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烈只披了一个青灰色的外袍便出来了,他和南阳公主已经好几年未同房,个自歇息在各自的房间。被下人叫醒的时候他还未睡,一听说有关顾温亭便骨碌一下翻下了床,披了个外袍就出来了。

  陆小凤此时已把顾温亭从怀里放下,但经过院子时早有下人看见,此刻那些下人虽都低着头,老实地站在一旁,但却都时不时在顾温亭和陆小凤两人身上来回扫一眼。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苦笑地任别人在他身上来回的打量。顾温亭则全身僵硬地站在大厅中央,低垂着眼皮,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顾烈与南阳公主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大厅,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过目光。南阳公主看到顾温亭连忙走上去,把他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见他一动不动,便怒视陆小凤道:“你们究竟对亭儿做了什么?”

  陆小凤无奈上前道:“今夜我们三人发现令公子顾温亭与倭寇于树林夜谈,言谈中更是涉及已故二公子顾风息,所以把顾温亭送回来,告知侯爷与公主一声。我已通知九门提督周冲,若顾温亭不肯老实交代,明日便把把他送去刑部大牢。”

  顾烈身体微晃,然后用力拍了桌子一下,桌上的茶水顿时溢出一部份,茶盖也掉于地上。

  “一派胡言,亭儿平时温顺乖巧,怎么会做如此之事,你们可知污蔑皇亲国戚的下果。”

  弈秋把手上的包袱放于桌上,然后利落地解开道:“这是与令公子交谈之人的头颅,不知侯爷可认识?”

  顾烈看到那人还瞪圆的双眼,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喊了一句:“伊腾信合!”

  弈秋把包袱重新系上道:“看来侯爷果然认识此人。”

  顾烈此人长年守于云南与倭寇厮杀已久,弈秋见他第一面时只觉得是一威严又老当益壮的中年男子,此刻却看到他鬓前的白头,然后微微颤抖着嘴唇带着一丝祈求道:“你们可看清了,真的是亭儿?”

  弈秋点了点头,顾烈退后几步坐到椅子上声音苍老道:“这人是倭寇现在的统领者伊腾正一的二儿子,名为伊腾信合,是倭寇王子。”说完摆了摆手,“你们把亭儿的穴位解开吧,我有几句话想问他。”

  陆小凤双手快速一点,顾温亭全身一振然后扭了扭手腕,然后往椅子上一斜着身子,手撑起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道:“你想问什么。”

  顾烈似是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惊得一时半会没有缓过来。南阳公主也是吃惊不已,捂着帕子在那一个劲地抽气,一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南阳公主最先反应过来,指着顾温亭道:“亭儿,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顾温亭没有看她,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我这个样子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况且,我这个样子还不是你逼出来的。”

  南阳公主听到这句话,不知眼中浮现巨大的恐惧,一下瘫坐在地,嘴里不断说着,“不,不是我的错,我没想你变成这样。”

  顾温亭看着她这样子,嘴巴蠕动了两下,却还是什么也没说。顾烈脸色有点难看,训斥道:“还不快把公主扶起来。”下人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把南阳公主扶到椅子上。

  顾烈走上前情绪有些激动道:“她即便害死了你的亲生母亲,这十几年来对你也算不薄,你对她即便不喜爱,也该有起码的尊敬?还有,你为何与倭寇勾结,你难道不知,我朝与倭寇一直长年征战不止!”

  顾温亭掏了掏耳朵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还不够让你满意?”

  顾烈气得眼睛额前的青筋都突出了,鼻翼变大,在那呼呼地喘着气道:“傻子?你说你这么多年是傻子。你小时候不知为什么渐渐痴迷于花,对身旁的事理都不理,我请了多少的大夫过来,却全都说你有自闭症。我没有办法,把那些花砸了,你却连着三天都不吃饭,我只得依着你只让你做你喜欢的事。我一心想你好起来,惟恐刺激你,只对外面说你一心痴迷于弄花。你呢,这么多年来,你就看着我为了你事睡不着觉,然后对我说,是为了我你才当这么多年的傻子?你说,我何时让你当傻子了?。”

  顾温亭突然笑起来,“苦心?我若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你又何需对我如此好。若我不是个傻子,你就能让我坐上世子这位吗?

  顾烈踉跄了一下,“你便如此看重这世子这位?若你早说,那这世子之位你也未必不能坐。”

  顾温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笑一声,“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我可是亲耳亲到你说对不起挽照,虽想立我为世子,奈何顾朝阳为嫡为长,朝廷必不会答应。如今我傻了倒是正好,让我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便好。”

  顾烈今晚受的刺激过多,听到这话,一下跌在椅子上,“我是想过,奈何,奈何你生母地位低下。”

  南阳公主听这话,面上闪过一丝不快,却又很快掩住,大厅里又开始一片寂静。

  陆小凤扶着下巴道:“听闻前世子顾朝阳本打了胜仗带着一队人马班师回朝时,便是因为被倭寇得知所在地,结果所有人都被杀。而你又和倭寇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这泄密之人,莫不是你?”

  顾温亭的掌中把玩着茶杯,一听这话,脸上一直存在的若有若无的笑意,突然消失。五指一松,那杯子顿时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是我。”顾温亭轻轻吐出这两字,一脸快意。南阳公主冲过来,抓住他的前襟不住地摇晃:“他…他可是你大哥,从小对你不薄,你为何,为何…”

  顾温亭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然后猛地站起把她的手扯下,把衣服拉开,白如玉的胸膛上呈现出一道狰狞的刀疤。

  “你看看,这便是你所谓他的待我不薄。他从小以欺负我为乐趣,他经常把饭倒在地上让我舔,经常对我拳打脚踢。这一刀,便是因他心情不好,而我未从他j□j钻过去而刺的。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数都数不清,而这一切的原因你知道为什么吗?尊贵的公主殿下?”

  南阳公主听到这番话已是目瞪口呆,泪从她保养良好的皮肤滑过,她颤抖想把手附上顾温亭的脸上,顾温亭却退后一步语气嘲讽道:“只因我是下贱之人生出来的,而他是尊贵的公主所出。

  ”说着他一脸狠戾道:“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若有一日,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南阳公主的精神已尽崩溃边,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双手垂下来,喃喃自语道:“真是报应啊,报应啊!”下人连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她却只是不断地念着那句话。

  顾温亭重新坐下,语气漠然道:“确实是报应。”

  弈秋上前,“若说你杀顾朝阳是因他欺凌你,那顾风息何罪之有?”

  顾温亭站起一脸微笑走到弈秋身前眼神认真道:“你想知道?若你让我亲一下,我便告诉你。”

  西门吹雪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来,顾温亭盯着弈秋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转身,脸又重新变为满不在乎。

  弈秋道:“你何时为自己活过,为何要让仇恨成为你活下去的动力。”

  顾温亭仰头大笑,笑声中透着无尽地凄凉,“我这一生,本就不是为我而活,我这一辈子不过是活在谎言之下罢了。”

  却见二十多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其中几人剑尖围得密不透风,而目标人物正是南阳公主。而另外几人的分别向弈秋、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刺去。

  西门吹雪剑如闪电,直指那人的喉间。弈秋银针一闪,却是刺入三人百会穴。陆小凤夹住两人剑身然后一脚踢去,两人顿时撞到椅子飞入墙角。

  那边,南阳公主嘴张开,一脸惊恐,而顾温亭胸前已插了三四把剑。

  南阳公主抱着顾温亭涕泗交流,摸着顾温亭的脸一起叫道:“亭儿,亭儿,娘对不起你啊。”

  西门吹雪和弈秋这边的人已解决完了,那边一矮小的中年人看着顾温亭一脸阴鸷道:“看来做了亏本生意。”刚说完,人却已经不见了。

  顾温亭嘴角挂着一丝血痕,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道:“我以为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你,不想我还是不能看着你死。我死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南阳公主捂住他胸前不断溢出的手,道:“我希望死的人是我,我希望你好好活着生儿育女,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怎么这么傻?”

  顾烈跑过来,也是老泪纵横,“亭儿,我对不起你娘啊,如今也对不起你。”

  南阳公主一个耳光扇去,声音凄厉道:“他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我怀胎七月生下来的,和那个贱人没有关系。那个贱人的儿子早已跟着她一起死了,他是我的儿子,我的…”

  顾烈捂着右脸,脸上交杂着愤怒、伤心、和不可置信。脸上尽显老态,最后只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何要说亭儿是挽照的儿子,为何要这么做。”

  南阳公主抱着顾温亭,脸上尽是后悔,“你当初那么宠那个小贱人,恨不得我早点死,好让她早点坐上定远候夫人的位置。那贱人怀孕了,你就使劲地宠着,一个月只有初一和十五到我这。更何况那贱人对着我一点上下尊卑也无,你也从不说她,若她有一丝不好,你便冲到我这边来说我是毒妇,蛇蝎心肠,你从来不问事实是如何,只要那贱人说的话便是对的。

  南阳公主现在仿佛是一个深闺怨妇,看着顾烈的目光里全是怨恨,“那贱人还差一个月的时候生子,若孩子出来,那这府里估计没有我的位子了。”说着她仰头大笑:“我骗那贱人说宁国寺很灵验,求子特别灵,她便信了。花园石阶上全是我让人闪的油,那贱人确实摔了下去,但她却不死心拉上了我。”

  南阳公主一脸嘲讽,“那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死了,我以为所有知情人都死了,不想那个老不死的嬷嬷还活着,我知道她对那贱人的死很怀疑。而且我做完之后居然害怕起来,我怕你为了那个女人杀了我,于是把双胞胎中的小儿子抱了出去,只道是挽照的儿子。你回来后果然大发雷霆,拿着剑冲到我的房间里,想杀我,可惜,你终究爱定远候的位子多过那贱人”

  说完她看着顾温亭一脸后悔道:“早知如此,当初我便是宁愿被你杀了,也不该把这孩子抱出去,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弈秋转身准备离开,却见纯均瘫坐在门口,一脸绝望。她的肚子已微微隆起,弈秋走过去扶起她,纯均拉着她的袖子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道:“谢谢你,因为你那一番话我才留住了这个孩子,却不想他爹却死了,真是天意弄人。我会把他生下来,让他好好做人,不要重复他爹的老路。”

  弈秋拿剑的手不断握紧,勉强对着纯均笑了一下,便直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个案子终于写完了。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一章让陆小鸡同学祼奔,想看的请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