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物以类聚,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那边的乱让服务员有些尴尬,他小小地冲路颜点点头,便走过去问:“请问你们要点些什么?”
那几人经过刚刚,早把注意力放在了路颜这个桌子上,又顾不上搭理服务员了。睍莼璩伤
有个棕红色卷头发的女人,模样倒是清秀,穿的却暴露,低领子拉下来偏偏没有那两斤肉。
她笑着问路芝:“哎,那不是你妹妹么?辂”
“妹妹”两个字刻意压得很重,生怕旁人听不到。
于是,路颜刚刚抿了口咖啡,抬头就见华扬看着她,一幅“行了吧?刚刚不走现在要等着被人奚落了”的表情。
路颜乜眼笑了笑,对那个女人的话并不在意嫘。
谁知那边又变本加厉,接着应道:“这算是什么妹妹呀,你没看新闻么?她可是把阿芝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推下来的!得亏是阿芝大人有大量,才不跟她计较!”
这下可好,原本咖啡厅为数不多的人几乎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路颜的身上,少有几个还低声议论了几句。
路颜淡然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站起身。
华扬也跟着起身,看得出,他有些紧张。
几步,路颜便走到了路芝那一桌上,淡淡瞥了眼一桌子的人,最后将目光定在路芝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毛线衫,里面衬着黑色短裙,打底袜。
看起来模样早就恢复从前。
路颜笑着,“怎么样?伤都好了么?”
路芝不知她问这话的用意,蹙起秀眉仰着头,只看她,不说话。
路颜又说:“我一早还在想,就这么摔下来了,你也不留个后遗症——腿脚不利索,或者断只胳膊什么的,就算是折了只手指头我也稍微痛快点了,你说是吧?”
路芝脸上表情不变,却越来越没有血色。
她倒是不怕路颜能说些什么来拨开流言,只是看着她这样怡然自得的模样,心里怎么也不踏实。
同行的伙伴看她不做声,便冲路颜喊道:“你该是有多狠的心呀,推了人不但不说句对不起,还盼着人断只胳膊断只腿!良心在哪?!”
路颜连看都不看那女人,悠然说:“我既然推了她,当然得盼着她断只胳膊断只腿才行呀!不然我推她干嘛?”
几句话把那女人气得脸红,想说几句狠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骂着,“做了缺德事都不怕遭报应的!你只管等着!贱人自有天收!”
路颜望着路芝,勾起唇,“对呀,贱人自有天收。不过你,还得我来收!”
说完如愿看到路芝的脸色变了。
她是最讨厌看到路芝一幅假模假样的嘴脸的。
所以,她最想做的,就是将她的面具一层一层撕开,将她的原型逼露出来,然后再送上自己大大的微笑——
就像现在。
看着路芝终于快要绷不住,路颜幽幽道:“怎么才两句话,你就受不了了?就像那天,我才说了几句话你就敢豁出命来跟我赌,只是可惜,结果还是未见输赢。”
路芝当然知道她这是激将法,咬咬唇,眼眶晶莹,“颜颜,你怎么还是这样,我听说你昨天跟爸爸吵架了,你就不能乖乖听话回家么?”
言下之意:未见输赢?你都被路家赶出来了,还说没有输赢?
路颜笑着哼了一声,说:“全天下也就你最会哄路二爷开心,也好,你就替我哄着他,最好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也知道,昨天我外公——我外公你知道是谁吧?蒋氏的前任董事长,我现在忙着接手蒋氏可没什么空可以尽孝道,但是你不一样,你妈是个给人当小三的,你也没什么背景,只能去哄哄爸爸,最好把他哄的高兴点儿,不然你是不是还能安稳地呆在路家,这个就不好说了。”
言辞淡淡间,路芝心头突突得跳着。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看的财经新闻,蒋少维将名下所有财产全部留给了路颜,她面前的这个路颜已经不是从前的路颜了,路芝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有了这个筹码。
桌上的另外两个女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清楚内情,却知道路颜是在羞辱路芝的出身低微,想反驳,无奈却是事实,只能咬着牙忍受。
出了咖啡店的门,路颜爽快地吐出一口气。
华扬在她背后,少有的主动开头问她:“那样说自己,心情会好么?”
路颜回头看他,噙着笑,“当然好了!我名声已经这么臭了,再忙着去撇清人家只会说我矫情!这样多好,我又没吃什么亏,还能把她们整得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我说,你这个闷葫芦是不是从来没跟人吵过架?”
华扬敛着眉,不应。
路颜说:“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所以你不知道吵架的时候不是谁有理谁才能赢,而是要看谁先把持不住红了脸!那才是输家!你看,她们倒是把自己说的跟个观世音菩萨一样——人美心善的,把我说成了老巫婆、恶毒女,可到头来,是她们气得跺脚,我在这里呼吸新鲜空气,多好!”
华扬对她的理论不置一词,人活半辈子哪可能没跟人吵过架?
只是那时年少,冲动起来总会做些令自己后悔的事。
午后的太阳光有点毒,他在阳光下看路颜的笑脸,觉得分外晃眼。
走过去,他开了车门,请她进去。
路颜冲他又是一笑,钻进去。
开车回蒋氏。
路上,路颜心情豁然,拿着手机刷微博看冷笑话。
冷不丁想起来什么事,就问华扬,“前段时间,黎井笙和路芝约会的时候你在旁边么?”
华扬顿了顿,说:“不在。”
路颜点点头,本来还想问一下他,黎井笙和路芝在一起时的细节,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想想,如果路芝知道了她和黎井笙扯了证,会是什么反应呢?
华扬却突然说:“如果你想心里更痛快一些,可以试试把你和黎先生结婚的消息说给她听。”
路颜一怔。
华扬又补充道:“她似乎……还挺喜欢黎先生的。”路颜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再次趴在后座上大笑起来。
-
实际上,路颜不说,路芝回到家也知道了。
昨天路颜离开路家之后,路擎天忽然就一病不起。
严淑茗寸步不敢离,进进出出端茶送水,还要给他擦身子。
路擎天这病是心病,喘着,话也说不出口。
严淑茗便在他床头,抹眼泪。
从前不能反抗,这样一跟,就跟着路擎天二十多年,到今天,路擎天已经是她的天,如果塌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严淑茗说:“要不然我去求求颜颜,让她回来吧。”
路擎天脸色苍白着,别过脸,声音艰难,“找她干嘛?她自己都说不会再回来了……”
说着,眼角发热发酸。
年已半百的男人,这个时候想起自己从来不曾宠爱过的小女儿,却忍不住流了眼泪。
严淑茗叹息,“都是因为我,她不喜欢我和阿芝,才会这样的。”
路擎天闭上眼睛,“别说了……”
严淑茗还在低声喃喃着,“颜颜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结婚也是……说结就结……”
这段对话,最终一字不漏地落进了门外的路芝耳中。
她怔怔地站在门外。
严淑茗拿着刚给路擎天换下来的睡衣出门,正好撞上她,说:“你来的正好,先进去看看你爸,哄哄他。”
“哄”这个字让路芝心头一堵,想到了下午在咖啡厅受到的侮辱。
她没进卧室,而是跟在严淑茗身后,下了楼,问她:“妈,你说路颜要结婚?”
严淑茗停下来,看着路芝的眼神有些闪躲,却知终究瞒不了,遂叹口气,说:“不是要结,而是已经结了。”
路芝惊讶,“已经结了?跟谁?”
猛然,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严淑茗犹豫着,说:“是……你的九叔黎井笙。”
一瞬间,路芝的脑袋嗡得一下,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严淑茗宽慰着她,“其实这样也好,我总觉得……若是你跟他,总有些不妥,怕你被人指指点点,现在倒是好了,省事。只是路颜这样擅作主张,把你爸气得不行……”
路芝却早就变了脸,瞪着母亲,“好?你知道什么!路颜和黎井笙结婚了,我们就什么都完了!”
严淑茗紧张地看着她。
女儿的外貌随她,性格不随她,这她知道。她也知道路芝比她有主意多,可平时也都善于隐藏,这一刻竟像是变了个人!
一时间,严淑茗手足无措。
路芝大口喘着气,“你到底知不知道,路颜的外公把一切都留给了她!只要她一结婚,就能顺利接手蒋氏!到时候她说一句话云城都要动一动,更何况她嫁的人是黎井笙!黎井笙他……他是我的!”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用尽胸腔里的气息。
楼上就是路擎天的房间,她不敢大声,只能压制着,可这股气息压在胸腔里,就像是一枚炸弹,将她炸得体无完肤。
严淑茗无奈的看着女儿,“阿芝……不是我们该肖想的东西我们还是别去争了吧,这样下去,只会让你爸更难过的!”
路芝甩开她的手臂,“就是因为你这样软弱,我才会什么都争不过路颜!你难道还想像以前一样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么?是,你想,可我不想!我一定要把路颜的东西统统抢过来——不管是什么!”
-
路颜晚上回到家,晚霞在天边形成万马奔腾,映红了双颊。
她白天心情不错,晚上回来吃过饭,对着一整间空荡荡的屋子却有些失落。
黎井笙才走了两天,她就不习惯了?
路颜忙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接着,张云就把电话拿了过来,说:“太太,黎先生的电话。”
路颜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她刚一想他,他就来了电话。
按下接听键,路颜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一阵阵“呼啦啦”的背景音下,黎井笙的声音传来,有些黯哑,问她:“忙完了?”
路颜不自觉扬起了唇角,“对呀,今天尤其的顺利!”
黎井笙那边似乎也笑了笑,呼啦啦的声音停下来,改成了一会儿一声“啪”。
黎井笙说:“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知道回一个?”
路颜说:“我不知道你那边什么时候不忙什么时候忙,你在干嘛?”
黎井笙顿了顿,说:“打麻将。”
路颜“噗嗤”就笑出来了,想象着黎九爷在牌桌上摸牌的样子,似乎……应该还是挺帅的!
“我以为你在那边忙得脚不着地呢,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闲情打麻将,你那边现在几点?”
黎井笙拿开电话,看了看,说:“十点。还早。”
路颜撇撇嘴,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回来?似乎这个词有点别扭。可她也不管了,问都问出来了。
黎井笙答道:“还不知道,东西还没到手。你那里呢?”
路颜想了想,把近况告诉他,“老董事们要求召开董事会,选举董事长,我现在资历浅,就算是公开咱俩的婚姻状况了,估计也难让他们服气,所以就想着还是先看看吧,而现在有个问题,就是选董事长的话,你说我该选谁?”
黎井笙问她:“你心里怎么想的?”
路颜说:“余振国在蒋氏威望最高,还任着代理董事长的职位,又是我外公的好朋友,他当选的几率一定很大,可是我不想他当,毕竟……他也是只老狐狸,我没把握以后能不能斗得过他。所以我想,能不能培养别的人,能力不错,但野心不足,这样的最好掌控。”
“你心里有人选了?”
路颜笑了笑,“有是有,就是以前我外公一个手下的儿子,叫平月山。今年四十,在公司里做过销售部的经理,也去分公司当过总经理,做事勤恳,为人却低调不惹眼。只是他手里的股份少了点,再分点也不过就百分之七八这样子。”
黎井笙淡淡说:“这不难,你先私下里和他谈谈,再找找看其他小股东,拉拢,积少成多知道不?到时候再发挥一下你蒋氏外孙女的能力,压一压那些老的,年轻的支持者自然就冒出来了。”路颜纠结了一天的问题,在这短短一分钟里被他的三言两语解决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心里不时冒出星星点点的泡泡,后来,路颜才知道,这是一种崇拜的感觉……
“那我就……试试看行不行!”
他“嗯”了一声,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她:“吃饭了么?”
路颜说:“吃过了。”
吃的还是排骨汤,以形补形,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这几天她却还是坚持喝了。
答过之后,电话两头突然就出现了一段空隙,两相无语中,只有黎井笙那边搓麻将的声音。
最后,她道:“你别通宵了,我……还是在家等着你吧。”
黎井笙那边轻笑着,说:“好,洗洗澡早点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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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井笙挂了电话,牌桌上就有人嘲笑他,“打着牌还不忘给弟妹打电话!”
做东的一边,年轻点皮肤黝黑的男人说:“齐哥你这就不懂了,我们九爷这是算好了时间的!昨天打过去嫂子要不是去洗澡了就是已经睡了,正赶巧也没办法!”
奇哥骂骂咧咧地:“就阿笙你小子速度快,老哥我都三十好几了也没找着个暖被窝的!你这才回云城两个月就搞到了!你应该把人领回来,让兄弟们看看模样怎么样,是不是阿虎?”
阿虎就是那个做东的。
阿虎说:“九爷的眼光能差到哪!模样铁定得顶级!还有身材——不能差呀!”
黎井笙浅笑着摸张牌,想着他家里的那个。
模样自然是好的,身材呢?瘦,可还是该有的都有。皮肤也好,摸起来滑不溜手,丝柔细腻。最要命的还是那双眼睛,睨着你的时候,好像她说什么你都甘心赴汤蹈火,只是不知道是对所有人都受用,还是只对他一个人管用。
他靠了靠椅背,点了支烟,抽一口。
奇哥又问他:“家里头有人等,你这边是不是得快?那些个玩意儿还真能躲!我把他们挤兑到雁南岛,看他们还怎么跑,四面环海,除非变成鱼!敢劫你的东西还跑到南洋来,这不是找死么?”
黎井笙吐出一圈烟,想着,确实得回去。
两天了,他有点儿不放心路颜一个人在云城怎么应付那些人。
把牌推了,他道:“这事儿就麻烦奇哥你给张罗一下,发现人了直接告诉我,我亲自去抓人。”
奇哥摆手,大着嗓门说:“你去干嘛!全交给我!一个个看我不抽死他们!”忽而又问,“怎么样?我们这是要换场吧?去喝几杯?”
人仗义,黎井笙不能不领,点点头,跟着换场。
心里头还是想着刚刚电话里的女人说的话,让他别通宵。
于是陪着喝得差不多了,就要走,奇哥拉着他说:“我给你找个漂亮的妞,黄头发的!今天晚上陪你!”
阿虎忙说:“奇哥你糊涂了吧,九爷不爱洋妞!而且这不是家里还有个呢么!新婚燕尔这劲儿还在呢!”
说完哈哈大笑。
奇哥拍了拍脑门,笑说:“哟!我还是真糊涂了!今天这话你们可谁也别给我传进弟妹耳朵里,就散了吧,咱们下次再喝个痛快!”
出了门,黎井笙面容沉下来,吩咐阿虎,“老奇这个人靠不住,你跟着他,我要那帮人一个不漏的全部到我手里!”
阿虎也正了色,忙应下。
回去住处的路上,林算子打来电话,说路擎天病倒了,他准备出钱了。
黎井笙端着电话,把手里的半支烟抽完,才说:“恩……买吧。”
南洋的月亮明亮的很,沿路海风吹散了尽头的乌蒙,黎井笙想起了一句上学的时候学过的一首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末了,只觉得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有点不适合自己。
至于愁绪,这些年忙忙碌碌,似乎也早已不在他的世界里了。
这一刻,只是因为有了期盼,才会有牵挂,而有了牵挂,思念就蜂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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