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没做停留,就拐了上来。嘴里还在埋怨哥哥的迟缓。只见她穿着鹅黄色纱裙,外面罩着青葱色对襟短袄,皓腕上各戴两只叠在一起的描金镯子,上面镶着一圈五色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左右看了看,捡了莲生斜对面的另一扇窗户下的座位坐下。鹅蛋脸上的两弯柳眉皱了皱,不耐烦的对傻愣愣的小二招着手:“过来呀!,傻愣着干什么!”描金镯子上的宝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小二的眼睛被宝石闪了一下,堆着笑跑了过去:“这位小姐,不知想来点什么?”心里却叫苦连天,这位一看就是不好伺候的主,虽说是只肥羊,但只怕消受不起。
“给本”女子停了一下,要改口还真不容易,一路上扮男装惯了,“姑娘来两碗藕粉圆子!”
小二为难的说道:“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本店今天的藕粉圆子已经卖完,您不如来点别的,比如……”
“什么没有了?”小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子站了起来,愤愤地问道,“本姑娘大老远可专门为它而来的!”
小二搓着两手,小声建议:“那客官不如明天请早吧!”
“明天?”女子糯糯的声音拉的很长,脚一跺,“不行,明天就要随哥哥回去了。”
倏然,女子看到了莲生桌子上的两碗藕粉圆子,玉手轻指,怒视着小二:“他们怎么有,难不成你这小二居然哄骗本姑娘?”
小二额头冒着汗,摆着两只手:“没有,没有,小的怎敢,那是最后两碗了!”
“最后两碗?”女子一脸惋惜。她快步走到莲生的桌前,从腰间的绣袋里掏出一定银子,“啪”一声扔到桌上。银子滚了一圈,在莲生放在桌上的手臂旁停下来。
“银子给你,这两位圆子我要了。”女子看了两碗未动的藕粉圆子,蛮横的说道,配上糯糯的声音,倒有了撒娇的意味。
莲生没有抬头,声音冰冷:“不卖!”
女子冷哼一声,再次扔了一锭银子,“这下可以了吧!”说话间,有些咬牙切齿。
萧袅看着两锭白花花的银子,动摇了,劝道:“不如把我的这碗给她吧,我吃完了,”她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碗,“反正她又看不出来!”
“不卖!”莲生声音更冷。这一句说给那女子听,也是说给萧袅听的。
萧袅着实吓了一跳,莲生的反应也太大了。不就是一碗圆子嘛!犯得着吗?
女子一扯绣袋,一股脑都倒在了桌上:“给你,给你,都给你!”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莲生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女子,眼神冷漠,压着一丝隐忍:“姑娘,你的垃圾扔错地方了!”
女子气得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水灵灵的眼睛里蓄着眼泪,小脸一阵白,一阵红。
女子的目光在莲生身上转了转,咬牙说道:“长得倒是不错,”眼神里闪过轻蔑,“只是是个杂种!”
萧袅的拳头一向比她的脑子快,照着女子的粉脸就是一拳,可惜没有落在实处,穿了过去。居然敢说天人般的莲生是杂种,萧袅气得眼圈都红了,只是无处发泄,人她又打不着,骂又听不见。她心里真是比别人骂她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莲生倒是好涵养,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自己是局外人一样。只是那双眸子,太过于清澈,太过于黑亮,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黑色的漩涡,不能自拔。
“莹珠,休得无礼!”一个男子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女子转过身,低低糯糯地叫了声:“哥哥。”
男子二十岁左右,穿着绛紫色锦衣,戴着白玉冠,眉眼冷峻,棱角分明,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男子面上含笑,拉过莹珠的手,走近莲生,抱歉道:“兄台,舍妹刚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复尔,转头看向妹妹莹珠,厉声命令道:“道歉!”
“哥哥!”莹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哥哥。
男子虽然在笑,声音却异常冷清:“不要以为刚才的话,我没有听见。”
莹珠小嘴一撇,像是要哭,嗫嚅道:“是他先欺负我的!”声音不无委屈。
男子的眼神又冷了三分,声音轻轻的出了口:“道歉!”
莹珠知道自家哥哥是真的生气了,低着头,很不情愿的嗡嗡道:“对,对不起。”说完就欲离开,无奈被哥哥拉着,挣脱不了。
男子脸色稍霁,缓声道:“舍妹在家被宠溺坏了,望兄台不要见怪!只是这藕粉圆子,兄台真的不能割爱吗?”
莲生静静地听着眼前男子的话语,再次扫了一眼他腕上的玛瑙串珠,认真的说道:“小可只说不卖,并没有说不给,既然令妹如此喜爱,拿去便是!”莲生起身,理了理袍子,“公子和令妹慢慢用,小可先行一步!”
看着莲生从身边经过,男子急声道:“兄台很面善,不知以前可否见过?”
“小可乃山野村夫,此乃第一次出山。”莲生没有停留,走下楼梯。
马车内,莲生盘腿闭目,面如寒霜。
姬瑾天我们的孽缘还真是不浅呀!那碗藕粉圆子就当还你的一饭之恩吧,但是你的母亲—皇后娘娘对我们母子的戕害又该怎么了结呢?你的玛瑙串珠还在,而我的在逃亡中却不知遗落在了哪里?
莲生睁开眼睛,吐了口浊气,看向了萧袅。只见萧袅气鼓鼓地揉着衣角,嘴里小声咒骂着什么,样子甚是滑稽。莲生顿时心情大好,轻笑一声,问道:“小鸟,怎么生气了?”
“我气?我生气什么,人家又没说我坏话!”萧袅白了一眼莲生,怒其不争,“你也不生气,还把吃食让了出去。”萧袅越说越来劲,撸起了袖子,“要是我早就泼到她脸上去了!”
莲生笑吟吟道:“小鸟是在为我抱不平呢,”顿了一下,“可是怎么办呢,人家说的是事实,我没有办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