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没有盖子,历史没有设防,诗祖和诗仙也没有说不收罗弟子入门墙。
这下好了,他们每位可以分得两位弟子,衣钵有得传,中秋月亮也因此而圆满。
“小妹妹,你还不跑呀?难道要等着别人来抓?这种事有理也讲不清楚的,你还是赶紧逃了吧!”
是啊,典典能说清楚不是自己推的,也不能说明白不是她喊他们跳的,谁信呀?
直到有‘好心’人把她从迷幻中推醒,她叫了一声“妈呀!”就背着家的方向张惶而逃。
山城那无比美貌的彩色,从她离开后,变成了黑白,压缩进她那永不磨灭的记忆中,成了她大部分回忆的底片,无数次滴冲洗。
这是她在山城的最后一个夜晚吗?
逃离了山城那片月色,逃不了同一枚月亮的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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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像圆圆的月亮。
不同于别的双胞胎姐妹,她俩的五官很相像,脸型和姐的脸型是圆团团的,阿典的脸型是瓜子脸。一个似圆点,一个是一滴,所以她俩小时候的小名就叫点点滴滴。
后来,有位神通人士预测她们将会上起点门户网,为了不犯忌,才改为典典和蝶蝶的。
“我已无家,君归何处”,一念成谶,天涯亡魂,才知所有典籍对这一句的注释,都肤浅得如同把月光当成月亮的全部,书本与现实的差距比到月球还远。
真正的苦日子只有亲自去过,才明白是什么样子。
她身上没有足够的钱,全无准备逃出山城,讨口要饭,各种艰辛,到了南国海滨。
不能再逃了,已经是天之涯海之角,回头也是不行的,打工的话连身份证都没有,暂住证更不用想了,再说就是有了,她敢用吗?
何去?何从?
阿典日日坐在海边梳头,头梳不完,肠江没看够,大海更看不全。
她梳到所有的口袋都掏穿了,再也变不出一分钱,梳到月亮缺了又圆。
梳到肚子里的食物比头屑还少,梳过了九十九种发型,她终于理清了头绪。
过着苦日子才知道什么是苦。
同样,万不得已时就算要当鸡,也只有真的当着,才知道什么是鸡,才能明白传言蝶儿所做的到底是啥子工作。
还有最大的一笔资本,能做一次性的投资。
又一次月圆,阿典从海边消失,投身到一家发廊,从洗头妹做起。
也是要做了洗头妹,才知道洗头妹是怎么想的。
才会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身材才能能力都还不错的妹子,为何会那么‘贱’,为何不去做点别的。
为何发廊的收费绝不便宜,还是有那么好的生意。
为何有那么多个妹子,却能够在偌小的店铺里工作生活下去。
阿典投身其中,从外到里,
一天一天,如白染皀,渐渐变色。
日复一日,慢慢变质。
从一个清纯女生,越来越多地成为洗头妹。
命运的改变,是蝶儿的出现。
“这不是典典吗?你怎么也来到了南方?”那天,像是圆圆的月亮忽然降临了那家街坊,肚子圆鼓鼓的蝶儿竟然出现在她面前。
???
“姐姐!”典典的泪水如同肠江一样奔流不息。
泪水很不上道,纵横了她的衣衫。
她跟着月亮走了,姐姐的出现,照明了她的前路。泪水跟着她流过一条条街道,淌进了阿蝶在平房里租住的临时小家。
这栋平房只有两间大屋,分别租给了两户人家。
对面是两个杂屋间,也分别给这两家用。
两面围墙有一人多高,把这里围成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只有一道门户出入。
在喧嚣的现代化城镇中,这里却很是幽静。
这是一大片新旧建筑交错的住宿区,还远远没有改建完成。小巷错踪复杂,宽窄高低各不同,没有一辆轿车能够深入。
人口虽然众多,却大多是普通打工族,往来的座驾以自行车和11号自行车为主,他们的收入和消费都不高,所以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一大片,还远远没有繁华起来。
在这看似很基层的很不起眼的区域内,又隐藏了多少秘密呢?
“典典,你看,姐姐下个月就是预产期,你来得正好,刚刚赶上服侍姐姐的月子,真是太及时了。”
阿典亲眼所见,姐姐过的是正经日子,姐夫每天都准时准点上下班,哪里是传言所说的当鸡?
阿典亲耳听见:“典典,别听传言,姐姐是跟了你姐夫偷跑出来打工的,姐姐读书的成绩远远赶不上你,又听说南方好挣钱,就想来,可是爸爸妈妈很反感,不得已才偷跑出来的……”
蝶儿看起来过得也不是挺宽裕,住的房间虽然大,厨洗厕冲凉设施也是齐备,但也只有一个大单间,冲凉时都只好轮流到外面去等。
典典来了后,蝶儿典儿就把唯一的那张床霸占了,姐夫毫无怨气,笑咪咪地用床板条凳又搭了一架简易床。
姐夫不错,也是良人嘛。
阿典才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听隔壁一个女子在大声叫痛“哎哟!哎哟!”一声比一声凄厉,叫得越来越悲惨。阿典说:“姐姐,隔壁是病了吧,那么痛苦,我去帮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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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去!”蝶儿大喊一声,神情着急中还有点张惶。
也许是发现太过了点,阿蝶默然一会,又来到门口。
她柔和地劝说:“典典,这边不比内地,别人的闲事不要去管,当心讹诈上你。”
隔壁大喊大叫了好一阵,又痛苦万状地猛呼了一会,终于平息下来。
不一会,一个男子从隔壁出来,怪怪地看了阿典一眼,走了。
阿典就很奇怪,这个男子怎么不把他老婆送医院呢。
隔了不到三分钟,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混青进了这座小院,遇到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阿典,就是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
“哇噻!一斤七八两,好靓汤!唉!太贵了,哥哥煲不起!”
他满脸不甘,明显地心有戚戚焉,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隔壁房间。
不到两分钟,隔壁那女人的惨叫又响起来,初时还一如先前,过不多久就叫得比上一轮还要凄惨。
阿典越听越心酸,特地又跑进屋里问姐姐:“姐姐,隔壁是不是在生孩子?是不是难产?这么严重,为什么不进医院?”
“不是!你不要管,权当没听见,要不你干脆把衣服端进来洗吧,我们关上门后声音就会小点。”
“我们一点忙都不帮,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典典,到了这里,就不能再有老家那样单纯的想法,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只有出了一点点事,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滴,没有谁会不会帮上你一丝一毫,你要明白严重性,姐姐跟你说的话,你千万要听得进。”
想是不一样在想,阿典还是听了姐姐的话,端着衣服进屋子去洗。但隔壁的惨叫还是传进耳里,令她很是同情。
又半个钟,她出门晒衣,隔壁的女人没有了。
不一时,先前那混青从隔壁出来,看到她又是一阵叹息:“唉,三四斤重的,不管怎么啃,总是不如两斤左右的爽心!”
混青前脚才走,就进来一个六七十岁的干巴老头,他进了小院,一言不发,却磨磨蹭蹭地绕着阿典转了几圈。
“大爷,你老找谁?请问有事吗?”
老大爷叽歪了一大堆白话,阿典听不明白,只听得有什么一千块,开锅,开瓶,开张啥的。“大爷,你的话我听不懂。”
蝶儿在屋子里喊:“老头子,快去干你的好事,这是我亲妹子,不准打鬼主意!”
那老头子还不死心,还对阿典左看右看,“一千五!”“两千!”“三千!”
这是什么大爷!独自一个人,像是在喊标。
阿典完全不理他,只管晒自己的衣服。
蝶儿也只当没有听见,再也没有搭白。
这时隔壁的女人发话了:“你到底进不进来?别耽误了老娘的时间。”
?????
老头子进了隔壁不久,那个快要生孩子的女人又阵痛起来,再次响起一阵阵叫唤。
“姐,这里的怎么人一个个滴都有点怪兮兮的?”
“以后不要搭理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那人说的一斤七八两,两斤上下,三四斤,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普通话,我怎么也听不懂呢?”
“是那些坏家伙对女人谈斤论两,一两就代表一岁,那不是好话,你也不要跟他们理论,他们都是坏家伙,不理就是。”
女人的斤两!
坏家伙的谈论!
阿典来第一天就长见识了,原来这里的女人是被谈斤论两滴!原来这里真有坏家伙!
这个时候,没有见识的阿典,还不能把女人的斤两跟做鸡联系起来。
隔壁的她,叫声惊天动地。
那女人不分昼夜,一连‘阵痛’了三个日夜,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阿典就算再不懂事,也有所疑惑了。
今天,典典看到那个女人出了一趟门,她是去丢垃圾和采买。她也就平平常常,看不出异样,不像阵痛过的后。
她也不像刚刚生过孩子的产妇。
她肚子也扁扁的,更不像临产的孕妇。
而且她家每个昼夜最少都有十几个不同的男人进出,有人进去了就叫,叫过了人就出来。典典要是再不明白,就不会成为照亮山城的明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