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成宣听后一愣,其实他早就听出了这车里的人是谁,本想着等她识出自己的身份,定也会客套一番让搭个顺风车,到时自己半推半就的上车道谢一番便成了。
但没想到她竟半句客套话不说,连自己央求的后路也给堵上了,眼下天色虽早,但冬日里天短,此地距京还有一段距离,没有脚力怎能成行!
章成宣正蜘蹰间却听得车内阮秋的声音又响起,“章大人,此地距吉祥寺倒是最近,大人不妨到寺中看看能不能找来帮忙之人,也好过在此干等候!”
她都如此说了章成宣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请求搭车,只能朝阮秋道谢,“多谢姑娘指点,在下这就差人前去。”
“不忙,章大人还是想法将这辆‘破车’挪个地方吧,吴宸妃的车辆就在前面,我这车本就是紧随其后的,皇上也是怕她路上有个意外,我们不好落的太远。”
听她这话,章成宣自不敢再继续占着这道,万一那宠妃出了个意外,他这一家老小的性命可不保,但眼下这车轴断了,车根本挪动不了。
章成宣叹了口气,只好让车内的人下了车,冷风嗖嗖的吹着,章老夫人刚被搀下来便打了个哆嗦,双腿无力全身的重量几乎压在两个婢女身上。
二人将她‘提溜’到一边,车夫便缓缓拉动车子,只听咔嚓一声,车轱辘直接掉了下来,车厢哐当一声塌陷在地,车轱辘则是咕噜噜朝章老夫人身边而来。
两名丫鬟看着偌大的车轱辘滚来,“啊……!”二人惊呼一声,本能的撒开章老夫人便朝后跑,被她们这一撒手,章老夫人顿时失去支撑一下跌坐在地上。
那车轱辘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好巧不巧的倒在了她的身上,“啪”章老夫人额头上顿时多了个车印子,这一下把她拍的双眼直冒金星。
“娘!”章成宣惊呼一声,忙跑上前将车轱辘一下掀开,两名丫鬟则是吓得直哆嗦,也跑上前去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两个贱婢,遇险竟然将老身独独丢下,看回府不将你们发买到那窑子里去!”章老夫人忍着额头上的痛咬牙骂道。
此时亏得她手脚无力,否则肯定会拳脚招呼这两名侍婢,不打的她们鼻青脸肿尚显不出她这章邯之后的威风。
“老夫人饶命呀!奴婢不是故意的,老夫人饶命呀!”
二人同时又撒开了手跪在地上,章老夫人身子摇晃了下,还好被章成宣一把扶住,否则肯定又会摔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二人忙也抬手搀扶住,双手不停的颤抖。
若是单单被发买出去还就罢了,但是要被卖进窑子里这辈子岂不是就彻底毁了,以后找不到人家且不说,但被那吃人的老鸨折腾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未可知。
在这荒郊野外的就教训起家奴来,这章老夫人可真是够彪悍的,想到另一辆车内坐着的人,章成宣脸上一阵难堪,“娘,有事回府再说!”
章老夫人看了眼他满脸不耐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这是在京都不是在西水,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招来祸害,损害自家儿子的声誉。
章老夫人目光闪烁了下,低头看向脚下的二人,这才笑道:“都起来,以后若不再犯老身也不舍得惩罚你们不是!”
两名小丫鬟闻言忙站起身来,喜极而泣,“谢老夫人……谢老夫人!”
“这老婆婆好凶哦!”楚怀瑾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直往阮秋身上蹭,东方烨一个眼刀杀过去,他便乖乖的坐直了身。
鬼奴看了眼那破旧的马车,半边倾斜,虽露出了一半的道路,但这辆车仍旧过不去,他便大步上前,一掌劈过去,原本还剩个完整的车厢,这下却完全成了个光秃秃的板车。
车厢被他这一掌震得木屑翻飞,马匹许是被溅出的木屑刺伤,一声嘶鸣撩蹄便朝前一路狂奔,站在一旁的车夫手心一痛缰绳便脱离了控制!
站在道路旁的几人这下完全看傻了眼,不是说要上山找人来修车吗?车轴断了可以换个,车轱辘坏了也可以换个。
这下倒好,直接马奔车碎想修都找不到东西了,完全就是个鸡飞蛋打嘛!车夫茫然的眨了几下眼,这才想到要去追马。
可是两旁山石林立,骏马一路狂奔,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板车’也被碰的稀碎,缰绳脱落,光秃秃一匹马早不知跑去了那里。
阮秋听着外面叮叮哐哐的声音,心里一阵好笑,便轻声朝车外问道:“鬼奴,挡路的可清理干净?!”
“干净了!”这下可是真干净了,看了眼在风中凌乱的几人,鬼奴纵身跃上马车,一甩鞭子,马车缓缓启动,拐进长道扬长而去。
章成宣仍旧一副懵了的表情,并不知道这是阮秋故意为之,原想着今天就是点背,就不应该出门。
寒风呼啸,吹动着长发,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几人无奈只好搀扶着章老夫人朝吉祥寺的方向缓缓走去。
京中小酒馆内,一蓝色锦袍的男子一杯接一杯的朝口中猛灌,一旁的小厮忙劝道:“公子,您少喝些吧,不然误了进宫可就糟了……”。
不待那小厮话说完,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小厮的胸口衣服怒道:“进宫,如今在这宫里还有谁会在意本王。”
“拜宗祠不让本王进也就算了,连进寺祈福也没有本王的份,难道就因为本王的母妃是个乞丐,他们就这般的羞辱本王不成,你说本王活的是不是很窝囊!这大楚的王爷不做也罢!”
小厮左右看了眼忙出声阻止,“王爷,您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呵……,有耳!有眼本王也不怕他,本王都活到这份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说着楚怀真坐下来继续往嘴里猛灌。
楼梯口祁皓听着楚怀真说着稀里糊涂的醉语,走到他的对面坐下,笑道:“王爷活到这份实在是窝囊,不如就自尽算了,何必在这儿浪费酒水!”
祁皓说着将楚怀真面前的酒壶一把夺了过来,哗哗将面前的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楚怀真抬起头,双眼迷离的看向祁皓,一笑道:“本王道是谁呢,原来是祁三公子……”。说着将那酒壶又夺回到手里。
“你又有何资本来说道本王呢,再不济我也是个王爷,可你连个阶品都没有!”说着伸出食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做了个否定的手势。
“大公子祁康身为大将军,就连那庶出的二公子祁翰也身在翰林,可您呢,呵呵……真是无官一身轻,整日里万花丛中留恋忘返,祁相可真是对您疼爱有加啊!”
祁皓听后顿时变了脸色,不是他不上进也不是他花心,在祁家大哥是将军,二哥是翰林学士,唯独他没有半点官阶。
他曾央求过,但祁相却置若罔闻,渐渐的他只能以堕落来引起大家的注意,否则整个京都都只知道大哥这个将军,二哥这个学士根本想不到祁家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三公子。
“你也就是那草窠里的母鸡,在青楼折腾,若一旦犯个错祁相肯定会将你舍弃,你不像本王,怎么着也有个王位保着!”楚怀真说着打了个饱嗝。
祁皓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又是一阵猛灌,酒水顺着下颌直流到颈间,“啪”一声将酒壶摔在桌上,厉声道:“莫说小错,天大的错本公子也不怕!”
“是吗?”说着楚怀真望向楼下,见清缨挽着师玉清缓缓从楼下走过,便讲道:“青楼女子想必祁三公子都玩腻了吧,不如尝尝民间的货色!”
祁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竟是那日在客栈早就看上的女子,当即站起身道:“你当本公子不敢,今天定让她臣服在本公子的身下!”
端起桌上的酒杯又是一顿猛灌,便踉踉跄跄下了楼,待走出酒馆后却不见了她二人的身影,祁皓一声冷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待我找齐了人定将小娘子搞到手!”
客栈内,阮秋看着面前两尊瘟神,心里一阵烦闷,好不容易有时间来看看姐姐,没想到她却跟着清缨出去了,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
吴宸妃刚回宫皇上肯定会招自己为她诊治,眼看太阳快下山了,还未见姐姐的身影,阮秋不免有些焦急。
“王爷,要不您留下来等姐姐回来,我先回宫!”阮秋这两日未见她实不放心,眼下这儿她最信得过的也就楚怀瑾了。
虽说他心智不全,但怎么说身份在这儿,一般人也不敢将他怎么样,再说他对姐姐也早已熟悉,相较于东方烨他更让阮秋放心。
不是她针对于东方烨而是她怕他知道自己对师玉清的在意,拿捏住自己这根软肋,日后会威胁自己。
东方烨似乎也看出了她这点小心思,为了让她放心,便起身道:“算了,本宫还有事就先离开,秋儿自个回宫吧!”说罢便一撩袍角转身离去。
不多时阮秋也出了客栈,马车刚拐过墙角,清缨便搀扶着师玉清转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