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进行到现在,把一分钟揉碎了用的不止是林遥。接到联系的唐家二哥恨不能变身成时光穿梭机直接把林遥梭到h市那边去。可惜,少年时期的奇异幻想到了三十好几还是幻想,他只能在吐槽林遥的时候说,自己真心没那么大的能耐。林遥也知道唐家二哥的调度权有限,只好跟他掰扯家里家外的那点事。
唐二,你看这事到了现在的地步,你能袖手旁观吗?你弟婿被抓了,你老爸出面都没用。如果还有其他办法你当我愿意找你当车夫?那女人憋着劲儿要黑叶慈,你就不来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欺负小唐,欺负你弟弟!
你能忍吗?
林遥的激将法换来唐家二哥片刻的沉默。这人琢磨来琢磨去,说:“林遥,我家老三到底有多少能耐你比我清楚吧?好歹你也算他半个师傅。我说句不好听的。老三不祸害别人,我这个当二哥的就烧高香了。他都多大了?奔三去了,是个爷们了,这点事他都处理不来?”
“他就是八十了,也是你弟弟吧?”林遥憋着笑,继续激将。
唐家二哥咂咂舌,说:“话是没错,但是我们唐家真不讲究这个。小朔要是有能耐,就以牙还牙;没能耐,就活该被人欺负。”
“得得得,我不跟你废话。你就说来不来吧。”林遥听出来唐家二哥是真心不想帮忙,索性也不跟他废话。
唐家二哥直言:“我就是想去也去不了。不过,我可以支个招儿。”
正准备洗耳恭听唐家二哥的妙法,司徒的电话打了进来。林遥说:“先挂了,等会我给你打回去。”
切换到司徒的电话,没等吭声呢,司徒便说:“别去。”
林遥眨眨眼,“理由?”
“我不是怕打草惊蛇,你明白吧?”司徒的声音低沉,似乎有些疲惫,“贺连博失踪,已经惊到了林岳山。不管我们再做什么,都是把自己暴露出去了。现在,林岳山那边很可能已经拟定好了对付我们的计划。其中就包括处理掉荀雨晴。你这个时候去,等于是白跑一趟。况且,荀雨晴未必知道什么,既然林岳山放心让袁开利用她,后面的处理也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我知道你不想放过每个细节、每个涉案人,我还是那句话: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爷们的一番话说到了林遥的心里,特别是后面那句。了他还是不想放弃。这就是林遥和司徒之间的区别。
林遥不是私家侦探,他是个员警,一个地地道道的办了很多年案子的员警。即便知道荀雨晴所知不多,也还是要去。就算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也要摆在棋盘相应的位置上。丁是丁、卯是卯,一个都不能少。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挽救荀雨晴的一条命。不能说因为她知道的不多,没有任何价值就弃之不顾。那可是一条命,即便是有罪的,也是一条命。林遥不能不管,葛东明也不能不管。
男人有时候不会多做解释。他觉得你懂,就足够了。林遥向司徒坦言,“h市我肯定是要去,能赶上算我幸运,算荀雨晴幸运;如果赶不上,我尽力了,问心无愧。”
电话那边的司徒紧跟着说:“你别跟我犯倔。h市要是没人,我不拦着你。你别忘了,雨辰和小唐都在那边呢!雨辰听见了袁开的电话内容,他跟小唐会没行动?你啧什么啧?雨辰是你自己看中的人,这点困难都挺不过来,你还要他干什么?听我的,荀雨晴的事让俩小的办。”
林遥啧啧了半天,到底是没啧啧过自家爷们。当下,没好气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在林遥的心里也是有块圣地的。这块地不大,但坚实厚重。即便几年来跟司徒学坏了,这块地还在他心里被滋润着,被保护着。到了某种关键时刻,他会固执的守着这块地,用一杆挂着“光明磊落”大旗的旗杆,深深楔入地里。所以,对司徒的计划,他始终抱着一点点排斥和抗拒。但不可否认,林遥比多年前冷静了,懂得了取舍,学会为了一片朗朗乾坤,放弃头顶上小团灿烂的阳光。这有点像以暴制暴,以黑打黑。
林遥无奈地叹息一声,说:“好,这回我听你的。”
司徒没像以往那样安抚他,也没表现出不正经的嘻嘻哈哈。直接挂断了电话,让林遥摸不清自家爷们的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林遥总是说:不管跟司徒过了多久的日子,这货总是能让自己惊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跟司徒过了七年,到现在他也不能完全剖析司徒。有一点林遥倒是绝对的承认,他信任司徒,毫不犹豫的。
夫夫俩通完电话十分钟后,h市那边也有了动静。袁开得知林遥已经上了从s市到h市的高速公路,当时也就点急,准备找个借口开溜先去处理了荀雨晴。可唐朔不知道哪根筋扭到了,以很多合情合理的理由拖住他的脚步。
不过来十分钟而已,袁开觉得如十个小时那么漫长。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接到通知,说林遥在高速上失踪了。
袁开的心顿时踏实下来,安安稳稳地跟唐朔打太极。
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个小账本。袁开也不例外。虽说司徒等人打了一招他完全没看懂的路数,但说到底林先生也没把司徒那帮人看在眼里。只要他们没发现真正的“结”即便抓了贺连博也是没用。
想到“结”袁开习惯性的紧张起来。他觉得,自己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穷鬼在打麻将,狗屎运来了一套九莲宝灯八十八番,下一轮就能自胡,紧张又兴奋,连喘气都他妈的不会了。可脸上呢?还得绷着。
事实上。司徒也知道案件的核心是个“结”这个结连着方惠、童淼淼、贺家以及林岳山。
林岳山坐在某个地方运筹帷幄,司徒也在某个地方指点江山。孰胜孰败,端看谁更胜一筹。
说来也怪。这么重的玛法司徒没押在林遥身上,也没押在霍亮身上,而是押在了田野的身上。
如果说,特案组以及编外人员两伙人里谁最不被看重,那司徒会选择田野。田野到底去做了什么,只有三个人知道。葛东明急,但重点不在田野身上;林遥也急,急的事却太多。雨露均沾,田野也分不到多少。只有司徒,他的全部心思都在田野身上。
所以,当田野的电话来了,司徒整个人为之一振!待俩人汇合,已经当天晚上十一点整。
田野将手里的资料交给司徒,说:“老陈那边的人很准时,我拿到化验报告是二十分钟前的事。我听你的指挥在市里绕了一会儿才过来,确定没有被跟踪。”说完,田野愤然地吐了口唾沫,“麻痹我就不适合外勤!”
掂了掂厚厚的资料,翻开。
这是联合科研所对变异砷的化验结果。长达二十多页的详细分析直接被略过。司徒要的是死亡时间。
田野忧心忡忡地问:“怎么样?能确定吗?”
司徒什么都没说。他给田野一根烟,并亲自给他点上。俩人面对面抽着,直到抽完了,司徒才说:“走吧,这事就咱们办了。”
田野一愣,“你不找林遥?”
“他有他的事。”看似,司徒不愿意多说。他推了田野一把,让他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很快驶离s市中心,经过四十分钟的车程,停在郊区一家二手电器商行门口。车子熄了火,司徒不但没急着下车,反而跟田野聊上了。他说:“我办了这么多案子,这是第一次心里没底。”
“你也有心里没底的时候?”
司徒自嘲地笑了笑。仅仅是一个浅浅的笑容,便让田野的心情沉淀了几分。在田野眼里,司徒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一个林岳山不仅让特案组损兵折将,还把司徒弄的心里没底。田野不想说丧气话,但他实在憋不住,“司徒,你给我句实在的,这案子到底能不能结?”
“能。”司徒毫不动摇地点点头,“但是话我要想跟你说明白。我跟小遥用的都是排除法,说白了,就是连蒙带猜,没半点证据。所以,我抓你来。审讯这块儿,你比我们牛逼。我跟小遥都不行。”言罢,转头看着田野,“我不管你怎么做。等会进去了,不论见到谁都别惊讶。”
难道里面的人不是贺连博?卧槽,大哥!你到底抓谁了?
就在田野推开商铺最里面的一扇门的同时,h市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躲在小民居里的林岳山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足足楞了数秒。陌生的号码带着本市的区号,看前两个数字应该距离他所在的地方不远。林岳山没有立刻接听,而是把手机连在了笔记本电脑上。期间,对方断过一次,相隔十来秒后又打了过来。林岳山启动笔记本上的某个程序,随后才按下接听键。不等对方开口,他的手机直接传出:我在开会,有事请留言。我会尽快回你电话。
很快,电话那边的人开口说话。急切的,慌张地说:“林先生,我,我是老贺。我这边出了事,你……”
不等贺连博说完,林岳山猛地切断电话!他的神色未变,手脚麻利,不疾不徐地收拾东西。
一部笔记本,一套换洗衣服,一个老旧的布偶。这就是林岳山在这里所有的家当了。他很快收拾妥当,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没有关灯,走出房门后使用钥匙锁了门。刚刚下了三阶台阶,电话隔着房门传来铃声。持续着,一直到他缓而不断地走下去,再也听不到。
小胡同里的车内。霍亮给了王十八一拳,“追到没有?”
王十八摇摇头,说时间太短,根本追踪不到对方的位置。手机号码是本地的,要查通话记录倒是很容易。霍亮咂咂舌,心说:按照司徒说的,把贺连博放在了h市距离电话亭最近的地方。贺连博果然试图跟林岳山联系。但是林岳山显然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内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干脆挂了贺连博的电话。
这要怎么办?怎么追?贺连博还抓不抓?
霍亮的意思是:贺连博必须带回去,林岳山估计是抓不到的,但是摸出他的手机号也算收获。然而,联系了司徒之后,司徒却说:“把贺连博送给袁开。你马上给小唐打电话,让他以特案组的名义抓捕荀雨晴。特案组有特权,可以在没有书面证明的情况下拘捕嫌疑人。理由让他自己去想。如果袁开敢唧唧歪歪,你就抽死他。”
听完了师傅的计划,霍亮挠挠头,问:“林岳山怎么办?”
“让他走,这才哪到哪?早着呢。”
利索地挂断了霍亮的电话。司徒返回小屋内,又看到了田野还没缓过神来的怔楞。他踢了一脚,斥道:“你要吃惊到什么时候?赶紧弄点冷水,把人叫醒。”
田野整个人不好的状态终于缓过了一些,他指着昏迷在简易床上的人,问:“司徒,你怎么把她弄来了?”
司徒垂眼看了看贺晓月,似自语地说:“如果我没估计错误,她才是关键。”
一杯冷水尽数泼在贺晓月的脸上。司徒的方法对一个女孩来说粗暴而又无理,只是他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情,只要能叫醒贺晓月,就是插对方一刀他也下得去手。这就是司徒,狠起来绝对不在乎你是男是女。
贺晓月在一阵冰冷中醒来。因为药物的关系头脑还有些昏沉,视线也不清晰。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有两个男人的身影微微晃动。她紧蹙着眉,扶着额头晃了晃。下意识地说:“我怎么了?”
司徒示意田野开口,田野说:“贺晓月,你还记得昏迷之前的事吗?”
闻言,贺晓月怔楞数秒,猛然想起从特案组回到家那一刻,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儿,接着便是人事不省。
司徒等着贺晓月的质问,奇怪的是:贺晓月并没有慌张。
她听出了田野的声音,忽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诸多的疑惑在她的心里难以理清,却喃喃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贺晓月抬起头来,看了看面色如常的田野,看了看表情漠然的司徒。她只是看着他们微微的笑了起来,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全部。”田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贺晓月对面。距离不远不近,既不显得疏离,也没有让她感到唐突的亲近。田野两手空空,很自然的让贺晓月明白,这并不是一次正式的审讯。他扭开矿泉水的瓶盖,随后递给了她,“喝点吧,对你有好处。”
“谢谢。”贺晓月的教养非常好。即便知道是特案组的人迷昏了自己,面对田野怀有目的性的关心,还是习惯性地道谢。
抿了一口微凉的水,喉咙火辣的不适得到了缓解。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做出一副我准备好了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