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此时已是暮冬,江面雾色茫茫,远外的山若隐若现。四周一片静谧,偶尔的有水鸟掠过水面的声音。

  弈秋吸进一口气只觉五脏六腑都凉嗖嗖的,西门吹雪立于船头,表情悠闲地观赏着这水天一色。

  西门吹雪本欲俩人共坐一马,骑回万梅山庄。奈何弈秋见可以渡江过去,便决定做船,西门吹雪见她一脸期待,也只好答应了。

  远处传来一缕缥缈的琴音,从那偶尔听到的旋律可得知弹奏的正是《水云》。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可不正是眼前的景色。

  船悠闲地向前驶进着,耳边的琴音也越来越清晰,听得出弹琴之人也定是一派平和闲适的心情。

  时间流逝间,浓雾消散了些,依稀可见对面驶来一艘装饰不俗的船。船头上一白衣公子正坐着,姿态优雅的拨弄着琴弦,身后两名绿衣小婢站得笔直。

  隔着薄薄的一层雾却是看不清那公子的具体相貌,但必不是凡夫俗子了,弈秋心想。

  却听琴音一转,仿若两军对战、金戈铁马,一阵肃杀之意扑面而来。那船周围突然跃起十几个黑衣蒙面之人,手持利剑向那公子刺去。

  弈秋的船与那艘船也不过几丈的距离,见那艘船突发事故,弈秋却不喜欢管闲事,只双手环胸,兴致盎然地看着。

  船上的侍卫与那些刺客在搏斗,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但琴音还在继续,配合着刀剑相交之声,紧张的气氛油然而生。

  才一眨眼的功夫已有几人落水,水面顿时一片猩红。

  两般相交,突然一刺客一剑横扫向那公子,千钧一发间,那公子拿起琴身一挡,那琴顿时裂成两半。

  那十个侍卫只剩四人且都被那些刺客缠住,是以不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那两青衣小婢见公子无事,一颗心才放下来,只迅速从袖中拿出一柄软剑,刷刷几声便向那几个刺客刺去。

  弈秋的船已行驶到那大船的尾部,那公子突然站了起来,看向弈秋。

  对上那公子的眼睛,弈秋顿时瞳孔收缩,如遭雷击。

  那公子身穿白袍,外着青纱,头束玉簪,几缕扬起的发丝不时落在那如玉的肌肤上。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有着一双如水晶般澄澈的眼睛,只看一眼便会觉得自惭形秽。

  他只立在那,便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这外,身后的血腥、厮杀与他无关。

  那三个刺客见有机可趁便迅速包围了他,齐齐刺出一剑。

  弈秋一个起身,还未等那三人看清,剑便都被打落,然后扑通三声,三人便都掉入水中。余下十个的刺客见此,解决掉那二个侍卫便全围了过来。

  弈秋拔出剑,只见一道剑影,那些人的剑已掉到脚边,全都捂住右臂,指缝间被血染红。弈秋白绫一挥,那些人便一个叠着一个,捆成一团,然后落入水中,溅起一串水花。

  两个来回,般上又清静下来。那几个负伤的侍卫赶了过来,并未理会弈秋,只跪在那少年面前请罪。

  近看那少年一身书卷气只盯着弈秋然后挥了挥手,那几人便起来了。

  “在下顾温亭欲去京都,谁料突然冒出刺客,要不是姑娘,在下定是难逃一劫了。”顾温亭语气诚恳,稍稍腼腆问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弈秋目光微闪,却什么也未说,只足下一点,凌空踏水又回到船上,左手上的佛珠仿佛在灼烧着她的皮肤。

  西门吹雪早已使用内力把船定住,如今见她回了,便又让它顺江而去。

  顾温亭在她身后大喊“姑娘……”

  弈秋头也未回,只道了句:“无名小卒,有缘再见。”

  顾温亭失望地看着弈秋与西门吹雪的背影,直到他俩的身影消息不见才一脸羡慕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西门吹雪从刚才到现在脸上都看不出表情,也未问一句。弈秋看着他不知他到底有何想法,但她却知道她的心跳动得很厉害。”

  她一直以为小和尚便是小和尚,独一无二的,唯一的,但此刻却出现了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像,这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你的剑很快。”西门吹雪淡淡道。

  弈秋只觉哭笑不得,这人与她关注的重点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被他这么一打岔,她的心突然放松下来,道:“然后?”

  西门吹雪盯着她手中剑道:“你的剑术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弈秋把剑插入剑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难不成,你想和我比一场。”却不料,西门吹雪竟点了点头。

  弈秋玩笑道:“你说过你的剑是杀人的剑。”

  西门吹雪看着弈秋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道:“我手中的剑只会杀我认为该死之人。”

  弈秋听着他如此认真地回答,戏谑道:“你还说过用剑的便不是女人,那你倒说说我是不是女人。”

  西门吹雪的脸微微发红,却是一句话也未说,只看着弈秋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弈秋突然笑起来,樱唇贝齿,脸若桃花,江边大片大片火红的朝霞在她身后黯然失色。

  万梅山庄的梅花已开,洁白的花瓣里舒展着粉色的花蕊,整个山庄里都暗香浮动。

  弈秋和西门吹雪刚进去,王伯就一脸喜色迎上来,“姑娘没事太好了,庄主因为你失踪的事都好几天没睡好,如今平安回来就好。”说着又向后看了看问道:“天天呢,他不在我们整个山庄的人都很想他呢。”

  天天在空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道:“王伯我也想你…可惜这个坏女人不让我出来。”

  弈秋未理会他眼中浮现一丝暖意道:“让您担心了,天天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王伯点点头:“那便好。”然后看着俩人脸笑成一朵菊花:“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和庄主先去泡个澡,厨房已经在做吃食了。”

  弈秋看着西门吹雪道:“我先回去了。”西门吹雪道:“好。”

  弈秋整个人都泡在浴桶里,心思却飞到了天边。

  “天天,你说那人是明净吗?”

  “小和尚已经死了,还是你亲手埋的。”天天毫不客气地打击她,“那人不过是长得像而已。”

  弈秋看着放在一旁佛珠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但我总想着若真有转世该多好,他还好好的活着。”

  天天叹了口气:“你还是想想冰山的事吧,冰山不是让你嫁给他吗?”天天在地上画了一个超大的灵芝道:“冰山虽然话少了点,但人还是不错,为了你奔波劳累却一句也未透露给你知道。而且家产颇丰,你一辈子都会有钱花。”

  弈秋刚有的一点小悲伤立马飞到九霄云外,“我看是能让你吃个够才是最重要的吧,你还能更有出息一点吗?”

  天天理直气壮道:“吃乃是人生大事,你看你上次不就因为没钱而去偷人家馒头。”

  “我明明给了那人一瓶玉峰浆,又怎算得上是偷。”

  天天小脸一扬:“不问自取 是为贼也,再说了,你不是也有些喜欢冰山吗,干嘛不嫁给他。”

  弈秋挥了挥手,“我跟你的代沟完全是隔了一条银河,你还是吃你的去吧。”

  天天小脸一鼓:“老是看扁我,我都不知大你多少岁呢。”

  泡完澡,弈秋散着头发靠在躺椅上,看着一本山水游记。门被打开,梅喜那丫头一见到她便哭上了。

  弈秋看着她哭得鼻涕眼泪纵横,刹都刹不住便道:“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跑到我这来诉苦来了。”

  梅喜一边掉眼泪一边道:“姑娘,都是我的错才让你被人劫走了,你定是吃了很多苦。”

  弈秋看着她红得像兔子的眼睛道:“你若再哭下去,我可就不敢要你了。”

  梅喜一听,忙用帕子用力地擦了几下,道:“姑娘你可千万别不要我,我以后定好好伺候你。”

  弈秋把书放在一旁道:“你去看看饭菜做好没,我饿了。”

  梅喜腾地一下站起道:“我忘了,王伯让我通知姑娘,庄主等会要来和你一起用饭。”

  弈秋看着她又可怜又迷糊的样子笑道:“知道了。”

  才刚说完,西门吹雪便已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