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田俊枫回到家,他径直走过吕烟澜身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满脸疲惫地去洗了一个澡。
洗完澡,接了个电话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你这是要做什么?”吕烟澜靠在卧室的门上,问道。
“回法国。”田俊枫没有抬头,顺手将一件风衣放到行李箱内。
“为什么?”
“公司的财务出了一些问题,需要我去解决,你还有事吗?”田俊枫道。
吕烟澜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才犹豫着说,“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不必了,你多陪孩子们几天吧。”田俊枫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住,放在地上,“我已经让秘书定好了机票,中午就走。”生硬的话语,没有任何表情,公式化的叙述。
就在这个时候,田甜站在了门口,看看他,再看看行李箱,“你要回法国了吗?”
“嗯,”田俊枫说道,“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哦。”
“在家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哦。”
“好好学习,等你高中毕业,爸爸带你到法国玩。”
“哦。”
“小甜,我中午走。”
“哦。”
田俊枫看着田甜木讷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说,“你没有话想对爸爸说吗?”
“没。”田甜的眼珠连转都没有转一下,无神地盯着眼前那张英俊非凡的脸,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把这张脸牢牢地印刻在脑子里,短发乌黑发亮,眼角微微上翘,鼻梁高挺,嘴唇削薄,脸线锋利,她闭了一下眼睛,ok,记住了,然后,又轻轻地将眼睛打开。
田俊枫有些失望,他抱住田甜,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爸爸会想你的。”
田甜点了点头。
“傻丫头,爸爸爱你。”他用脸蹭了蹭田甜细致的脸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有多么喜欢这个女孩子。
田甜只是点头,也只有点头,好像,说那些肉麻的话,都会太矫情了,她本不是矫情的人。
中午十二点。机场。分别时刻。
一家四口站在一起,那一刻,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以来往都匆匆的人群,明亮的灯光作为背景,有开心地蹦蹦跳跳的一家人背着沉重的行李,估计是要出国旅行;也有情侣依依不舍地痛苦着道别的,把离开前的最后一滴眼泪撒到对方的袖子上;也有人面无表情拎着一个大行李箱,戴着墨镜,独自踏上异国的行程。
田澄拉着田俊枫大大的手,说道,“爸爸,等你下次回来,还带我们去吃冰激凌,好不好?”
“好,”田俊枫捏了捏田澄肉肉的脸蛋,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田澄问道。
“爸爸一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那爸爸什么时候有空呢?”田澄像一个一万个为什么,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着,生怕田俊枫走后便不再回来了。
“这个,就看你乖不乖咯。”田俊枫勾了勾田澄的鼻子。
“好了,小澄,爸爸等会误机了,让爸爸走吧。”吕烟澜说道。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两个孩子。”
吕烟澜点头,其实,她现在只想要一个分别的拥抱而已。
田俊枫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张开双手,小幅度地抱了她一下,说道,“你也好好的。”
他未注意到吕烟澜微微发红的脸,便把目光转向田甜,“爸爸走了。”
“拜拜。”田甜说道。
“嗯。”田俊枫蹲下身来,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爸爸说过,你是爸爸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
“我也说过,谢谢。”
田俊枫无奈地笑了笑,“我走了。”兀自拖上行李,向前走去。
三人看着男子的离开的身影,感受各不同,直到他将要离开视线,他听到身后响起清脆的,有些颤抖的,奶奶的,极有穿透力的声音,“爸爸!”
田俊枫猛地回过头,他的眼角在那一刻居然湿润了,他的眸光定格在那个小小的,瘦弱的,清秀的女孩身上,她终于喊出了声。
他从未逼她叫过他爸爸,这次,是她心里所想的吧,她终是不恨他了,是吗?田俊枫向她挥了挥手,田甜看着他慢慢的,慢慢的淡出她的视线,前几天那种满满的感觉,就在刹那间,又全部落空了,“我爱你,爸爸。”田甜呢喃道,“再见。”
新年就是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来临的,自从下了那么一场大雪后,气温骤降,树上的叶子已经掉了差不多了,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只要是张嘴说话就会哈出一团一团的白雾。
建筑物在零度左右的寒冷空气中瑟缩着,只有围绕在它们周围的冬青叶子还是绿色的,叶子的周边缠绕着细小的白霜,如同画家手中不真实的艺术品。
前几天,吕烟澜带着阿兰和姐弟二人去商城购买了许多年货,阿兰储存了一堆蔬菜、水果,糖类和坚果类的食品,还买了几副春联和鞭炮。
而吕烟澜为田甜和田澄各置办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上身都是红色的羽绒服,并且是姐弟款。
这是田澄的强烈要求,他说,如果不买,他就呆在那个店面不肯走,并且如果有人问起他是谁家的小孩,他就说,他是吕烟澜的亲生儿子。吕烟澜只好无奈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后来,田澄举着装衣服的袋子冲田甜抛媚眼,得意的很。
晚上,田甜和田澄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吕烟澜在卧室不知道干什么,而阿兰则与老张在厨房忙活着,炒菜,擀饺子皮,剁馅之类的,准备一场丰盛的晚餐。
外面,不时有鞭炮的响声,在天空中乍现一时的光明,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火药气味。小孩儿们会提着灯笼,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服在街上蹦跶。商店门面上也贴上了红色的‘福’字和寓意美好的贴画,看上去特别祥和,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饭后,吕烟澜约市长夫人等出去打麻将,早早就出了门,阿兰和老张则去参加祭拜等活动,人的岁数大了,就需要寻找一些信仰来作为精神支柱去依附,以排遣无聊的生活和空虚的内心。
“姐姐,我想出去。”田澄将一块糖放到嘴里,砸吧着嘴说道。
“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可是,就是想出去。”
田甜思忖一会儿,说道,“好吧,我带你去个地方,穿上衣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