但她看见了全过程,对于忍足而言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场内传来一阵欢呼声,冰帝学园终于以5-0的战果大获全胜。
忍足侑士重新抬头,将视线投向观众席上随着旁人一同站立起鼓掌的有栖川润,他的右手握住衣襟,扪心自问。
小润,难道我们真的只能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