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关上了吗?加派一倍人手守在城墙上,没有我的话不准开门。”斯巴达克斯的命令使所有人都绷起神经。甘尼克斯,克雷斯和艾力贡全都聚集在城门。但意外的是,在他们严阵以待后,城外却再没有没有动静。

  “罗马人没有动作。”在城墙上站岗的妮维雅观察了一阵后回答。克拉苏的军营就驻扎在离留爱沙城半日脚程之外,那一片白色帐篷毫无异常。

  “继续盯着。”斯巴达克斯下令道,随后和其他人往住所走。

  “事情有些蹊跷,罗马人为何牺牲几个士兵就为了制造这么个小小的混乱?”林平之回想方才的情形疑惑道。

  “确实奇怪。”斯巴达克斯皱眉思索:“克拉苏老奸巨猾,他每日消耗巨额的财富不可能只为了玩这种小打小闹,他一定在玩花样,在城里放进了他的人。”

  “狡诈的罗马人除了耍花招就干不了别的。”艾力贡怒气未消:“刚才一下放进来好几十个人,那也许是个妓|女、或是屠夫,连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我们不可能一一排查。”

  “是,你说得对,但克拉苏绝不可能派一个无能之辈……”

  “克拉苏不会真以为这么几个人就能搞垮我们,”克雷斯截断了艾力贡的话,斯巴达克斯道:“如果真的混进了罗马人,我们一定要查出来。”

  “你们说了这么多如果,那我就来说个大的。”一直没说话的甘尼克斯忽然开口,“万一那个混进来的罗马奸细杀了斯巴达克斯,那队伍谁来带?”

  短暂的窒息般的静默后,斯巴达克斯回答:“克雷斯会继续带领队伍。”

  “愿诸神保佑这一天永不降临。”克雷斯道。

  ……

  当凯撒走进他们的大本营时,克雷斯正在与新加入的人比试身手以此辨别是否有可疑的人。

  凯撒看了一会儿,随后把目光放到了那些绑在墙边的罗马人身上,他们看来自城市沦陷后就一直在这里,四肢腕部已经被镣铐磨得血肉模糊,有个奴隶在将食物一个个分发给他们。他能看出其他奴隶对这一幕的恼火,但并没有人上来阻止。

  “我还以为斯巴达克斯的属地见不到罗马人呢。”凯撒站在林平之的身边懒洋洋地开口道。

  林平之瞥了他一眼,只字不回。

  “这做法可真蠢。”对方显然不是个挑拨离间的好对象,凯撒自顾自下了结论。

  “那是谁?”人群另一头的甘尼克斯盯着在和林平之说话的男人,那人个子不高,肌肉结实精壮,皮肤像是很少暴露在外面似的白,一双不安分的蓝眼睛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

  “莱西克斯,他说他当过兵,在刚才的混乱中表现出色。”

  “当过兵?我看他倒更像是常年征战沙场。”甘尼克斯走到庭院中央,剑尖指向那个男人:“你,出来。”

  凯撒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走到人前后甘尼克斯丢给他一把剑:“你杀了罗马人,现在让我来试试你的剑术有几斤几两。”

  说话间两人已交上手。林平之和其他人一样在旁边看着,那家伙虽然不是甘尼克斯的对手但看来仍不可小觑。

  “你的身手不俗。”两人你来我往之中,甘尼克斯游刃有余如同戏耍,话中试探比手中剑刃更需让人谨慎应对。

  好在凯撒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从主人家里逃出来后东奔西跑,总会磨练出一点防身之术。”持剑的手臂被对方轻松地挑开,脖子上一凉,冰冷的剑身已经贴着他的要害,甘尼克斯从容地继续问:“你那已经下地狱的主人生前管你叫什么?”

  “莱西克斯。”凯撒趁其不备展开进攻,却被识破的甘尼克斯一脚踹到了地上。

  吃了一嘴黄沙的凯撒吐了口血沫,翻过身道:“改天我们再来比一场。”

  他的话令甘尼克斯大笑起来,凯撒知道他通过了考验。

  林平之看着甘尼克斯走向自己,炽烈狂野的吻堵住了他的双唇,在林平之以为对方只是蜻蜓点水时越演越烈地侵入口腔,男人特有的情|欲气味瞬间充斥着他的鼻腔。

  林平之的呼吸逐渐紊乱,当他察觉甘尼克斯将自己推在柱子上似乎要来真的时候他有些费劲地从对方铁钳似的双臂中挣脱开去,恼羞成怒地低声质问:“你干什么呢!”他真是有些怕这大个子取之不尽的精力了,一天折腾个两三回还没个够,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敢乱来了。

  林平之面上潮红双目湿润地瞪他,嘴唇被咬得水润嫣红。甘尼克斯厚颜地凑上去把他抱个满怀。他可真瘦,他想,他的手掌已经够到了另一边腋下才能紧紧抱住对方。

  甘尼克斯多想向诸神起誓,只为永远拥有这柔软双唇、皮肤和眼神。他视对方为兄弟,为稚子,为爱人,却又比其中任何一种情感都要浓烈。但如若这种爱意将被神明诅咒夺取对方的生命和灵魂,那他将解开束缚放他远行。

  空气静默无声,他们的一呼一吸仿佛从周围无数的嘈杂中层层过滤而出,其中附着的复杂的情感却因此更加生动而明澈。林平之被他拥着,心中泛起疑惑。他不问其因,但深知甘尼克斯为何要让景宣留下,他想让她走,一直都是。而现在对方又在无声地告诉自己他对自己的爱意和不舍,令这难得的温存参杂痛苦和不安。

  “方才发生什么事……”景宣来到室外,看到那两人后低低咳了两声。林平之掩饰下尴尬正色道:“克拉苏发动了一次攻击,谁也说不准第二次攻击时明天还是后天,你得赶快离开。”

  “这事我来的时候便已知晓,我既来了自有保全之法,林弟无须担心。”

  景宣微笑道,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便转头看向中庭,他看上去比林平之更习惯这里的一切,无论是野蛮的打架还是放荡的交合,他的面色始终如一。

  但忽然,他的眼神落在了某个点上。那人的金发,野性却又精明的双眼和如打盹雄狮般的神情令景宣总觉得有几分面熟,像是在罗马的某个地方见过。

  景宣在记忆中思索了半晌但一无所获。随即他察觉到对方的视线,那个男人也发现了他,在露出那种感兴趣的眼神之前的神情让景宣知道对方也认得他。景宣这下几乎可以断定这人是罗马派来的,也许还是与西庇阿有来往的达官贵人,才会记得自己。

  他就是那个奸细。

  奴隶头子们仍在试图找出可疑人物,景宣立即回到屋中,“灵鹊,准备笔墨。”

  他用竹管轻轻吹了两下,一只白色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进来,他迅速写好字条,却被身后砰地一声猛地一吓,他回转身看到斯巴达克斯正冷着脸看他,望了眼他手中东西问:“你想干什么?”

  “怎么了?”闻声而来的林平之问。

  “没什么,和我远在凯里的同伴们报声平安。”景宣看了眼两人,镇定地回答。

  “希望你的同伴们没有包括罗马人。”斯巴达克斯伸出手,“但为安全起见,很抱歉,请把它给我,你在这里的时候不能传递任何消息出去。”

  保持的笑容微微一僵,景宣爽快地将信件交给他:“没问题。”

  “谢谢你的理解。”斯巴达克斯微笑颔首,当看到那上面龙飞凤舞的陌生字迹后叫道:“林,上面写的什么。”

  林平之接过草草过目,“如他所言,没有对这里透露只字片语。”

  斯巴达克斯真正放下心,但诸神对他的考验并没有到此为止。外头一阵匆匆脚步声后,巴尔卡缓过气道:“有一艘船正在驶向我们,看起来要在留爱沙着陆,是一艘海盗船。”

  “海盗船,他们不在地中海兴风作浪来这里干嘛?”斯巴达克斯立即深吸口气和他出去,而他一到外面,立即就看到了让他大怒的一幕。

  “克雷斯!”

  中庭里无所事事的奴隶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满足于不痛不痒的搏斗,他们打算在这些罗马废物身上找点乐子,克雷斯正在虐打其中一个罗马青年,他的同伴害怕而无助地躲开,四周满地的鲜血和面包屑。

  斯巴达克斯上去拉开他:“够了!”

  “这狼心狗肺的臭虫吃了我们的东西还敢朝我吐口水!”克雷斯雷霆大发双目血红:“你知道这短短几天我们的人增加到了多少吗?三万多人!我们自己都不够吃,而你还把粮食浪费在这群罗马贱|人身上!”

  “克拉苏的人比我们只多不少。我们的粮食紧缺,那他们一定更甚。”斯巴达克斯冷静的声音冷却这克雷斯的暴躁,“跟我去码头,我们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