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然自从成年开始“创业”以后,给公众的印象就是个败家富三代,昨天因为酒驾被警察带走的消息一出来,立刻就有媒体跟进事件的进展,警方本着公开透明的原则,第一时间把监控视频公开。画质虽渣,可也完整还原了陆诚然是如何在饮酒之后驾车上路,并且碾压公共绿化带,恶意追逐路人。
也多亏监控摄像头距离较远,看不清楚路人的模样,否则新闻的重点必然要从酒驾变成兄弟阋墙,陆诚然蓄意谋杀堂哥,媒体制造话题的能力是没有上限的。
白奚抬了抬手,说道:“手擦伤一点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擦伤而已?如果他刹车不够及时,你也许就再也不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周行的气压低到不能再低,沉声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命很大。”
白奚心头一跳,回过头问道:“你是特地去片场找我的?”
周行对他突然跳话题感到不满:“现在说的是昨晚的事。”
白奚也有不满:“你如果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不管是昨晚还是今晚,什么都不用说了。”
周行铁青着脸对他怒目而视。
白奚指着他道:“你再瞪我,后果也一样。”
周行深深的觉得自己一腔心意都喂了狗,恨恨说道:“你说的对,我不是路过,是特地去片场,为了把某个没心没肺还不怕死的家伙亲手绑架回来,教教他怎么珍爱生命。”
白奚的眼神变得错杂,低声道:“真是怕了你,明明是担心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周行愣了愣,奇怪道:“我的担心这么明显,你到现在才看出来?”
白奚翻了个白眼给他看,说道:“你大可以试试态度更恶劣,我保证下辈子也不会看出来。”
周行吐槽道:“你是个艺术家,居然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白奚把手插|进口袋,昂首阔步的上台阶,头也不回道:“我就是只能看到现象,不如你把本质藏得更深一点。”
周行跟在后面,做了个评语:“你真笨。”
前面被说“笨”的白奚却笑弯了眼睛。
从前他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周行的暗恋,只看出来周行二十年如一日的用各种手段来摧残他。如果今天还是从前,他不是陆蔚然还是白奚,也许他还是一样看不出周行在担心他。
不知被周行说过多少次有眼无珠,现在他才突然明白,并不是过去的自己真的眼光有那么差,而是那时得到的温暖和喜爱太多,反而分不出真假。
他落到如今的境地,以往亲人无时无刻的关怀和宠爱都已经不再,世界变得陌生又冷漠,以前没有感受过的恶意层出不穷,他的眼睛和心比以前更能感觉到善意和真心。
就像刚才周行气急败坏甚至咬牙切齿,换做以前的白奚,大概又难免冷嘲热讽,最后以各自生着闷气回家告终,从此两人的关系一泻千里。这种戏码在以往演过太多次。
可是现在,他感觉得到自己是被喜欢和在意的。从前和蒋子安“恋爱”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刻和真实。真正的在意,并不一定需要温顺的外表和乖巧的语气,尤其对方本来从小就是个面瘫暴力狂。
到了门口,白奚道:“你开门,我手疼。”
周行听话的按密码,只听白奚在身后道:“周行,你和男人接过吻吗?”
周行手一抖按错了一个数字,门锁发出一声警报,他故作镇定道:“没有。”
他定了定神重新按了一遍打开门,侧身让白奚先进去,自己跟在后面,反手锁好门,手心已经有了冷汗。
白奚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边换鞋边问:“女人呢?”
周行看着他微微低头的侧脸,答道:“也没有。”
白奚换好了鞋进客厅里,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然后歪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屏幕,仿佛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节目。
周行等了一会,气闷道:“你问那个干什么?”
白奚吧嗒着嘴巴吃葡萄,眼睛也没从电视上挪开,漫不经心道:“随便问问。”
周行黑着脸走到冰箱前,说道:“晚饭想吃什么?”
白奚吐掉葡萄皮,“有什么吃什么。”
周行拉开冰箱门,两秒后用力关上,转身大步走进客厅里,抓着白奚的肩把他拉起来,凑过去准确无误的吻住他的嘴唇。
周先生的初吻印象是凉凉的,软软的,葡萄味的。
四片唇瓣贴在一起足有半分钟,白奚得逞般的发出闷笑声,用舌尖把嘴里一颗刚放进去还没来得及咬破的葡萄顶进了周行的口腔里。
周行犹豫着,试探着咬住他探进来的舌尖,本能的吮了吮。很久没有做过这种事的白奚立刻觉得头皮发麻,两只搭在周行肩上的手下意识开始用力。
这个吻并不算热烈,几乎是浅尝辄止。周行对这个项目还不是太熟练,而白奚有点“杀熟”的尴尬——虽然事实上两人做过更亲密的事,而且那不是一次美好的回忆。
想到这件事,白奚没心思继续,退开了一点。周行意犹未尽的把葡萄咬了两下吞下肚去。
白奚讶异的问他:“皮呢?”
周行茫然道:“什么皮?”他的注意力还在白奚的嘴唇上,压根没想起吃葡萄要吐葡萄皮。
白奚忍不住笑起来,不可思议道:“你在国外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搞洋鬼子也会搞洋妞。”没想到真的是不会接吻的节奏。
周行眼神暗了暗,说道:“我那时也有喜欢的人。”
白奚知道他说的是谁,转了下心思问道:“你和他没有试过这种事?”
周行因接吻而泛起的些许意乱情迷已经全部退去,漠然道:“我跟你说过,他不喜欢我,我们当然不曾接吻。”
那晚白奚醉的不省人事,根本不记得过程中有没有接吻。他也不是想问这个,他想知道的是周行为什么射了就跑,现在周行提到“白奚”还是一副不能忘怀的样子,当初做这种事纯粹为了让他难堪?因为暗恋无果?
他乱七八糟的猜测着,周行道:“晚饭吃排骨面,好不好?”
白奚被周行带了点宠溺的目光看着,心里暖洋洋的,又把计较旧事的心思丢到了一边去。
私人生活朝着甜甜蜜蜜的方向稳步前进,白奚在剧组的工作也有了很大的进展。高思远对学生的表现很满意,特地选了两场次要的戏给他练手,自己从旁观摩加指导。单场戏难度并不大,白奚事前的准备也很充分,等到实拍的时候,几乎是一次性的达到了高思远的满意标准。除了左杰以外,其他的工作人员并不知道这位陆少爷的专业技能已经接近无敌,纷纷表示十分惊艳。
刚巧隔天便有经纪公司安排的媒体来片场做片场专访,记者当然会问起陆少爷,高思远和演员们也都对他的努力、勤奋、天分做了充分肯定。高思远不主张和媒体多说与电影无关的事,但是记者回去怎么写就是他们的事了。
“陆蔚然”是爆点,当然就要多写爆点。
被罚款扣分又拘留了十天的陆诚然已经回到了家里,母亲王钰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亲自下厨炖了补品给他。
慈母多败儿,王钰对陆诚然就是典型的娇宠加纵容,丈夫陆文川叫她平时也记得多管教儿子,现在她的劝解也是软绵绵的:“诚然,以后千万记着,喝酒一定不能再开车,这回把我心疼的,你看你都瘦的脱了相。”
看守所里的日子当然不好过,出来后已经被陆锦荣和陆文川连番敲打了好几次,陆诚然把这一切都算到了堂哥头上,一边喝汤一边道:“这次的事全怪陆蔚然。”
一旁喝茶的陆夫人闻言变了脸色,说道:“怎么还有他的事?”
陆诚然指鹿为马道:“可不就是有他吗!要不是他在酒吧门口挑衅我,我也不会开着车去追他,就更不可能被抓进去了。”
王钰诧异道:“怎么没听你爸说这里面还有蔚然?”
陆诚然冷笑道:“警察抓我的时候他在场的,我让他打电话给爷爷,他也不理我,就站在旁边看我的笑话。”
啪——陆夫人把茶杯狠狠掷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洒在外面。
陆诚然犹嫌不够:“交警还怀疑我想开车撞他,哼,实话说,要不是看在大伯的份上,我早就……”
王钰忙道:“诚然!”
陆诚然忙住嘴,他一时说的快意,忘了死去的大伯是个禁忌的存在,尤其在奶奶面前,根本不能提起。
果然,陆夫人铁青着脸拂袖上楼。
王钰悄声对儿子道:“以后说话有点分寸。”
陆诚然一脸恶意的讥讽道:“奶奶也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还不准提,不准提别人就不知道了吗?”
王钰拉了下他的袖子道:“你小声点!你爸还让我跟你说,最近别惹事,马上就要三十周年庆典了,媒体本来就都盯着呢。你也不要总和蔚然过不去,你爷爷现在喜欢他,月初还到他那个剧组去探班……”
陆诚然瞪大眼睛:“探班?”
王钰道:“杂志上都登出来了,照片清清楚楚的,老头子是真喜欢他。”
陆诚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咬了咬牙故作不屑道:“哼,喜欢有什么用,当谁不知道,那个野种也配姓陆!”
王钰吓得忙去捂他的嘴,又左右看看没什么人,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