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绯药的病情也是时好时坏,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稳定下来,不再发烧。诸葛鹏这才松了一口气,趁此机会将众人聚在一起,将这一噩耗告知大伙。几位长老唏嘘不已,教主英雄盖世,最后居然自杀身亡,量谁也没有想到。
三长老半晌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含着悲痛问道:“大长老,你说教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呀,难道是认定我们救不了他了,所以就……”说到此处,他泣不成声。
“老三,你还不明白教主的用心吗?”张财神声音低沉道。
二长老激动道:“教主这样的人物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眨眼,怎会心生绝望而自杀呢!”
诸葛鹏接道:“是呀,教主自杀就是防止大伙去救他,做无谓的牺牲!”
众人面露难过,眼睛里充满了敬佩,都沉默不语。少顷,不知是谁小声的抽泣起来,一会,就成了二人、三人,最后十二三个人或默默流泪或小声抽泣,大伙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敢放声大哭,怕一发不可收拾。
好一阵子,二长老突然问道:“少主如何?”
众人恍然,纷纷看向诸葛鹏,少主无疑是受打击最重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诸葛鹏面色凝重,道:“病倒了,不过已经大有起色。请大伙放心,老夫一定会还一个生龙活虎的少主给大伙,这也是教主希望的。”
张财神道:“我们对大长老那是一百个放心,只是少主的心结还是要劳烦大长老多多开解。”
诸葛鹏看向张财神,点头道:“放心,就是舍了老夫的一条贱命,也会想方设法的去开解少主的。玄衣教还指望他呢!”他又看了看众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大伙还是早散了,明日就离开吧,都先回天山,等少主好些我们也会赶回去,再商议后面的事。”
众人称道,一会就陆续都离开了。
走前,三长老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想去看看少主,被诸葛鹏拒绝了。理由是绯药现在还没有清醒,看也白看;另外,绯药也需要绝对的清静。如果今日允了三长老,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呢!
权力这个东西,总是让人趋之若鹜。眼看着少主即将即位,有几人是真心探望,有几人是敷衍巴结,连诸葛鹏这个自诩能看透人心的老江湖,也有些眼花缭乱了。
诸葛鹏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绯药的房间,真是岁月不饶人呀,他叹了口气,这几日他明显感到了疲惫不堪,真是不比年轻人啊!
诸葛鹏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头,对立于床边的思影道:“将你主子用棉被包好,移到隔壁房间。”
思影一怔,不明所以。
诸葛鹏解释道:“此房间已经几日没有透气了,需要通风,排排浊气。”
思影这才明白过来,迅速将主子打包带走。
当晚,绯药清醒过来。只是人虚弱得紧。他的脸没有血色,眼睛呆呆地望着床顶,暗淡无光,神情恹恹地,不发一言。
“主子,该吃药了!”思烟小声道。
绯药毫无反应,仍是呆呆的望着床顶。
思烟提高声音:“主子,该吃药了。”最近主子变化无常,思烟一时也摸不清主子的脾气了,心里七上八下。
这要是没清醒还可以强行灌下,现在清醒了,思烟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思烟只有耐着性子继续道:“主子,不管你心里多难过,总是要顾自己的身子吧,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试想教主在天之灵怎会安息?”
思烟察觉到自己提到教主时,主子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心中一喜,准备再接再厉,主子却出乎意料的开口了。
“叫……叫……大长……大长老……进来。”绯药微侧着头,细长的丹凤眼
虽然看着思烟,却没有任何焦点,话语断断续续的从嘴角溢出来,细若蚊鸣。
思烟看着主子没有颜色的脸,心中一阵难过:“好,我这就去。”
绯药微微动了动头,又呆呆的看着窗户。
“侄儿,可好些了?”诸葛鹏站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绯药没有开口,只是收回视线,看向诸葛鹏,审视了半天,才道:“诸葛叔叔,几日……几日不见你怎生……老了许多?”绯药气虚很弱,强撑着才说完话。
诸葛鹏自嘲道:“上了年纪,自然会老!”
绯药能开口说话,他松了口气,看来还不是十分糟糕。
绯药垂目:“爹爹的尸身,”他全身不由的颤抖,声音嘶哑,“能否……劳烦叔叔……设法弄回来?”他的语气中充满乞求。
诸葛鹏看着这样无助而又绝望的绯药,心中一痛:“孩子,怎生这样客气,这是我理应做得,你这样说岂不是要折煞老夫!”
绯药勾唇苦笑:“诸葛叔叔,侄儿……侄儿一向自命不凡……目中无人,对你经常出言不逊,现在……现在想来,”他喘了几口气,“可笑之极,我凭的是什么?”他的眼角淌下一行清泪。
绯药挣扎着要坐起来,诸葛鹏上前忙将他扶起来,安慰道:“孩子,有什么话等你好些再说不迟!”他的眼神中透着心疼。
绯药扶着诸葛鹏的手臂,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才道:“让我……说,让我说,我憋……得难受!”
诸葛鹏坐在床边,看着绯药:“说吧,叔叔听着。”他揽过绯药的肩膀,让绯药靠在自己的怀里。
绯药顺从的靠在诸葛鹏的怀里,恍惚间想起了爹爹,他也曾这样靠在爹爹怀里,耍赖卖乖,眼泪汹涌而下。
“我的一切骄傲……都凭着……我有一位让敌人闻风丧胆、让朋友两肋插刀的爹爹”绯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急急地喘了起来,“可是,可是现在爹爹没了,我还有什么可仰仗的呢?”
绯药露出惨笑,声音悲切:“叔叔为何救我,不如就让我随爹爹去了更好!”
诸葛鹏放在绯药肩膀上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才道:“你是想放弃?”声音里有着绯药从来没有听过的失望。
绯药卷曲着身子,低头不语。
诸葛鹏松开绯药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片布,塞在绯药手里,冷声道:“这是教主,临危之机,交给我的,你切仔细看看!”
那日,眼看官兵就要闯进来,教主从袍子上扯下一角,咬破手指,匆忙写下几个字交于他,只身出去吸引官兵的注意力,才让众人脱险。
诸葛鹏不禁再次热泪盈眶,那鲜血书写的四个字—扶儿保教,是教主最后的遗嘱。
诸葛鹏冷下心肠,起身道:“孩子,记住:有些事,得一个人做;有些关,得一个人过。自己好好想想吧!”
诸葛鹏说完,就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