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危枫领着一名女子,走在小路上。
“你可知今日要去见谁?”危枫走在前面,声音回荡在林间,有些萧瑟。
翠生生看着只记得脚尖,“知道,公子。”她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
“嗯。”危枫很满意她的表现,荣辱不惊。他看了看路尽头的竹楼,转身又道:“家里的一切,我自会照拂,你便去吧!”
翠生生心里一哽,她的相公,她的孩儿……,“属下遵命。”她单腿跪地,声音毫不拖泥带水。
南蛮的清晨,空气里带着一丝香甜。萧袅伸着懒腰,慢慢睁开了眼睛,来这里已经两天了,她好像还没有歇过来,而且越睡越想睡。她有些害怕,怕这样睡下去,就睁不开眼睛了。算算日子,她这具肉身怕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坚持不了几天了。难怪这样嗜睡。
萧袅坐起身,揉了揉额头,这才慢吞吞地走到镜子前,铜镜里映出一个不甚清晰的面容。萧袅往前凑了凑,这才看清楚里面的自己,双眼肿得像桃子,嘴唇缺少血色,真是有些不堪入目。
“姑凉,可要奴婢进来帮忙?”危枫派来的奴婢又在外面??隆?p> 萧袅烦躁地将镜子扣起来,“进来吧!”她实在是不想听她在外面聒噪,但又很佩服她的耐心,能在外面罗里吧嗦的说半天。自从昨日监御史将这奴婢打发来伺候萧袅,被她拒之门外后,就锲而不舍的在门外隔三差五的关怀一番。
阿来兴匆匆地推门进来,就看见萧袅很没样子的窝在睡榻上,咬字不清地叫道:“姑凉,你怎地了?”
萧袅提不起精神,也懒得应酬她,只是有气无力地吐出二个字:“洗漱!”
“好!”阿来兴奋地道,将早就准备好的用具,一一摆好,“姑凉是先洗脸,还是先漱口?”
萧袅耷拉着眼皮:“随便。”
“随便?”阿来为难了,监御史招她进来时,一再告诫什么事都要按主人的意思办,不能擅自做主。可现在,到底是先洗脸还是先漱口呢?她小眼一眯,浓眉狠拧,“姑凉,要不……咱先梳头?”
“好。”萧袅心不在焉地道。
阿来心中窃喜,嘿嘿,小小的困难怕甚,谁让咱得脑子好使。阿来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走到萧袅身边,“姑凉,请起身。”
萧袅窝在榻上,不耐烦地动了动,脸朝下埋进靠枕里。
“趴……趴着梳?”阿来结巴道,这样难度太大,小眼挤了挤,浓眉又是一拧,“姑凉啊,梳不好啦!”
萧袅更烦:“那就别梳!”
阿来又是一阵窃喜,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梳子,小眼转了几圈,“姑凉啊,咱穿衣服好吧啦?”
萧袅这次坐起了身,眼睛朝阿来看了看,顿时一身冷汗,心里冷飕飕,还真成“姑凉”了。那阿来为何让她想起了集市上的绿毛龟了,穿得一身翠绿,浓眉,小眼,嘴巴出奇的大。
“姑凉,你盯着人家看甚?”阿来眼神脉脉,声音温柔。
萧袅立时精神抖擞,早上起来的那一点自艾自怜烟消云散了。
“哈哈哈,哈哈哈……”阿来笑得捶胸顿足。
萧袅看得毛骨悚然,监御史你到底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奇葩。这么说,可就冤枉危枫了,莲生和萧袅一行,也是快到了才通知他的。要在短短的时间内,找一个会说汉语,又要伺候的好的人,比登天还难。南蛮之地,有自己的语言,会说汉语的女子真的很少。危枫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姑凉……肿眼泡。”阿来很欢快,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闭上了哈马般的大嘴,“奴婢……奴婢忘了。”她垂头丧气地不敢直视萧袅。
萧袅哭笑不得:“可以穿衣服了吗?”
“哦,哦……”阿来顿悟,这才手忙脚乱的拿过衣服给萧袅穿。
不消一刻钟,萧袅已经穿戴整齐,人也精神焕发了。不得不说,这阿来还是蛮能干的。她慢悠悠地踱出了房门,朝莲生的房间走去。穿过门洞,迎面走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低眉顺目,浑身散发着一股味。萧袅倍感亲切,不仅多看了两眼,这少妇眉眼之间笼罩着哀愁,让人心生怜惜。
“夫人,你的帕子。”萧袅弯腰捡起了脚边的手帕。那少妇像是在想事,并没有听见,萧袅又唤了一声,“夫人。”
少妇顿住了脚,转过头,疑惑道:“姑子是在唤奴家?”她的嘴边含着温柔地笑。
那笑不知为什么,就让萧袅想起了娘亲,心中更是一柔,“你的帕子!”
少妇恍然大悟,缓缓走近,福身谢道:“谢谢,姑子。”她接过帕子,小心的吹去上面的浮灰,这才叠起来,放入怀中。继而,又是一笑,道:“奴家家中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儿,就先别过。”说着又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萧袅看着少妇的背影,心生疑惑,在这里居然能碰到周国的人。那句“姑子”好生亲切!
“小鸟,可是来寻我?”莲生虽然是在问,却并不需要萧袅回答。
萧袅回过神,笑得温柔,鼻息之间还残留着那淡淡的奶香,“看着天气甚好,就想约莲生出去走走。”
萧袅的理由找的还真是寒碜,南蛮的天气哪天不好,就是下雨也是一会就停了。可萧袅就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莲生看着双眼浮肿地萧袅,心中很是心疼,“眼睛可要紧?”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萧袅无所谓地摇头,催促道:“快走吧!待会日头高了,就去不得了。”
莲生笑道:“这会子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萧袅也不答,拉着莲生的袖子就往外走去。来到南蛮二天了,这板湾城她还没逛过呢!
莲生跟在后面,笑盈盈地看着天,今日天气真的很不错。他反过来拉着萧袅的手,嘴里说着:“慢点,慢点,商铺才开门。”
太阳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身后是那重叠着的影子,如同开得枝枝蔓蔓的连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