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粥棚外,排了四排长长的长龙。负责派粥的巡长使大刺刺的坐在粥棚内的长凳上。一只脚踩在凳上,悠闲自得的剥着花生,粗鲁的咀嚼着。
眼看到了派粥的时辰,他将手中花生一丢,扔在了一旁的木桌上,站起身拍了拍手。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
灾民们便开始井然有序的排队打粥,一切看似平常,没有任何异样。忽然一条长龙停滞,竟是一名老者,不慎将手中瓷碗掉入了锅中。
负责盛粥的兵士不禁恼火,忍不住咒骂两句,用勺子将那瓷碗捞出,丢在地上。不悦的喝斥了老者几声,命他重新到一旁取碗。
那老者惶恐不安的连连陪着不是,慌张的退了出来。下一个人刚刚上前,盛满了稀粥,那名粗鲁的巡长使却上前,一把将他拉住。
巡长使抖了抖脸上横肉,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拿出一双银制筷子。插进锅中搅了一搅,随即拿出。只见那双银制筷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点点银光渐渐暗淡,竟然现出浓墨般的黑色。
离他最近,刚刚盛了粥的灾民看罢。惊恐的脸色惨白,手上瓷碗应声落地。也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粥里有毒。整个广场瞬间乱作一团。
趁此时机,裹在人群中的几个精壮汉子,连声大叫,有的高喊,“朝廷要毒死我们!”有的高喊,“大王不仁!”有的则鼓动着一些强壮的灾民前去哄抢没有熬粥的粮食。
原本恐慌不安的灾民,在这几个汉子的挑唆鼓动之下,越发不知所措。妇女儿童哭声阵阵,头发花白的老者更是被人群推让的踉踉跄跄,晕头转向。
那几十名兵士倒是训练有素,不慌不忙,迅速的抽出腰间钢刀,将整个广场围了起来。
巡长使一跃窜上了桌案。手举银制筷子振臂一挥,嚷声大叫,“不许乱!统统给我站住。胆敢诋毁朝廷,滋事闹事者,杀无赦!”
整个广场渐渐平复,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凶神一般的巡长使。引得四周路人,商贩纷纷探头探脑的围观。
我们正看得热闹,雅间外小尹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恭谨的附在齐王的耳畔,小声的说了几句。
齐王脸色不禁变得凝重,略微沉吟,从怀里拿出一块刻有镂空齐字的和田玉牌,交给我,沉声道:“我先回宫,你且在外面多留一会,一会儿由小尹子陪你回去。不要回得太晚。”
我将玉牌收下,他忙起身,只是和毕千点了点头。便急冲冲的带着其他人走下楼去。
毕千神色淡淡,从容自若,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我略微犹豫,开口屏退了小尹子。小尹子似有些迟疑,不过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毕千深情的看着我,眉眼含笑,细细的看了一阵,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才将目光投向外面。此时,那名巡长使已是将那个吓得摔了碗的灾民提到了桌案上。那灾民吓得全身发抖,不过好在口齿还算清楚。将整件事前前后后的说了一遍,又有吃过粥食的灾民作证。他们之前吃过的粥,没有任何问题。所有人都开始忙着寻找那个将碗落入锅中的老者。巡长使却已是早早派人将那老者和藏在人群中闹事的人盯住。
在灾民的帮助配合下,这几个人很快在人群中被孤立了出来。眼看事情败露,闹事的汉子不禁慌乱,推开人群有意要逃。
巡长使冷笑一声,振臂一挥,嗖嗖几个人影腾空而起。身轻如燕,径直堵住了那几个汉子的去路。灾民纷纷退让,留出空地。几番交手,那几个汉子已是不敌,都被打出内伤。
本想着巡长使定会抓了他们几人送与官府,却不想那巡长使只是从一旁拉出一条卷毛黑狗,当着所有灾民的面,喂了它些许下了毒的稀粥。那黑狗不过两个呼吸之间,已是七窍流血嗷嗷怪叫,硬生生痛死了过去,死相狰狞恐怖。
眼见此毒厉害,人群不禁骚动,险些丧命的灾民更是恼恨。纷纷涌上前,对这几个人拳打脚踢。巡长使带着手下悄悄后退,在外围也只是象征意义的喊了几句不痛不痒,让灾民息怒,要将几人送到衙门的空话。
看着外面人影传动,打骂声,哀号声,求饶声,哭泣声,一片哗然。等到哀号声,求饶声渐渐消失不见。巡长使才带着手下兵士,将所有灾民劝说散开。广场当中,已是剩下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即使此时的我心硬如石,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也不禁脸色发白。隐隐有些反胃。
正觉胃内翻江倒海,异常难受。手上骤然一紧。他深情的望着我,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连眼中都是浓浓的深情笑意。
不知他从哪拿出一个锦缎包裹,当着我的面徐徐的打开。里面是个用鹿皮缝制而成,做工精致,镶有宝石的暗囊。这种暗囊小巧别致,通常是系在手腕上。暗囊中藏有袖箭,只要触动机关,便会射出。倒是件不错的防身暗器。
他温柔的拉过我的手,细心的帮我卷起袖筒,将暗囊系在我的左手腕上。打量着看了看,似乎还有几分满意。
“正合适,以后总要跟着大王出来,自己也该有所防备。”
我细细的看着手上的暗囊,才发觉暗囊的两侧竟还藏着两把薄如蝉翼的柳叶薄刀。不禁好奇拿出,在手指间翻动把玩。
他微微蹙眉,将薄刀收起,放进了暗囊,“我自是不希望你有用到这些的时候,只是如此我才能安心。你如今在宫中风头太盛,难免会有人存心加害。好在太医院有司徒腾空,这几日向东城也该官复原职,重新委任为禁军统领。向东城这个人虽然性子刻板了些,不过对妹妹却是极好的,你在危急时收留了玉心,他对你必是心存感激。如若遇到棘手之事,他也定会真心帮你。”
我心中微微泛酸,不由觉得相聚的时光总是如此的短暂。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来不及多言,便匆匆离别。如若我们有缘,上天何必如此捉弄,让我们相爱相恋,却不能相守。如若我们无缘,又何必有这么多的纠缠,理不清,斩不断,心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