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上放着一盘鸭脖子,一盘青菜,一碗素汤。
饭桌上思绪容易放空,花小莫也不例外,低头扒拉碗里的饭,脑子里飘出乱七八糟的画面,一幕幕就跟按了开始键一样。
一切都很诡异,尽管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可他深刻的记得,那次掉下山涧的时候分明感觉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拉着他往下坠。
当初落九霄拉住他衣服,第一反应就是挣扎,因为如果被抓回去,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可他脑子里最后的印象除了白辰的呼喊声,就只有那个男人撕裂的悲鸣声。
说来也奇怪,阿七说是在村子那条河里捡到他的,还说他昏迷了一个多月,花小莫叼起一根青菜叶,咯吱咯吱嚼完咽下去,才一个多月,为毛他头发长这么快,都过肩膀了!跟打了激素一样。
更离谱的是他不敢去河边看水里的倒影,现在这张脸已经偏移纯爷们的范畴,如果站在落九霄跟白辰面前,他们一定认不出来。
花小莫唏嘘不已,多么操蛋的人生!
耳边温润的声音响起:“小莫。”
走神的花小莫抬头,鼓着腮帮子嚼着口中的饭菜,眨眨眼睛询问。
“饭吃到鼻子上去了。”兰七微笑着拿手指弄掉花小莫鼻尖上的饭粒,又给他舀了汤放小碗里递过去。
呆呆的看着面前俊雅端方的面容,花小莫微微倾了倾身凑近几分,一副花痴样:“阿七,你笑起来真好看。”
兰七敛眸淡笑。
嚼吧嚼吧干净嘴里的东西,花小莫端起小碗咕噜喝下汤,这才打了个饱嗝。
院子里跑进来一个女子,身着碎花布裙,年约二十出头,面貌端正大方,脚步急乱。
“兰大哥,我爹他摔倒了。”女子满脸焦急的抓住兰七的胳膊,语无伦次:“我没敢动他,他一直在喊疼”
“青梅,我现在就过去。”温和的声音让对方安心,兰七侧头看向还坐在椅子上吃饭的少年。
花小莫嘟囔了一句:“来了。”真够作死的,前些日子随意开口说想学医术,结果阿七就放心上了,每次出诊都不忘捎上他。
晚上还要背医书!
自然的将少年肩上的药箱拿下来放自己肩上,兰七跟着青梅飞快的走在前面,身后慢吞吞的花小莫在路边拔了根草叼嘴里。
这里叫桃花村,总共也就十多户,依山伴水,鸟语花香,与世隔绝,最初的时候村里的人看他的眼光带着不善,有些人甚至围在院子门口想把他赶出村子,直到大半个月以后他们才对他放下了戒备。
花小莫看着蔚蓝的天空,眼中是深深的疑惑,他每次提出要跟阿七出村都得不到对方的同意。
哎
长长的叹了口气,想进城看看呢,听村里人说乌城很大很繁荣。
收回视线,花小莫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个背影,加快脚步追上去不着痕迹的走在兰七跟青梅中间。
青梅她爹是村里的老木匠,平时就爱捣鼓,大中午的顾不上吃饭就要拿着图纸去找花小莫,走的匆忙,滑了一跤,就这么一摔,出事了。
兰七先将老人左腿骨头正位,然后抹了些草药,找木板固定住,花小莫通常这时候都很乖,一声不吭的打下手,两人之间默契的容不下第三人。
“小莫啊,车轮那里有几个地方我没太明白。”老人怪不好意思,说着就在身上摸了摸,见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立刻朝自己闺女吹胡子瞪眼:“青梅,那张纸你收哪了?快给爹。”
青梅也瞪过去:“我给扔了。”
这下老人不干了,扶着炕沿大喘气:“混账!”
“爹,你别气,我回头一定给你找去。”青梅急忙跑过去拍着老人的后背给他顺气。
一旁的花小莫咽咽口水,有些愧疚的看着炕上的老人:“大伯,那张图我画错了。”末了又加了一句:“做不出来是正常的。”只是一张潦草的图,要是能把自行车造出来那就真神了。
老人听后脸色一整,眼中的气馁顿时烟消云散,充满自信:“那你再画一个给我,这次要对的。”
“咳,画不来,我给忘了。”花小莫躲兰七后面拽着他的衣服。
兰七收好药箱,温声道:“大伯,这条腿得养半年,尤其是前几十天得多注意,指望下床去刨木头是不可能的。”
老人孩子气的撇了一下嘴,闷不做声。
出来的时候花小莫瞄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青梅和她手里的东西,又瞄了一眼身旁之人,轻哼了一声走到门口石墩那里。
望着少年的背影,兰七幽深的眸子浮现一抹暖意。
“兰大哥,这是我给你做的鞋。”将布包递过去,青梅声音低了几许,咬了下唇。
花小莫抖着腿肚子看天,眼角直往兰七那里戳,身上不自觉飘去一股子酸溜溜的气息。
“这鞋”看着面前之人,兰七默视了一瞬,温和的声音带着几丝淡然:“我穿着不合脚。”
青梅攥紧了手中的棉鞋,眼神黯淡,连试试都不想吗?
凝眸注视着远处蓝衫少年,兰七半响才收回目光道:“青梅,你可还有紫兰叶?”紫兰叶只是很普通的草药,用来活血疏通经脉,村里的人会采了进行简单的加工,等天寒之时取来用。
少年每日都要浸泡身体,所需的数量庞大,山上的紫兰叶成熟的已经所剩无几,得等一个多月。
而这期间,如果缺了紫兰叶,少年夜里睡觉会不舒服。
只微微一愣,青梅便笑着道:“兰大哥你等一下。”匆匆跑回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紫色的菱形叶子,晒干去了水分,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伸手接过,兰七感激的笑了笑:“谢谢。”
青梅看着眼前之人含笑的眸子,微微晃神,直到人已走远才回过神来,远远的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竟是说不出的和谐美好,不知怎的,隐约生出了几分妒意。
夜里,同往常一样,花小莫泡在放了药材的木桶里,热水盖到他的胸口,连心都暖暖的。
双手捧着医书搁在木桶沿上,花小莫撑着眼皮子瞅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旁边兰七坐在椅子上看书,偶尔伸手进水里试一下温度,凉了就起身提了热水加进去,然后再添点紫兰叶和银杏花。
“小莫,你后背”兰七凝视着少年后背那朵花苞,神色古怪又带着些许诧异。
昨夜分明还是一个完整的花苞,今日一见,竟是开出了一片红色的花瓣,映着白皙的肌肤,越发妖娆。
“嗯?”花小莫歪头,眼珠子转了一下:“那是胎记。”
看进少年清澈如湖水的眸子里,兰七耸了耸眉,把那句“花可能要开了“给抹了。
隔了大半个时辰后花小莫把书扔地上,哗啦从木桶站起来,轻喘道:“阿七,我身上好热。”说着就拿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小伙伴也颤颤巍巍的昂起了头。
兰七闻言放下书,眼前是少年略微单薄的身子,纤细柔韧的腰肢,修长均称的双腿,带着水光的白皙肌肤,日渐柔美漂亮的脸庞。
双眸微微沉了沉,他淡欲,而非无欲。
取了布巾擦拭少年身上的水珠,搭在少年手腕上的指尖一顿,兰七压制着声音里的异样,幽幽地道:“晚饭后你是否误食了什么东西?”
“我看药篓里放着好多野果子,就随便吃了一个解渴。”忍着想要去摸小伙伴的冲动,花小莫瞪眼:“不就是一个野果子吗?这么小气。”
“那是浮华果。”兰七嘴角微动,哭笑不得:“有部分催情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