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谨诺出现在拐角,“娘。”他彬彬有礼的跟其他的官员女眷点头招呼,已是少年老成,显得颇为稳重。惹得其他的官家夫人十分羡慕,这端木家门风是不好,可也不晓得祖坟是占了什么好风水,尽出凤毛麟角,一个个孩子都是百里挑一的。
端木夫人道,“你不是跟你两个哥哥一块么?”
“爷爷让我跟娘一块去拜见皇上。”
他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与其让他在前边跟那些早就认识的官员应酬着,还不如让他跟着娘先去见屠鱼跃。晚宴入席,百官跟皇上拜年,那么多的官员家眷,屠鱼跃未必能留意到他,可他若是跟着女眷去,许还能搭得上话。
他可是自信满满能在明年科举突围而出,只是到了殿试就得看屠鱼跃的喜好来钦点状元榜眼,得屠鱼跃喜欢可比在前面应付那些熟识的大臣对他前程有利多了。
端木谨诺还无功名在身,又还未到弱冠。屠鱼跃召见的是官员家眷,而其他官夫人也都带着孩子一块来的,端木谨诺要跟着她不无不可。端木夫人同意道,“那就走吧。”
端木谨诺作揖唤了一声,“赵姑娘。”
赵寒轻微笑,这孩子对她总是很礼貌,可就是太礼貌了,她反倒不晓得怎么跟他亲近。
殿里,屠鱼跃正一口一口给琼睿喂着吃的。众位夫人进来拜见,屠鱼跃把琼睿抱到一旁坐好,让他自己吃。“给各位夫人赐坐。”
太监搬来椅子,众位夫人谢恩。
屠鱼跃对端木夫人笑道,“曾经得夫人照顾,实在是感激五内,夫人别来无恙吧。”
端木夫人微笑。“托皇上鸿福,都很好。”
屠鱼跃摸着下巴,装作苦恼的沉思了一会儿,油腔滑调道,“夫人怎么一年比一年还要漂亮呢,真是叫人羡慕,你跟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他们两人一块走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端木府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千金吧。”
端木夫人笑道,“都是人老珠黄的人了,哪里比得上皇上风华正茂。”
“朕可是从来不说假话的。今天是大年初一。大伙讨个喜庆,欢欢喜喜的才好,各位夫人不必太拘谨了。否则把你们吓坏了。可就对不起各位大人了。”
众位夫人轻笑,不约而同的柔柔答了一句,“是。”
屠鱼跃看向院使夫人,笑问,“夫人的府上添了孩子了吧。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院使夫人受宠若惊,没想到屠鱼跃还记得,柔声道,“回皇上,是个女儿,年前又添了一个儿子。都是多得皇上赐给了臣妾福气。”
院使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孩子有些怕生,却还是乖乖的走到中央,按照大人事先教好的。给屠鱼跃规规矩矩的行礼,说了吉利话。
屠鱼跃夸道,“孩子真漂亮,水灵水灵的,和夫人很像。有夫人给她做榜样。长大了也会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她递给孩子一封红包,孩子先是扭头看了院使夫人。院使夫人点头了,她才敢拿。咬字还算不得清楚,奶声奶气道,“谢皇上。”
屠鱼跃一一问候过其他几位夫人,虽没见过面,但事前已是做足了功课,叫宫人将今日入宫面圣各官员夫人的衣着打扮记下来后再来通报。
加上从前在台秀楼时已是了解那些官员的家眷底细,所以记起来倒也不费事。
端木夫人把端木谨诺拉到跟前,“皇上可还记得谨诺?”
端木谨诺已不再是张口叫她丑八怪,而是卑躬谦逊。
“是明年要考科举了吧?”
她才二十三,却总是叹气岁月匆匆,还未白发,却又觉得自己心境老态了。若不是心老了,又怎么总感触这么多,年轻一辈快高长大,后浪一个翻涌就把她这前浪给推到沙滩上了。
端木谨诺躬着身子拜见,十分沉得住气,她依稀看到了端木惟真的影子。端木谨诺崇拜他二哥崇拜过了头,恨不得一举一动,连气质都学得十足十。若是进了朝廷,再经过几年历练,也会是个厉害的角。
屠鱼跃召端木谨诺上前,从前就很想做一个动作,只是每每靠近他就反应激烈,定然不会乖乖让她就犯。
她捏了捏端木谨诺的脸,端木谨诺先是错愕,然后眼里似乎冒出了一点火气,毕竟她当着这么多人前捏他,对他而言实在是丢人。
但端木谨诺却是没有甩开她的手,火气也被很好的强压了下去。似乎本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别说只是捏他脸的觉悟,没有半点反抗。
屠鱼跃笑道,“既然还没弱冠,那就还是孩子。偶尔做些无伤大雅的孩子气的事,大人也不会跟你计较。不要还没长大就装大人,童年是笔很宝贵的财富,价值连城,多少银子都换不回来的,要好好的珍惜。”
端木谨诺眨了眨眼,没想过她会说这样的一番话,一时不懂怎么接。
屠鱼跃笑着,用力揉着他的头。她化身成爱虐待小孩子的巫婆,从前想对这个臭屁,鼻子仰得高高的孩子做的事都一次性的做了。
端木谨诺被她蹂躏得可怜,火气又上来了,也不晓得为何突然就把自己要谨守的分寸忘光光了,都没人这样戏耍过他,他又不是街边卖艺的猴子,叫它后空翻就后空翻,转圈圈就转圈圈。
他抬头,撅了撅嘴。
端木夫人笑道,“多谢皇上教导犬子。”
赵寒轻冷眼看着她们相谈甚欢,她是端木惟真未过门的妻子,屠鱼跃是外人吧,为什么她现在却是觉得自己比较像外人呢。
屠鱼跃扭头对秋弦道,“寝宫里不是放着一条白玉兰翡翠珠链么,去取来吧,朕要送给端木夫人。”
端木夫人谢过,却是听到赵寒轻道,“寒轻听闻宫中珍藏的白玉兰翡翠珠链乃是申屠最后一位皇后生前最钟爱的饰物。申屠灭亡后,项链留在了宫中。前朝昊皇帝曾想把项链送给皇后娘娘,却是被得宠的贵妃抢了去,可惜这项链没再贵妃娘娘手里待得多久,又是再一次历经了国家兴亡到了皇上手上。怕是那条项链,只有像皇上这样洪福齐天的人才能镇得住,若是用来送人……”
众人都听明白了,赵寒轻是在指项链不祥。皆纷纷吃惊起赵寒轻的大胆,对屠鱼跃的赏赐竟敢大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