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亮一行人回到特案组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翟老的人把名单的嫌疑人抓了个七七八八,引起了一些轰动。不过,这些轰动都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里,唐老坐镇,压的严严实实。饶是如此,特案组也没消停。
以宁思白的身份发出的通缉令也受到不少方面的关注和询问,举报电话意识没断过,但没一个靠谱的。葛东明做主,提高赏金,生死不论。
一进门,温雨辰就听见了葛东明的吵嚷声。看到办公室里还有谭宁和田野,唯独不见他家师傅。小孩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问谭宁,“我师傅呢?”
“在他自己办公室,跟司徒彦在一起。”
两个小的推开林遥的办公室,居然看到两个司徒!温雨辰惊呼:这不科学。
司徒无奈地耸耸肩,“估计我的驾照直接被吊销了吧,一路闯红灯回来的。亮子,去把东明叫过来,开会。”
真是忙成狗,回来了都没时间亲亲老婆,这日子实在很没意思!司徒揣了一肚子的抱怨,在林遥脸上吧唧了一口,林遥也不怪他,这种时候亲就亲吧。其实他也挺想亲的。
倒是司徒彦,完全没心思看夫夫俩腻歪,直言,“兄弟,你赶紧过来。”
司徒回了头,特别嫌弃的白了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呢?”
“我要是走了,你都没地方哭去。”司徒彦心情好,言谈之间尽显嘚瑟之意。他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座位,“来,兄弟,有好处给你。”
显然,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里,白来的兄弟似乎有了新的进展。可怎么看,司徒都觉得他兄弟嘚瑟的不对劲。扭头瞧了瞧林遥,林遥耸肩摊手,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姑且听听司徒彦到底要说什么。
司徒彦要说的自然是他的计划。司徒耐着性子听完。期间,被叫过来的葛东明观察俩个司徒的神色变化,似乎打算从细微处瞧出点子午卯酉来。
可惜,两位司徒都没啥表情。一个门头抽烟,一个喋喋不休。果然姓司徒的都欠抽吗?
林遥自然懂得自家爷们在想些什么。如果是反对司徒彦的计划一早就开口了,若是觉得计划尚不完善,也会在第一时间补充细节。可这样沉默不语,显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司徒会对司徒的计划感到意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两个司徒很麻烦吗?
林遥把自己绕晕了,他家爷们那边却是越想越清楚,片刻后,他斜睨着司徒彦,说:“咱俩这算什么呢?”
闻言,众人一愣,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瞧了瞧司徒别扭又不甘心的表情,司徒彦乐了,说:“你很不爽。因为,我们不谋而合。”
是这样吗?葛东明撇了嘴,表示怀疑。司徒彦笑道:“葛组长,需要我以专业角度剖析司徒的心理活动吗?你注意到我提到袁博士的时候,司徒微微舒眉吗?”
乖孩子温雨辰表示完全没看到司徒的眉头动啊,难道他不是从头到尾都板着脸,毫无表情吗?
司徒彦笑着说他不是没表情,而是有表情的时间太短,仅仅一秒而已。
司徒把表情控制的很好,几乎没有一点破绽。然而,这并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漏洞。表情可以控制、可以隐藏、但永远都需要一秒钟的过渡期。
表情控制总会晚一秒,这是心理学的真理。也就是说:即使有再高超的演技,或者再强的控制力,在他有意控制表情时,也会有一秒钟的过渡期。这一秒钟他可能没有察觉,但对我来说是无法忽略的。
司徒彦说:“他对我的计划感到意外,却不是吃惊。如果他觉得吃惊,瞳孔会发生变化,他的瞳孔很好,很稳定。所以,不是吃惊而是意外。我们往往把吃惊和意外联系在一起,事实上,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理状态。吃惊的瞬间,你的心跳会加速三到五次,肾上腺素上升;意外,你的心跳会保持原有频率,肾上腺素稳定。举个例子吧……”
“打住!”司徒终于没了耐心,不但开口制止,还踢了司徒彦一脚,“你收收心,说正事。科普以后再搞。”
司徒彦闻言也失了笑,“抱歉,职业病了。”
“滚回去再发作。”司徒继续不待见白来的兄弟,但不妨碍他实话实说,“我的确是觉得有点意外,因为咱俩的计划几乎一摸一样。”
哎呦,这回有乐子了。葛东明没心没肺地看热闹。林遥偷偷跟他说:“组长,你还有心乐?他们俩凑一块儿绝对不是好事。”
事到如今,合作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击杀林岳山,还是活捉了之后在扒皮抽筋,总要先行动起来。
葛东明却是乐见其成。毕竟司徒不再排斥他那白来的兄弟,大家一起使劲,力量才大。不过,葛东明把丑话放在了桌面上。他说:“计划可以确定下来,但是不能让你们冲在最前线。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作为特案组组长,我不能对你们的安全毫无保障就让你们冲出去。司徒,你少跟我瞪眼珠子,还有你小林,别以我没看见你偷偷摸摸踢他脚跟儿!”
葛东明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逗嘻哈。他很正经,也很严肃。防弹衣,谁不穿我不让他出这个门!通讯器谁不带,我直接塞你耳朵里!平时把配枪到处乱放的,都给我收好了!再让我看见你们满楼找配枪的事,我把谁脑袋塞马桶里!
还有你们这几个编外的。唐老下了令,全部配枪。行动开始后,叶慈、小唐留守特案组;韩栋、翟子希转移到唐二那边。没有唐老的命令,谁都不能接近。
“最后一点。”葛东明盯着司徒兄弟说,“地点你们打算定在哪里?”
司徒跟他兄弟抛飞眼儿,“出去溜溜?”
溜溜是什么意思司徒彦当然明白,立时拍着司徒的大腿,感慨道:“你真是挨千刀的啊。”
名为溜溜,实则勘察。司徒彦带走了韩栋和谭宁。当然,前者是他的精神支柱,工作上发挥热量的还是人家本地通,谭宁。
姑且不考虑司徒彦一组三人的行动。司徒跟葛东明说,林遥的父母来了,我必须去见见。结果葛东明冷笑着告诉他:“你还真排不上号儿,老两口被接去唐老家了。”
唐老真是……老奸巨猾啊。
司徒问林遥:“临走前,我还有机会见咱爸妈一面吗?”
林遥无可奈何地抿抿嘴,说:“听宣吧。”
聊到这时候也到了饭点儿。葛东明早叮嘱过,谁都不准出去,组里有子希在,想吃什么都行。其实,葛东明也是要给子希找点事做,不能让他闲下来总是惦记着廖江雨。
夫夫俩没意见。还厚颜无耻地点了菜!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九点,距离翟老安排抓捕行动开始过了十八个小时。唐老安排的人手不断传来消息,谁谁被抓、谁谁谁到手。司徒对照了名单,发现除去被叶慈要走那五个之外,他们圈出来的抓捕对象只剩下三个人了。好家伙,神速啊。
那么,林岳山,你躲在暗处可看到这些变化了?你打算怎么反击我?
“司徒,亮子怎么了?”林遥打断了司徒的思索,“从他回来打刚才,一句话没说过。好像还躲着我。”
司徒嘿嘿笑着,“陛下您想多了,亮子不过是因为林岳山窥伺雨辰觉得恼火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林遥半信半疑。司徒却在心里嘀咕:快出徒了吗?小子的嗅觉敏感了啊。
正想着,林遥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来电的人司徒彦,他说已经联系了辛禹,对方定下三天后到。这三天他们需要通过媒体向外发声,国际著名生物学家、基因学家、路里斯贡献奖得主辛禹教授将来我市演讲。
地点,司徒彦也定好了。就在新开发区的科技展览中心。
晚九点半。
宽敞明亮的人行道已经不像一小时前那般热闹,机动车道上倒是还有不少车辆疾驰而过。耸立在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栉比鳞次,高高矮矮、长宽圆方、像是被巨人扎下的栅栏,围裹着弯曲街道。在小巷深处,叶慈已经蛰伏许久。他看着手机里变化着的数字,眼神愈发幽暗。
唐朔始终陪在叶慈身边,在心里细细地算着,大兵哥有多久没这么认真了?其实,他完全不管这件事也不会有人诟病,想来还是对袁开的事耿耿于怀吧?即便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从认识到现在,风风雨雨的相伴走了五年。大兵哥从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也没在抓人的时候失过手。袁开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可人死灯灭,他再怎么不甘心,也没办法。但是这口气,怕是硬生生卡在他心里,如鲠在喉。
咬人的狗死了不要紧,不是还有主子吗?饕餮,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数字定格在“2”叶慈的眼睛一亮,沉声道:“抓人。”
他的话音未落,坐在驾驶席上的男人懒洋洋地打开了车门,嘴里抱怨着:“这才是硬骨头啊。我说叶大哥,我要是打不过那几个保镖,你可记得救我哦。”
说实在的,叶慈也有些担心。毕竟要抓捕的目标是个人物,身边留了三个身手高超的保镖。只一个人去,未必得手。但人多了,又容易打草惊蛇。
叶慈气恼地抓住自己受伤的腿。唐朔见状赶紧扯开他的手,说:“我去。”
懒洋洋的男人挑挑眉,“那就走吧,宜早不宜迟。”
叶慈没对唐朔叮嘱多加小心,他只是紧紧握了一下手。千言万语都在彼此相握的手中。
世贸大厦的顶层永远留给最有势力的人,不会附带所谓的“之一”。能整年包下这里的先生,跺跺脚,整个城市不说抖三抖,也会发生波浪式的连锁反应。自持无人敢对他不利,要几个保镖无非是充充场面上的事儿,可今日不知怎的,他的右眼一直在跳。过了八点更是坐立不安了起来。从酒会上匆匆离开,家也不回,直接到包下的房间里,让心态安稳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算不得光滑,皱纹也有了一些。但是对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而言,这已经是奇迹了。到现在他还是认为每年支出去的几千万很值得,还认为替那个男人杀人越货很划算。他甚至想过再过十年,要不要换个地方生活。毕竟没有几个七十岁的老头看上去还像五十几岁。
他极少有不安的时候,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劫难。或许,直觉在警告着什么。拿起电话,联系了几个“同道中人”结果令他满腹狐疑。
一个人的电话关机、一个人的电话无人接听、一个人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心慌,瞬间让他满手汗湿。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拨通了一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号码。
许久后,对方终于接听。他长长地吁了一声,“林先生,我有事跟您说。”
“什么?”
“老吴和刘云还有冯老板都联系不上了,三个人同时失去联系,这很奇怪。”
他的林先生在电话那边轻轻“嗯”了一声。声调是向上的,表示了一点意外和疑惑。他紧忙说:“或许是我想太多。”
他不敢得罪林先生,也知道这位先生的脾气是多么古怪。说翻脸就翻脸,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他还记得有一次无意间说了谁的坏话,结果整整三个月没有拿到药。那三个月,简直生不如死。
过于紧先生的态度,漏听了房门传来的微弱声响。他还在试图给林先生留下一个好的心情,并且让他用自己无法驳回的理由来安慰一番。
当带着浓浓药味的湿巾捂住口鼻时,他才说了三个字“林先生”下一秒,昏厥过去,电话掉在地上,厚实的地毯吸纳了声音,无声无息。
唐朔瞪大了眼睛,紧忙捡起了电话,直接塞进男人手里,并无声地催促:“说话。对方林岳山。”
男人略有兴奋地挑挑眉,把电话放在嘴边,一开口便是混不吝的调调,“哎呦,您哪位大神呢?我猜猜,是不是林岳山?哎,我说老林啊,您的狗在我这儿呢。他那几个保镖真的……”
话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男人对着唐朔耸耸肩,“挂了。”
唐朔没想到会碰上这么好的事,立刻联系组里,急三火四地说:“快查13704xxxxxx,林岳山的号码!”
葛东明一边朝着机房跑一边问唐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听清经过,嗷嗷叫着让唐朔把人带回来!
别说唐朔没想到能碰上一个跟林岳山直接联系的人,叶慈同样没想到。干脆让男人把车开到特案组门口。
结果,到了目的地男人说死也不下车。开玩笑,当贼的去捕快的地盘,活腻了?!
好在接到消息的葛东明已经扯着林遥和司徒下来接应,当时哪还顾得上其他,一见嫌疑人昏迷不醒,葛东明急了,吼着问:“你们干什么了?这他妈的是什么药?”
叶慈老神在在地说:“我的药。哪里不对?”
葛东明:……叶大侠我错了,您别放在心上。
司徒单手扶着叶慈,问他,“怎么弄醒?”
“灌一口辣椒水。”
司徒推开了叶慈,朝着小超市跑,“买两斤够不够?”
就在司徒准备抄两斤辣椒的时候,在这座城市的一方,林岳山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仅仅十几分钟,通过试探确定了手中棋子已经折了大半。就连他苦心经营的幼教机构也被封查。
“先生,怎么办?”贴身保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随时放弃这个藏身点。
林岳山咬着牙,一拳打在桌子上,“司徒,很好!你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好!走,这个地方不能待了,马上走。”
临走前,林岳山把手机留下了。他很清楚,即便拿走电话,司徒也可以通过电信局查到他的通话记录。留与不留,他所剩不多的棋子都会折在司徒手里,所以,他是不屑于做这种无用之举的。
趁着夜黑,保镖把车开到小区门口,让林岳山上来。这时候,林岳山已经开始分析司徒等人的行动与目的。
“仅凭司徒和特案组那几个残兵败将不可能做到这一步。”林岳山似自言自语地说,“他们找了帮手……一个善于统计分析的心理专家。”
闻言,保镖说:“会不会是联合研究所那边?”
“不。”林岳山非常肯定这一点,“如果是他们,我事先就会接到消息。很有可能是司徒那边的势力。但是,那些人都是乌合之众……况且,太多了。几个城市六十几个人都被抓。社会、行业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动荡,他们怎么处理呢……”想到这里,林岳山冷冷地哼了一声,“看来,翟家人行动了。”
不,不止是翟家人。绑走他手里肥羊的那个男人,绝对不是穿jun装的。那种口气、那种态度……
是的。那个男人应该属于善于统计分析的心理专家。那么,这位专家有是谁?居然能挖出他埋藏最深的几条线。
不是联合研究所,司徒等人又没这份本事。那究竟是谁?是谁挖掘出他的秘密?
“司徒彦!”林遥气吼吼地杀进司徒彦的休息房间,“还睡个屁!赶紧起来,发现林岳山的踪迹了。”
“go away! i jt want to sleep!”
这是困疯了吧,英语都飚出来了。林遥忍笑,推了推司徒彦。
司徒彦好不容得了时间休息,死都不要睁开眼睛跟林遥出去奔波。林遥只好向韩栋求助,韩栋也是很想睡的!怎奈,案子最重要。他推了推赖在被窝里的司徒彦,“起来吧,去看看,回来再睡。我陪你一起去。”
司徒彦哼哼唧唧地耍赖,闭着眼抬起头,“亲爱的,我的早安吻呢?”
喂!你能要点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