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王妃此时竟会前来看我,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却是为了故意前来告知,遁真王爷已经向齐王提出联姻结盟之事。因为遁真王爷想要迎娶的人是我,所以齐王一直未允。联姻结盟的事也便一拖,再拖。
交谈间,朵拉有些伤感的拉着我的手,说情愿与她一起陪着王爷身边的人是我。她是真心希望我可以嫁到草原去的。
她是那么的直率而又真诚。可我依然感到了她的哀怨与凄苦。遁真王爷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丈夫,更是整个草原的英雄。她崇拜他,仰慕他,深爱着他。为了帮助遁真王爷除去异己,她甚至不惜对自己下毒,亲手葬送了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利。
可是即使如此,她依然无法独占遁真王爷的心。也许出于感激与怜惜,朵拉对于遁真王爷来说会是不同的。可惜这种不同,也仅限于遁真王爷对她的关注多些,或是少些而已。
对于一个为了自己付出如此沉重的女人,遁真王爷都不能全心以待。如我这般流落他国,任人摆布的亡国公主,又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的青睐?这所谓的爱,或是喜欢,不过是占有和征服的在怂恿作祟罢了。
我或者不过恰巧成为了两个男人对峙争夺,一较高下的工具。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借口,或者一个契机。让他们以此来互相试探,攻击,打压。只有经过这一切,结盟才会有了他真正的意义。
朵拉并不明白这表象背后的事实。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去看待另一个自己丈夫渴望得到的女人。也许有过怨恨,也许有过不甘,也许有过伤心……
不过当她坐在我面前的时候,这一切也便已经有了抉择。她选择了接受,而我却绝对不会嫁给遁真王爷。
送走了向我投来橄榄枝的朵拉。几次三番,我命人去请齐王,他一直避而不见。被困在这没有自由的大帐,除了从萧萧口中可以听到一些外面的消息之外。也只有司徒腾空借着请脉的由头,偶尔能够来看看我。
从他口中,我知道哪些追随我的元国旧臣,是欢喜与我如今的地位和荣宠的。他们殷切的期盼着,我可以爬得更高,拥有更多的权利,甚至希望我可以左右齐王的想法。
对此我嘲弄的一笑而过,只是认真的看着司徒,去问他心中所想。
他坦然的凝视着我,坚定的说,我的想法便是他的想法。他又提起了那日的话。
“公主若想要图一个江山,微臣便殚精竭力,为公主谋划天下。公主若想要一片净土,微臣便竭尽所能,为公主挣片桃源。”
只是此时,再一次听到他的许诺。莫名的多了些悲怆决绝的味道。我终是让他觉得失望了吧。能够得到齐王的宠爱是多好的一次良机,也许我的得宠不但可以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可以让那些追随我的人,看到更加真实的希望,拥有了鱼跃龙门的机会。让我们的势力越加壮大,不必再战战兢兢的苟活。
我心如明镜,可是却无法强迫自己的心坦然受之。明明知道,我的努力,我的挣扎是那么的无力,却依然不甘。依然想,一直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活着,就任性一次,这一生就任意妄为的任性这么一次。哪怕是死,哪怕是万劫不复,也为了自己挣这一次。
没有人能够帮我,毕千一直了无音讯,吴伦也随之消失不见。那个蛊人王九夜也似乎凭空消失般,再未露面。孤立无援,我只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冷逐月的身上。
借司徒腾空的手,传信给冷逐月,希望他能够借齐王对李杰铭下手的时机,帮我从这里逃出去。冷逐月传回的字条上,只写了两个字,静候。
等着,盼着,熬着。终于到了第八天的晚上,日落西山,远处突然传来了隐隐的喊杀声。随意喊杀声,打斗声越演越烈。我的心也越来越加紧绷。为了这一刻的到来,我和萧萧都已换上了利于奔跑的衣裤。那手腕的暗囊在我昏迷时早已被人取走。身上没有防身的兵器,也只有让自己更加利落些。
听着外面的声音,突然帐外传来一声哀嚎,随即兵器的撞击声急促而繁杂。萧萧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大叫,“公……公主,不知从哪来了很多黑衣人……和……和外面的禁军打起来了。”
我心中大乱,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此时杀来的黑衣人,是敌是友。只是觉得冷逐月虽然不凡,却不该是会用杀戮的方式来救我的人。心中惊疑不定,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扬声大叫,“夫人,我等奉主公之命前来相救。”
我倏然一惊,才回过神来,这人口中的主公莫不是毕千。毕千手下的亲随都唤我为夫人。难道是毕千将计就计,派人趁此良机来救我出去。
我匆忙的跑到大帐门口,微微掀开帐帘。帐外火把传动,上下翻飞的钢刀闪动着阴寒的银光,厮杀在一处的身影,纷杂恍惚,形如鬼魅。
忽的迎面飘来一股血腥之气,一个黑衣人挥刀砍下一个禁军兵士的头颅。纵身跃到我的面前,急切而又恭谨道,“夫人,请速速与我离去,主公正在等你。”
我看着蒙面黑衣人,迟疑道,“我该如何信你?”
那黑衣似才想起什么,醒悟般急切道,“主公命属下带来一句话,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这是我在驻地和毕千独处时,每每习字都会写的一句话。也只有毕千会想到用这句话,作为暗语。那么这些拼死前来救我的黑衣人,必是毕千的亲信无疑。
我心中惊喜交加,忙拉过萧萧,随这黑衣人向侧面的林中退去。由这些黑衣人护着,我们一路向西。听那黑衣人头领说,这林中却是有一处通向外面的密道。只有我们得以退入密道中,也便平安了。
随着黑衣人的脚步,我拉着萧萧拼命的跑着。后面的追杀声渐行将远,那为首的黑衣人一指前面昏暗处,低声道,“暗道就在前面。”
他话音未落,一根羽箭只穿他的喉咙而过。他猛的瞪大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呕出一口血来。在他即将倒下的一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我身上,重重的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