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明亮的大眼像是放出阳光那般耀眼夺目的光辉,她用尽所有气力去喊,不止是希望所有人听到,更希望屠逐日明白那是她心底最深的渴望,“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贝宁拉住容和,看得出女儿的心早就是飞了,她若是在众人面前奔想那个男人,当真是落了他这父亲的颜面,“你想也别想。”
屠清雨道,“有多少姑娘巴望着想要嫁给我哥,他都看不上眼而已,否则早就妻妾成群了。我哥一表人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屠清雨说话就是这般不饶人,想什么就说什么,才不管这人是北狄的什么皇亲国戚。
屠鱼跃面上不表示,其实心里鼓着掌在吹哨应和,说得好,说得真是太好了。她哥这样样貌俊朗高大威武,没有不良嗜好又品行端正的男人还有什么能挑剔的。
她看向那头死老虎,既然它已经死了,那就再死得其所些吧,“王爷,你就答应吧,这老虎皮就当聘礼了。”
“你们东野人最是狡猾,别说一张虎皮,就是他打一百头老虎来做聘礼,我也不许容和嫁给他。什么姻缘天定,胡言乱语,你若是拿得到天上的仙露琼浆来,我就信了。”
屠清雨破口大骂,“你开的什么条件,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哥么!”哪有人会要求这种压根拿不到的东西来做聘礼的。
屠鱼跃抬头看天,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只留一个光晕依稀从云层中透出来,她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真拿得到天上的仙露王爷就把女儿嫁给我哥哥了?”
贝宁不以为意的笑,区区凡人,她以为是天神么。仙露岂是她能拿得到的。
她笑着激道,“我请王爷给我两日时间准备……您不会要反悔吧,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是反悔了可就难看了。”
屠清雨跺脚,不晓得屠鱼跃为何要答应这种根本办不到的事。
贝宁哼了一声,“好,只要你们拿得到,我就把女儿嫁给他。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但你若是做不到你们这群奴隶此后就别再跟我女儿有瓜葛。”
他不想女儿跟这群奴隶混在一块,可若是对女儿使强,她就绝食要挟。如此。也只能从这群奴隶下手,叫他们自动离他女儿远些。
容和扭着身子想摆脱父亲的钳制,到屠逐日那里。却是无奈被贝宁拉走。屠逐日碍于没有身份能挽留她,父亲要带女儿回去那是天经地义,他如何能留,只能叹气。
屠鱼跃重重拍了他肩膀,笑道。“也就等两天,两天后你就能开开心心的做你的新郎官了。”
屠清雨怪她答应得太快,好了,现在把话说死了,两天后要是做不到,定是叫那贝宁老头笑话。说东野人不中用。“你说得轻巧,天上的东西怎么拿,又不是鸟有翅膀。”
屠鱼跃指指自己的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然长脑子来干嘛。”
贝宁来闹事,总管拦不下也处理不了,到军营去找了哥舒,只是哥舒回来时已经是散场了。他路上听到有人在议论屠鱼跃跟贝宁的打赌。也很好奇屠鱼跃要怎么把天上的仙露取下来。
屠鱼跃列了一份材料单子,都是不难找的东西。就有一样。要求一大块棉布,这在北狄算得上是高价位的奢侈品,她身无分文只能求助哥舒。
哥舒看了一眼单子就让总管去准备了。
她道,“你帮我,不怕贝宁王爷知道了怪你?”
哥舒道,“有哪个父亲希望女儿嫁人后吃苦的,贝宁是疼女儿的,所以就算知道容和喜欢屠逐日也不想她嫁给他。可我也知容和的个性,她追着屠逐日追到了东野,光看这份毅力跟决心,她已经是非君不嫁了,若最后都跟屠逐日无缘,就怕她会受不了。”
“想不到你是真心疼爱容和。”她还以为他对容和好完全只是因为贝宁的缘故。
哥舒笑道,“是你说不对彼此行事作风多做评论,可你这话是在暗示我不折手段,不像会有真心的人么。不是只有你会顾着亲情,我也会,看对谁而已。”
总管没多久就把材料收集齐了,屠鱼跃抱着东西回了房,想着连夜把东西赶工出来,这样明天就能做个实验,若不成功,还有时间再重新做一个。
墨染进来见晚膳被搁在一边,没动过,去帮她重新把饭菜热了。劝道,“你忘记大夫跟你说什么了么。你不好好吃饭,胃会出毛病的。”她低着头正拿剪刀按着在棉布上画出来的线在剪着,墨染按下她的手,“先吃了再做吧,耽误不了多久的。”
她若是不先喂饱了胃,估计墨染真不会让她继续了,“好吧。”她把剪刀棉布推到一边,空出地方来搁饭菜。“你吃过了么?”她问。
他摆弄着碗碟,“我还不饿,一会儿再吃。”
“你就会说我,却不会说自己。你已经很瘦了,我都比你胖,想要变竹竿么。厨房里应该还有饭吧,跟我一块吃。”
墨染点头,又去拿了一碗白饭坐了下来。
他对其他人跟对她,完全是两种态度,除了她,墨染也就愿意跟屠逐日聊上几句,对屠清雨秦凡他们则是爱理不理。
屠清雨私底下喊他怪人,说他比十年前更怪、更孤僻、更不顺眼。她对最后那句不予理会,能让屠清雨顺眼的,除了屠邱屠逐日,估计就还有一个秦凡荣幸的榜上有名。
但墨染比从前更孤僻却是真的,他跟初雪都是喜静的人。可初雪是天生性子使然,他却是因为童年的不幸,创伤与阴影一直与他如影随形。在他做庐陵王的十年里,所有人性的负面都被激发了出来。
或许他现在只是把这些人性压抑着,也不知哪一日又会跳出来。要根除得需要他先愿意敞开他的心与人去接触,而不只是与她一个接触。
“墨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念书的时候。夫子曾夸你很聪明很上进。还有秦凡,他这个人老实也很随和,人没什么脾气,你光是看他敢娶屠清雨为妻,就知道他胆量也是不错。跟他说过话,你就会发现他人真的很好。”
她边吃边夸起每一个人的优点。
墨染道,“你是想让我跟秦凡说话?”
不是她想,是她希望他想。
她晓得她若是答是,墨染或许就会主动去找秦凡搭话,他尽力想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不论是合理的或是不合理的。但那就跟老师给你布置了作业,你不想写,却也不得不做一样。
她不想他勉强。
算了。慢慢来吧。
她夹了菜放进墨染碗里,墨染微笑,也为她夹了一块牛肉……
一大清早贝宁府外就站满闻讯前来要看屠鱼跃如何采集仙露琼浆的人,对于八卦这点还真是不分国籍,不分男女老少。北狄并不流行放纸鸢。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手里抓着的连着线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贝宁问,“仙露呢?”
容和心里忐忑,毕竟这可是事关她的婚事。屠鱼跃对着人群喊道,“我现在就要采集天上的仙露琼浆了,麻烦各位让一让。”她挥了挥手,希望围堵的人至少给她留出一条跑道。
哥舒吩咐了几句。有侍卫将人群赶往两旁。
屠逐日虽是紧张却是对屠鱼跃信任。
屠清雨盯着容和站的位置,心里计算着跑到她那大概多久。她小声道,“哥。你放心,若是不得,我抢也要把人给你抢到。”
屠逐日好笑,“你当哥哥是山寨的头目要抢压寨夫人么。你可别乱来,坏了鱼跃的安排。还是你不信鱼跃?”
屠清雨撇撇嘴,她哪有不信屠鱼跃。她是不想承认,但也晓得这个妹妹脑子比她好使,常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也是以防万一嘛。
屠鱼跃抓着风筝开始跑,迎着风将手松开,风筝乘着风飘了起来,她控制着手里的线,时而收时而放。
她特意选在早上就因为早上的水汽比较足,雾气还未那么快散去。众人都仰着脖子仰得辛苦,看见那风筝越飞越高躲进了云雾里。
有的人还以为屠鱼跃要施什么法术,那风筝是道具,飞到天上呼风唤雨。结果等了老半天,等到太阳越升越高,雾气也渐渐散了,也不见天象变化。
屠鱼跃收回了风筝,笑道,“我已经把仙露采回来了。”
贝宁怒目,以为她是有意糊弄,从头到尾就见她在街上跑来跑去,玩着手里的线。“你是故意在戏弄我么。”
“王爷稍安勿躁。”
初雪将事先准备好的空碗拿了过来,屠鱼跃把风筝上固定的用竹子做的骨架给拆了,当毛巾一样使劲一拧,那被棉布吸收的露水雾水,都流了出来。
她把碗碰到贝宁面前,“这就是仙露琼浆。”
贝宁将她手中的碗打掉,“这叫什么仙露琼浆,分明就是你投机取巧。”
屠鱼跃朝着人群,指着天道,“你们也看到了,我方才的的确确是把风筝放到了天上,这风筝吸了天上的雨露朝气,不是仙露琼浆是什么。”
在场的人听她三寸不烂之舌这么一说,顿时又觉得还真有些道理,拿不出话来反驳。容和忍不住笑,还没见过一直就威风凛凛的父亲这样气闷。
屠鱼跃道,“你总说东野人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想来北狄人是万般的好,万般的光明磊落,万般的言而有信。我已经是按王爷的要求取了仙露来给我哥哥提亲,是王爷自己打翻的,你可不要不认账。百姓都看着你,你可是表率,您也不想他们日后说你给北狄丢脸吧。”
贝宁一脸凶狠的看过来,委实想给她来一拳,却是忽然想起自己从没打过女人,克制着强忍了下来。
面上涨成了朱红色,真是气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