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还是嫁进了屠家。
只是没有鲜花仪仗,也没有敲锣打鼓。贝宁根本就不乐意这门亲事,堵着一口气,甚至连女儿的喜酒也不来喝,给容和的嫁妆也就少得可怜。
容和是坐着哥舒派去的轿子,就这么以新娘的身份嫁过来了。这对一国郡主的她来说真是委屈,连富贾家的女儿嫁人也不至于如此。
屠鱼跃心想,她的家产若是还在,至少也要大摆流水席摆个三天三夜气一气贝宁,只可惜,她的钱银跟冻结了差不多,也不晓得多久后才能拿回来。
屠逐日对容和很是抱歉,“以后我定会补偿你的。”
容和摇摇头,不在乎那些表象的东西,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这才是重要的。屠鱼跃拉住容和的手笑道,“我们自己庆祝就好,嫂子,终于改口要叫你嫂子了。”
两抹红霞飞上容和的脸蛋,俏丽极了,难怪屠逐日都看痴了。
屠鱼跃又是调侃了几句,逗得这对新人愣是一句话也说不上。大伙哈哈大笑,短暂的因这喜事,不开心的,烦忧的,愁闷的情绪,各自的包袱都暂时的卸去。
哥舒来园子里喝喜酒。
他们现在应该算是处于无家可归状态,哥舒的府邸只能说算是安身之所,却不能归之为家。他们寄人篱下,容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只能跟着住到哥舒的王府。
哥舒疼这个堂妹,又是划了一个独立的屋子要给屠逐日他们住,屠逐日本来不答应,是她劝他,容和已经够委屈了,别再让她更委屈了。何况他们新婚夫妻二人世界,要这么多颗电灯泡亮着做什么。
屠逐日敬酒。敬完了哥舒又敬宁朗林七。
屠清雨咬着鸡腿,却是咬着咬着作呕起来。
屠逐日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屠清雨等压下那股想吐的感觉后,才带着些难为情道,“你要做舅舅了。”
屠逐日大喜,捶了同样难为情的秦凡一下,“这样的喜事,你怎么不早说。”
秦凡抓抓头,“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
她盯着屠清雨的肚子。又扁又平还看不出来,笑道,“真的么。”
屠清雨道。“什么真的假的,这种事难道还能骗人不成。你可要记得练练,跑几步就喘,丢脸死了,日后我可不让孩子叫你姨。”
她本来想还嘴。可想起孕妇最大,“你既然有孩子了,怎么昨天还见你一早起来舞刀弄剑的。”
屠清雨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开始说一些孕妇忌讳,虽没生过孩子,但一些常识她还是有的。
秦凡是个男人。不懂那些,听到屠鱼跃那么多大肚婆禁忌,一头冷汗。原来孕妇有那么多不能做的事。他昨日还跟清雨过了两招。
屠鱼跃念道,“你脾气也要改,别又是动不动就生气,你生气,肚子里的孩子会感觉到。你也不想生个坏脾气的孩子吧。”
屠清雨烦了,她娘死得早。没来得及教她什么。可她也快做娘了,会学着懂事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一个晚上,她就遇见了两件大喜事。人生总是悲喜交加,她感受过生命离世的悲痛,如今也即将要迎接新生命的诞生的喜悦。
这会是好的开始吧,她满心的期待着。
看着一张张的笑脸,仿佛屠清雨成亲还在昨日,仿佛端木惟真还坐在她身边,脖子上的铜钱清楚的熨贴着她的肌肤,原来想念是这样的苦涩。
这场喜酒喝到了大半夜,屠逐日大醉,哥舒叫家丁将他扶回新房,这才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屠鱼跃却是留在厅里静坐了好一会儿,最后一个才走。宁朗立在月下,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对影三人。
“夫子。”她唤道。宁朗对她笑了笑,眉梢上淡淡的哀愁那是命运跟他玩笑后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她想他估计是要跟她一样失眠了。“你在想我三姐呢,还是在想红袖?”话出口了她立马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不起。”
宁朗的笑里染了沧桑,“我亏欠你三姐,也亏欠红袖。”
她道,“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得清楚谁欠谁,若是能当生意一样算清楚,你欠别人的就还钱,别人欠你的就追债,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那么她就能把这思念当作利息全部的归还,也就不会一处相思两处闲愁。
宁朗感慨道,“曾经我还手把手的教你怎么握笔,现在却是到你教我了,我这夫子真是失职。”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夫子,最好的。”
她拿过宁朗手里的酒杯。
宁朗可不愿他教的学生做醉鬼,君子本不该好杯中物,只是他愁苦一时把持不住,实在是做了坏榜样了。“姑娘家最好别碰酒。”
她笑道,“我都二十了,你还把我当孩子呢。我答应过某个人,不会碰酒,虽如今身隔两地,就算我喝了他也不知道,但我却是不想违背这个承诺。”
她把酒倒了,敬地底下没办法来参加婚礼的亲人朋友。
“爹娘,屠清雨那混世魔王嫁出去后,四哥也成亲了。容和是个善良温柔的姑娘,得了这么好的儿媳妇你们现在一定是乐得合不上嘴吧。还有清雨,她有了身孕了,记得要保佑她安安分分的,孩子生下来前别在跳上跳下,她要不听话,就叫二娘给她托个梦,我跟哥拿她没辙,想来只有二娘克得了她。还有云觞……”
你们若是泉下有知,请保佑她达成所想,早一日回到皇都,为他们讨个公道。
宁朗默默的把酒壶的酒也倒了,与她一样,各自祭奠着心里的人。他们有一段相似的经历,明白有的伤口只能自己舔舐。
屠鱼跃取出铜钱握在手中,宁朗问她,“你在想谁?”
屠鱼跃苦笑,只望着天上的明月,希望远隔千里的他,也能平安无恙。“今晚的月色真好——”他若也能看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