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轻柔的风声,簌簌的声响,若有若无,似真似假。昏昏沉沉,想要睁眼亲自去瞧。却无奈这眼皮竟会如此沉重,怎么挑,都无力张开。
也只好闭着眼,由着一阵又一阵恶心,搅得胃里翻江倒海。连着四坛子美酒下了肚,直到朵拉大笑着醉倒的那一刻。我紧绷的神经才骤然一松,无边的醉意便汹涌而至。身子燥热娇软无力,恍恍惚惚,分不清身在何处,亦不知何人在我身边温柔呵护。
只是觉得难得如此放纵,这一刻也只想就这般醉着,一觉醒来或许会惊喜的发现。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罢了。我依然留在那片荒凉的驻地,与世隔绝,得以惬意的依偎在毕千的脊背上。就那样靠着他,感受着他的温暖,静静的凝望蔚蓝的天空。
微凉的指尖在我额上轻轻的滑过,是那么轻柔舒服。我忍不住痴痴的笑着,突兀的抓住那收回的手。将滚烫的脸颊伏在那微冷的掌心,舒服的沉沉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待我渐渐清醒,张开双眼,原来还是那秋猎行宫的帐篷。虽有些淡淡的失望,不过好在一切将近收关,我渴望向往的日子也将不会太远。
隐约听到帐外有人窃窃私语,说了几句,便安静下来。萧萧端着醒酒的青杏汤走了进来。看我醒了,欣喜的忙将汤水奉上,看我的眼神莫名的透着古怪。
我揉了揉疼痛的额头,接过汤水浅浅的抿了一口,“怎么了?”
她怔了怔,脸色讪讪,强挤出的一丝笑竟是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她为难的注视我,似乎再努力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寻出什么。
待我不耐的看向她,她才试探的小声问道,“昨晚的事,公主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微微蹙眉。
她扭曲着小脸,哭笑不得的说道,“昨晚大王亲自送公主回来。一入大帐,公主便拉着大王不放。又是唱又是笑的,直吵着要酒。大王不允,公主便指着大王的鼻子大骂……”
我愣了愣,紧张道,“我都骂什么了?”
“大王命我们都退下,离得远,也听不清骂的是什么。”萧萧哭丧着脸,无奈道,“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公主竟然吐了大王一身。公主是没有看到当时大王喊奴婢进去时的脸色。那脸色……”
我只觉得脊背发凉,莫不是昨晚那微凉的掌心是齐王?不待萧萧说完,已是迫不及待的追问,“昨晚可是齐王守了我一夜?”
萧萧努了努嘴,“公主昨晚可是把大王气急了。竟也不管不顾的,让侯爷扮作司徒大人的随侍前来。若不是侯爷来了,公主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昨晚可是大王、侯爷,一起守了公主一夜。今儿天刚泛白,大王、侯爷,才一起走了。公主,你从不饮酒的,昨儿怎么喝的这么醉?如果大王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
“他不会追究的!”我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将一碗青杏汤喝完。想到昨晚那微凉的掌心紧贴脸颊的感觉,心中隐隐的泛着一丝甜蜜。
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有期盼,有兴奋,有恐慌,还有些许急切与紧张。越是到了关口,似乎越加变得浮躁不安。可是这些情绪都是致命切口,不能显露,不能助长。不管多么艰难都必须将所有的情绪一并狠狠的压下,深藏在心里。只有默默的等着,警觉,小心防备着,缜密的谋划,步步为营。
洗漱过后,应诏来到齐王的中帐。经过通传,移步帐内。淡淡的龙涎香徐徐萦绕,夹杂着糕点水果的香甜。齐王与毕千亲密的坐在右侧的紫檀木椅上,两人微微聚首,不知密谈什么。看我进来,才坐直身子,一同将目光投射过来。
毕千看到我,嘴角衔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淡淡的却温暖而又宠溺。似乎不管我在他面前如何狼狈,如何不堪,在他看来都是那般惹人怜爱。那份包容与宠爱,无需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一抹笑意,已胜过千言万语。
许是因为有毕千撑腰,我也便越加理直气壮起来。我虽是犯了死罪,将污浊之物吐了齐王一身,可是归根到底。我之所以会如此狼狈,吃了这么多苦头,还不得都是为了给他齐王挣面子。
这面子是挣到了,至于这丢了的里子,也是在自家人面前丢的。算不得失仪。
中规中矩的向齐王请了安,齐王语气平直准我入座。一切都透着一丝诡异,气氛有些紧绷。我心中也知,齐王多半在等我主动请罪,忍着没有开口提起昨晚之事。可是偏偏此时起了好斗的心思,他越是等着,我越是若无其事。
优雅大方的品茶,一本正经的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端庄淑德乖巧温顺的样子。直到饮了半盏茶,齐王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
那刺耳的笑声满是讥讽和嘲弄,我虽知他笑的并无恶意,只是嗤笑我喝酒时大义凛然,醉倒后一塌糊涂。不过仍是觉得那笑实打实的刺耳。
便含着怒意,嗔怪的瞪着他。他大笑一阵,似乎才察觉到我的目光不善。看向我,笑声赫然一止,愣愣的竟有些痴怔。
于是帐内突然一静,三人目光流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都憋不住笑,畅快淋漓的大笑起来。毕千无奈的轻轻摇头,脸上的笑是那么的宽厚而又包容。而我和齐王则更像是两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透着一股子孩子气。
共过患难的情谊,在不知不觉的滋长,三人也愈加亲厚。往往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能彼此心领神会。如此默契,在与遁真王爷,还有李杰铭的争斗中,配合的天衣无缝,游刃有余。
只是那朵拉自从比酒之后,便一直称病。几日不见,突闻朵拉病重,竟然呕血不止。在齐国突如其来的病重,不得不令人有所怀疑。遁真王爷为此言辞犀利变得咄咄逼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原本便诡异莫测的形势,变得越加紧迫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