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神庙里就炸开了锅,日耳曼人和高卢人在院子里打成一团,看热闹的将拱廊里外围得水泄不通。斯巴达克斯闻风匆匆现身,很快从纳西尔那里得到了前因后果。
原来清晨时大家正在日常一对一训练,其中一个高卢人赢了之后就得意洋洋地挖苦对阵的日耳曼人,顺便对所有来自莱茵河东岸的人种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口角之争很快再度演化成身体肉搏,最后日耳曼人反败为胜,将高卢人踩在脚底下撒尿示威,这绝对侮辱性的行为令高卢人顿时暴怒,两队人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兽群般狂怒地撕咬扭打,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艾力贡,克雷斯!管好你们的人!”斯巴达克斯满脸怒容地大声吼道。他已经厌烦了整天解决这两个同样凶猛的好战种族之间的矛盾,女人,食物,口舌之争,随便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打架的原因,而他知道这两个互相看不上眼的领导者会让这条裂痕越来越大。斯巴达克斯私下和他们谈过了好几次,可惜毫不见效。
被叫到的两人懒洋洋的并不阻止,似乎也想看个高下。盛怒的斯巴达克斯冲上去一脚踹向在欺负一个普通奴隶的高卢壮男,怒吼道:“全都给我停下来!”
他说话之间那男人整个儿飞起来,像块巨石嘭地砸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以暴制暴是对付这帮人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还带伤的艾力贡和克雷斯把各自的族人叫回,又不爽地互瞪了一眼。甘尼克斯嚼肉干的动作慢下来,继续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旁观。
“都给我留着精力打罗马人!”斯巴达克斯捡起短剑扔回给那个还没爬起来的男人冷冷命令:“起来继续训练。”
他走向奥诺玛莫斯,后者眼神有些无奈地望着那群人权威他:“慢慢来吧,好战黩武的天性不可能三两句话就能改变。”对这群人若是驾驭不当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连奥诺玛莫斯都不怎么拿他们有办法。
“总比在边上傻站着强。”斯巴达克斯叹口气,“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必须尽快想办法。”
这时候妮维雅忽然走上来道:“比起他们的矛盾我更想听听你对伊莉西娅的处置,斯巴达克斯。”
“这点我也想知道,”甘尼克斯来了精神,他从昨天就想知道,可惜斯巴达克斯没给他答案。伊莉西娅那段半真半假的话只有少数人知道,但不管怎样甘尼克斯都认为此人早杀为妙。
“显而易见葛雷博对她已经毫无留恋,她对我们也已经毫无价值,我们要继续留她在这里浪费食物?”
“不止如此,我们被抓的兄弟在罗马人的宴会上被拔了舌头,他们把他吊在半空,然后这个女人一剑又一剑地将其折磨致死以此取乐。”克雷斯也道。
斯巴达克斯对两人尖锐的疑问目光闪了闪,面色不变:“杀友之仇我一直铭记在心,她会为维罗和其他人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就杀了她。”甘尼克斯绝没有那么好糊弄,留着她百害而无一利。
斯巴达克斯直视他的眼睛,随即走近一步,“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能找到荣耀,甚至是死亡,但欺凌妇孺从不在此列。”
甘尼克斯嘲讽地咧了咧嘴:“葛雷博是个背信弃义之徒,伊莉西娅亦是一丘之貉,这是战争,对罗马人心慈手软并不明智,斯巴达克斯。”
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神情,一个玩世不恭,一个正直严肃,两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交汇角力,互不退让。
这时外出的米拉匆匆回到神庙,看到斯巴达克斯的身影后三两步跑过来道:“斯巴达克斯,我们去看了赛里斯说的那个地方,罗马士兵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在哪个方向?”
“西边不远的山腰一带,我们找遍了,只有一些血迹。那里的山顶已经能看得到神庙。”
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眼神一变,心知他们的位置多半已经被葛雷博找到了。
“那群杂种既然迫不及待地送死,大伙就杀了他们再干翻他们的娘们!”日耳曼人毫无惧怕地带头叫道,大战在即令这个蛮族兴奋异常,他们的快打猛攻和英勇无畏一直让罗马人焦头烂额,就像一群精力过剩渴望杀戮的野兽,从来不知恐惧死亡。
“老娘迫不及待要看他们屁滚尿流的样子,哈哈哈哈……”那个强悍的金发女人萨克莎朗声大笑,玲珑有致的身材性感矫健,漂亮的绿眼睛转向甘尼克斯又收回来。
斯巴达克斯笑应,燃起的斗志令他的脸上焕发着凛然的神采:“我保证我们会有很多机会。”
米拉紧张地情绪亦被他的自信从容感染,情意绵绵地望着他,“他们会听到你的名字就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就像听到汉尼拔和朱古达的名号。”
“这两人最后都沦为罗马人的阶下囚迫害致死。”甘尼克斯煞风景地开口,对米拉投来的目光无辜地耸肩:“只是历史而已,对他们的功败垂成我也感到惋惜。”
斯巴达克斯忽然看向甘尼克斯身后,开口道:“早上好,林,好些了吗?”
甘尼克斯和米拉的表情同时变得有些微妙,林平之先看了眼甘尼克斯,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是斯巴达克斯在叫自己,于是看向他颔首回答:“些许抱恙而已,多谢关心。”
“还很早,饿了吗?”甘尼克斯问,林平之摇摇头:“我没胃口,早上起来没看见你就出来了。”他一大早就在后院练功,调息打坐后筋脉间已没有昨日汹涌难抑之感。
林平之身上仍旧疲乏,但习惯性地站得笔直,见其他人全都不说话后有点茫然地睁大眼睛:“抱歉,我打断你们说话了吗?”
斯巴达克斯回过神,接话道:“事实上我们在讨论伊莉西娅的问题,也许我们该听听你的意见。”
林平之隐去笑容,淡淡回答:“既然人已交给了你,是杀是剐便随你意愿,不必再特意过问我。”
“定不叫你失望,我向诸神起誓。”
对斯巴达克斯信誓旦旦林平之只回之一笑,斯巴达克斯复仇之火全因妻子遇害而起。孔子曾说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斯巴达克斯为人倒是青出于蓝,却不知于将来是福还是祸。林平之这么思索,只见斯巴达克斯做了个请的手势:“关于葛雷博即将大军压境的事情,我们可能得尽快想想应对之策了。”
“嗯,这个……”一旦答应参与他们的计划,林平之就等于加入了他们的阵营,斯巴达克斯曾帮助过他,但他尚无因此跟随对方的想法:“我虽有心抛砖引玉但实在对战术毫无见解,恐怕给不了什么建议了。”
他已严明立场,斯巴达克斯亦不会强人所难,他叫上奥诺玛莫斯进入神庙,甘尼克斯站起来道:“我也去。”
林平之蓦地蹙眉,甘尼克斯避开他质疑的眼神,然后亲吻他的发顶,“去骑骑马或者练练剑,我一会儿就来。”
“你的鲁迪斯呢?”林平之忽视他那种哄小孩的腔调皱眉问道。他打量了一眼对方空空如也的腰间,终于发现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甘尼克斯总少了点什么,他那把随身带着的代表自由的木剑不见了。
甘尼克斯对他突然的疑问一愣,脑袋一空干巴巴地回答:“烧了。”
“烧了?”林平之像是确定般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仿佛点着了甘尼克斯的某根神经,他“有问题吗?我的自由就是他妈的带着镣铐跳舞,罗马人放长了锁链但从没给我钥匙,现在我自己毁了它。”
林平之望着他,对方的眼神里充满着想要说服自己的东西,那种激烈的暴怒如同平静的大海终于掀起了狂涛,而之前其平静之下可能早已暗涛汹涌。
“我们还会去凯里的是吗?”林平之问。
甘尼克斯点头,转身时正对上奥诺玛莫斯的目光,对方眼中的欣慰不言而喻。
林平之呆在原地,随即看到卢修斯走过来:“身体怎么样,赛里斯?”
“好多了。”林平之道。
“很好,这里正好缺些人手。”老头子的面前堆着许多竹竿,旁边有一些被削成筷子般细长,一头尖利的形状,这些简陋的箭矢在关键时刻就是他们的保命符。
卢修斯将一把短刀递给他:“来吧,顺便跟我说说要怎么才能办到边骑马边射箭才不会从马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