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感慨的说着,到底是人各有命罢了。
想到宋良工在皇都已无亲人,老鸨又是视财如命,未必会愿意出银子为她买棺材安葬,钱小修想着让傅云觞代她走一趟,找块风景秀丽之地让宋良工入土为安。
哪知傅云觞去了秦楼问了老鸨才得知,她来迟了一步,已经是有人将宋良工的遗体领走了。傅云觞本来以为是端木惟真的人,但问过后才知那人不是端木府的,而老鸨巴不得有人为她处理麻烦,也没多问那人叫啥名啥与宋良工什么关系。
几日后,蛮融来找她,问她是否会做什么独特的点心。味道要佳卖相要好,还要不能是市面常见的。钱小修晓得他必是为了端木惟真传话跑腿的,而端木惟真这般要求,也定是有其原因。于是她认真想了想,想到了布丁,便是借用屠府的厨房做了五个。
蛮融将布丁全部打包带走。
第二日宫里有人来传话,让她入宫。钱小修不敢违令,却是有怕个中藏了什么杀机,便是谨慎的打赏了那太监银子借机问他,晓不得晓得召她入宫是为了什么事。
太监得了赏,觉得钱小修会做人倒也愿意与她多说几句,“姑娘放心,是喜从天降,一会儿只要小心说话,别犯什么错就行了。只是你事后也要会做人,记得要好好多谢丞相。”
她留意那太监的神情,觉得他不似在说谎,就换了衣服跟着入宫了。太监带着她去了御花园,远远就瞧见东野昊屠弄影跟端木鹤延都在。东野昊给端木鹤延赐了坐,能与一国之君平起平坐此等殊荣只怕朝中上下,端木鹤延是第一人。
屠弄影见她还活着,眼中有讶异。但很快就压制了下去,只装作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
桌上放了水果和茶点,还有就是她昨日做的布丁。因为是用杯子做的容器,分量不多,东野昊一连吃了四个,又是把最后一个给解决了却还是余味无穷。
他近来因为丧子之痛影响了胃口,吃什么都觉得没滋味,倒是这淡黄色的点心挺合他胃口。
一旁的太监递上帕子,东野昊接过擦了嘴,说道。“朕近来食欲不振,丞相便是向我推荐了这款点心,果真是冰冰凉凉的十分可口。听闻这是你做的。这叫什么?”
钱小修低头,“回皇上,这叫布丁。”
宫中的糕点多是按照形状或是所用的材料来命名,比如什么梅花糕,什么绿豆饼。风雅之余倒也是恰如其名,而这布丁作何解释?东野昊问道,“为何叫布丁。”
钱小修犯愁,这是英文译名,从她知道这东西以来,就是译成布丁的。谁会特意去问为什么。钱小修想了想。道,“这糕点是民女从一个姓布名丁的人那学来的,所以叫布丁。”
东野昊笑。笑她的俗不可耐,这样精致的点心名字起得这样随便,只觉得是糟蹋了,“朕现在倒是明白为何你年纪轻轻就能置下这般厚实的家底,你有这样的手艺。难怪你的台秀楼客似云来。只是这点心叫布丁,名字起得不好。”
端木鹤延笑道。“市井小民,学问不高。要想个好听的名字实在是难。既然皇上喜欢,不如随便赏赐一个名字。”
皇帝记起那糕点水亮光泽入口即化,像是上好的黄玉,“就叫水玉糕吧。”
钱小修虽是觉得那名字也好听不到哪,却是只能面上做大喜的模样,叩头道谢,“谢主隆恩。”
“你有这等手艺留在民间也是可惜了,还不如进宫做个御厨,虽说女子不为官,但朕倒是能破格提拔你,让你做个司厨。”
进宫?她是活腻了才会想要进宫,要是被人查出什么,困在皇宫里她连逃跑都困难,钱小修道,“能得皇上赏识,实在是民女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是民女不过是乡野草民,举止粗鲁又是愚笨。宫中规矩繁多,就怕学不会也记不住,到时候成日的犯错,只怕……”
“你不是在影射朕是一点小错就要用重刑的暴君吧,好像难民暴动那天,你也有提过朕是暴君。”
钱小修赶紧磕头,“皇上仁厚,泽披天下。那是仁君圣主,怎么会是暴君。那日庐陵王要大开杀戒,民女想到这与圣上的宽厚仁慈相悖出言阻止,却也没敢说任何以下犯上的言论。”她只是说若是一两句不中听的就要杀她的头,那才叫暴君,是东野昊想要对号入座,她可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那时情况混乱,也不晓得是不是哪一位大人听错了一句半句断章取义,但当时在场的百姓应该可以作证,民女并未说过皇上是暴君这样的话。”
端木鹤延笑道,“皇上是天威难犯,不过是几句就把这丫头吓成这样。我看她的确是举止粗鄙行为散漫。这司厨官阶再小,也是要管人的。若是把手下的人教成了这个样,那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么。”
屠弄影自然也不想她入宫,钱小修若是做了御厨,那么面圣的机会就会增多,就怕她什么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皇上,丞相所言极是。何况还不清楚此女的来历,就让她入宫照顾您的饮食,实在不妥。”
东野昊笑道,“你既不想入宫,朕倒也不会强求,否则不是浪费了你那么多唇舌说了朕那么多好话。以后每日做上十个水玉糕,朕会让人到台秀楼去取。”
钱小修闻言,这回可不是装高兴了,而是真高兴。东野昊让她日日做布丁,屠弄影必然不敢对她下手,否则她若有事,那便会惊动东野昊了,更可能会牵出之前太子的事来。
东野昊无事再吩咐便是挥手钱小修退下。
只是还没出到宫门,钱小修就被借故离开的屠弄影给拦下了。屠弄影将左右屏退,盯着她道,“你倒是命大。”
钱小修笑道,“也是托了皇后娘娘的鸿福。”
屠弄影逼近了几步,因为背着光,影子将她整个遮住。也叫她看清楚了屠弄影的花容月貌凝着冰霜一般冷得没有一点儿温度。“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要懂得拿捏好分寸。即是别人都不会相信又是会让自己掉脑袋的事,忘了会比记得要好。”
钱小修低头,“皇后娘娘放心,民女从来知道装聋作哑才是保命之道,不该记得的,已经是像灰尘一样摸去,绝不会胡言乱语。”
屠弄影冷笑道。“那是最好。你得皇上庇护,没有人奈何得了你,但你台秀楼里的其他人可未必像你这样命大。”
钱小修徐徐一拜。“多谢皇后娘娘的指点,只是娘娘实在不必为民女这等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忧虑,民女但求同身边的人平安生活,也请娘娘成全。”
屠弄影一笑,摆驾回宫了。
……
在屠家住了几日终于是能回自己的宅子。奶娘万分不舍得她,钱小修笑道,“你可以随时到台秀楼看我,或者是到我宅子,我给你做几道好吃的小菜,包准奶娘你吃得停不下口。”
“算了吧。你在屠府留了这么多日,日日就只会躺在床上睡懒觉。小姐,听奶娘的劝。姑娘家不能这么懒散的。”奶娘真心把她当女儿疼了,苦口婆心劝道,“你菜是做得好,但女红也要学一学,否则日后到了婆家。会被嫌弃的。”
钱小修抱了抱奶娘胖胖的身子,嘴上应承着知道了。心里却是没打算要学刺绣,要坐在绣架前低着脖子一整天,只怕不到三十她就会有颈椎病。
初雪自然是跟她回宅子,她本来就是端木惟真派来保护钱小修周全的,自然钱小修去哪,她就跟到哪。
蚩尤见到初雪住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搭话,结果初雪冰寒着脸理也不理,让傅云觞看的大感痛快,“就该让他碰钉子,否则他当真以为自己能把所有的女人都迷得晕头转向。”
钱小修笑道,“他也就是喜欢对着漂亮姑娘说甜言蜜语,他烦着你也就证明你好看。看在我遇难时他有进宫救我的份上,你就稍稍忍忍他别太打击他的自信,自恋其实也算一种病,你就把他当病人,给他三分同情两分好脸色。”
傅云觞先是撇撇嘴,表示蚩尤的自恋已经是病入膏肓,然后想起什么又是笑道,“你为皇上做糕点的事传出去了,台秀楼的生意又好回来了。这几天不少朝中贵族来订厢房,还指定了想吃那水玉糕,倒是因祸得福了。”
那当然了,皇帝喜欢吃的点心,那些大臣们跟风自然也想吃,这就是名人效益。
傅云觞兴致勃勃的讨论道,“你说一个水玉糕卖多少银子好呢?”
“这水玉糕主要还是要做给皇上吃的,所以只能求质不能求量,量多了反而不值钱。皇上既是跟台秀楼每日订十个水玉糕,那么以后每日我就只做十五个,多出来的五个不必标价,就让那些官员竞争,价高者得,说不准还能炒出个天价来。”
傅云觞只要想到那水玉糕材料普通,却是能高价卖出一本万利就是笑得合不拢嘴,之前少赚了那么多,终于有机会一次性的补回来了。她挑挑眉奸笑道,“老板,你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钱小修挑起她的下巴心照不宣,狼狈为奸的笑,“你不也是么。”
傅云觞拍手,便是立马想着付诸于行动,“那我现在就把消息传出去,说不准明日一早天不亮就会有高官府里的小厮排队抢购。”
钱小修想道,“等等,云觞,帮我把那个双色碧玺福寿纹带扣取来。”
那可是她们之前组商队四处经商时,钱小修帮了一家频临破产的老字号商铺起死回生,老板送她的东西。“那可是好东西,平日你总是把宝贝锁仓库里,说财不能露白,你是要送人?”
钱小修叹气,“丞相帮了我大忙,一般的东西他是看不上眼的,就算是心疼,也只好下血本了。”
……
端木鹤延早就料到她会来一般提前让人沏了热茶,钱小修不得不佩服。“丞相果真是料事如神。”
端木鹤延道,“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你太识实务,做事又是面面俱到。坐吧。”
钱小修却是没坐,把装着带扣的盒子轻放到端木鹤延跟前,“小小敬意还请丞相能笑纳。”
端木鹤延看着,似不太在意,但钱小修心里默数,发现是等她数到了五,端木鹤延才把视线移开。凭着多年送礼贿赂的经验,心想这礼应该还是挺合端木鹤延的眼的,否则若是不喜欢。瞥一眼也就够了。
端木鹤延笑道,“你做事的确很圆滑。”他把盒子合上,再把象牙扣扣好,“你若是能做官,要做上二品大员也不是难事。但要更上一层楼就办不到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女子不能为官,虽然东野昊有说过破格提拔,但那也就是管厨房的事,叫个女人做带了官阶品级的御厨虽然有些违反祖制,但不会动摇朝政官员也会勉强答应。但若是要说到要让女人做二品大员。那是根本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她也不必费力想这样的假设。
她抓了抓眼角。
端木鹤延转了话题。“若不是惟真来求我,我也不想理你这种闲事。我虽是带着那些水玉糕入宫,却是一口也没吃过。只怕明日过后那道糕点可不是我这种月俸才三百贯的人能吃得起的了。”
端木鹤延一语道破她明日会哄抬布丁的价格,这皇都城里若是再多几个这样的人,只怕她就算是懂得所有二十一世纪的经营手段。也玩不过他。
他才收下她那个价格不菲的带扣,现在又立马哭穷了。一年到头也不晓得会收多少贿赂,他若是买不起,这皇都城里估计也就没有人买得起了。
钱小修笑道,“丞相想吃,我立马做就是了。哪里用您吩咐人去买呢。”
“你也算是这丞相府的常客了,厨房位置在哪应该还记得吧。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想吃些绵软的东西好吞咽。”他理所当然的使唤道,“不如粥、雪耳杏仁羹之类的。”
他这是在点菜了吧。又要她做一回免费厨子了。钱小修笑了笑,往厨房去了。端木鹤延这才慢悠悠的拿起那碧玺带扣来鉴赏。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丞相府做菜了,厨子们见了她这个外人进了“厨房重点”却已经是见怪不怪。甚至还有厨子把炉子腾了出来毛遂自荐要做她助手给她涮锅子切配菜都得,其实主要就是想要偷师。
其他的菜被偷学了无所谓,反正每个厨子油盐分量拿捏的都不一样,要做出一样味道是不可能的。可那布丁的秘方……她正头疼找什么理由把这些厨子赶出去。
端木夫人倒是进来帮了大忙了,“你们都出去。”
厨子们纷纷可惜少了这么好的偷学机会,端木夫人笑吟吟道,“听人说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厨房,丞相很喜欢你做的菜,浓淡适中,要把菜做得合一个人的口味不难,但要合所有人的口味就要考究厨艺了。也只能怪你厨艺太好,将我端木家上下的人胃都收买了。”
“夫人过奖了。”端木夫人主动拿过菜来洗,钱小修忙道,“这些还是我来做吧。”
端木夫人刀法了得,几刀下去,葱花已经是被切成了几段,且还是段段一样的长度,“我也想跟你偷师,我也挺喜欢做菜的,可不知为何我做的菜丞相他们都不爱吃。上一回我做了你教我的那道干煸牛肉丝,惟真只吃了一口就没再碰了。”
钱小修去洗米,装作自己全神贯注没听到端木夫人的疑惑。一会儿端木夫人要是追问她原因,她不晓得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端木夫人邀道,“惟真晚上要回来吃饭,你也留下来用膳吧。”
听到能见端木惟真,钱小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端木夫人看着钱小修眉开眼笑的,毕竟是小姑娘,有的心思还是想遮都遮不住,“丞相最近为了出试题总是忙到很晚,你尽量做些容易进食又滋补的菜。”
“是科举的试题?”若是让端木家出试题,只怕拼的不是学问,是父兄叔伯官阶几品跟荷包大小。
“不是。太子之争无止无休的,总不能继续这样闹下去。皇上便想让丞相出几道试题考考他膝下几位皇子。看谁的资质好些。考虑到皇后和贵妃都是他的外孙女,估计若是丞相出题,她们二人也无话可说。”
钱小修心想,这怕这是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
钱小修做好了布丁,又是冰镇了半个时辰。端木夫人耐不住那香味诱人,已经拿了一个先试味道。钱小修端着托盘要去给端木鹤延送布丁。端木惟真因为今日有事入宫,所以特意去接了端木谨诺一块回来。
端木夫人将空了的杯子放到托盘上,蹲下来给端木谨诺擦汗,“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晚。”
端木谨诺抱怨道,“都是那礼部的仪制清吏司把我拦了下来。问我二哥府里是小厮多还是丫鬟多。又问蛮融跟了二哥几年,关系是亲是疏。蛮融既是二哥贴身侍卫关系自然是亲,我就答了亲。还以为他能让我走了。结果他又跟我说了一堆他家中一个侄儿年方十八,容貌俊秀。好像想把他送到二哥府里做小厮。”
他都怀疑那礼部的仪制清吏司是不是神志有问题了,哪有权贵之人把自己侄儿送去做下人的。那人一直说就是不让他走,好在二哥来了,仪制清吏司才溜了的。
端木夫人轻蹙眉。看着端木惟真道,“怎么问那么奇怪的问题,该不会是想找你麻烦吧。”
端木惟真看了钱小修一眼,只道,“那人是近来闲得慌了,该让他去办些差事了。”
……
丫鬟上了菜。端木勿离回府看着钱小修在座,笑道,“看来今晚又是有口福了。”他拿了筷子夹了面前那道豆豉蒸鲈鱼。从最嫩的鱼腩吃起。将肉送进嘴里,舌尖尽是鱼肉的鲜甜,“惟真,你什么时候喜好起男风来了?”
端木鹤延将碗里的粥喝完,又是递给丫鬟去舀第二碗。
端木勿离微笑。“现在官员们私下在传你在府里养了十几个娈童,专供你玩乐。只是为保名声,这才不得已藏起了本性。你我可是兄弟,如今别人看我,也当我是虚有其表,内在却也是有分桃断袖之癖。今日还有人问我需不需要书童。”
端木夫人拍案,怒气冲冲道,“是谁造谣,找出来我非拔掉他的舌头。”
端木勿离道,“据说是那晚兵部的人到秦楼饮酒作乐,惟真的丑事被人撞破才会传得这样沸沸扬扬的。”
钱小修得知原因出自于她,不知道为何反倒是想笑。端木惟真瞪她,淡淡然道,“那人酒醉了才会看错,不理这些闲话就好。”
端木夫人骂道,“怎么能不理,你是想以后皇都城的姑娘远远看到你就调头走么。我看谁敢送男的到你们府上,打断了腿全部送回去。”
端木谨诺虽是聪明,有些词汇他却也是第一回听到便问,“男风是什么?娈童又是什么?”
钱小修伸手夹了虾仁放进他碗里,想堵上他那张火上浇油的小嘴,“这腰果虾仁炒得很好吃的,三少爷多吃一点。”
端木谨诺把虾仁塞嘴里,“到底娈童是什么?”
端木惟真道,“快点吃,一会儿宁夫子就来了,科举将至,这段日子要勤奋些。”
端木鹤延看着端木夫人道,“得了,才多大的事,没听过越描越黑么,不理自然会不了了之。”
端木夫人咽不下那口气,多亏了端木惟真的父亲好言好语的劝了,她这才没有再吵着要去找那始作俑者算账。钱小修抿了抿嘴,暗叹一句好险,若是被知这丑闻另一个主角是她,只怕要她断手断脚来赔她儿子名声。
端木鹤延吃饱喝足后,喊了端木勿离跟端木惟真去下棋。端木惟真起身时故意低声道,“等我回来。”估计要跟她算那日在秦楼的账。
端木谨诺拉了拉她的衣服,“丑八怪,你还没多谢我呢。”
钱小修晓得他指的是那日入宫捡到铜钱去给端木惟真通风报信的事,笑道,“多谢三少爷了。”
端木夫人问,“谢他什么?”
端木谨诺答应过端木惟真对那事谁都不能提起,他最怕二哥也最听二哥话。所以对母亲也采取保密,“没什么,我吃饱了。”他跳下椅子也溜了。”宁夫子来了再去喊我。”
她跟端木夫人聊了一会儿,却是因为刚才汤喝得多了突然内急要去解手。端木夫人道,“我叫个丫鬟陪你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认得路。”她在这里养伤住了那么久,不但知道厨房位置,各个院落的茅厕位置也是了若指掌。
她想去最近的一个茅厕,直穿了长廊拐弯时被人撞到。
那人是用小跑的速度,冲击力太大。一时他们两人都停不住,只是钱小修及时抓着长廊的柱子没有摔着,那人就没她这么运气了。整个跌到了地上。
她把人扶起来才发现撞到的人是宁朗。
随着科举临近。不论是大人小孩压力都很大呢,小的忙着复习,大的每天晚上还要来加班补课。“夫子你不用急,我们也才刚吃饱。”
宁朗神情似有些慌乱,与钱小修道了多谢才走。钱小修盯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她挪了步子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张纸。
估计是宁朗方才与她相撞遗留下来的,可能是什么教案之类的吧。就打算先解决了内急再拿去还他。她去上了茅房,回来经过长廊时果真见到宁朗低头再找东西。
钱小修笑道,“你是在找这张纸吧。”
宁朗见到东西在她手里面色大变,他这个人太过正直,没法将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那亏心事被人撞破的神情。
钱小修回头看了看他们撞到一起的地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这里跟端木谨诺的房间根本不在一个方向,且又不临近大门。这里靠近的只有端木鹤延的书房。
她看着手中捏着的纸,她以为这是教案,也就没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宁朗将东西抢过,慌张的跑掉了。钱小修愣了愣,拔腿去追。却是已经不见人影了。她去了端木谨诺的房间。问他宁朗有没有来过?
端木谨诺回她没有。
钱小修道,“三少爷。麻烦你去帮我跟夫人和大人说一声,我有急事,得立马回去。”
端木谨诺扁嘴鼓腮,她是什么身份哪里轮到她来使唤他,才要讽她几句,钱小修已经像是刮风一样的跑了。急事?什么急事能急成这样。
宁朗的心思并不复杂,皇都虽大却也只有一处能让他容身。钱小修出了丞相府就直奔去宁朗的住处。
这么晚了饺当已经是收了,钱小修去敲门,没一会儿林七抱怨着出来开门,他们饺子档的饺子都是现做的,要求的就是新鲜。明日一早还要起来擀饺子皮和弄馅料得早睡,也不晓得是谁选在这时候来。
钱小修一把推开林七,疾步到了宁朗的房间她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是从里头上锁了,果真是回来了。“宁夫子!宁夫子!你快开门。”
她喊着,把林红袖也吵醒了,披了衣服出来,道,“你是宁大哥上回带回来的那个朋友,宁大哥这时候应该是去丞相府了才对。”
林七道,“宁朗刚回来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何去而复返,钱小修就来敲门了。
钱小修又去推了推窗子,发现窗户没关,便是撩起裙摆直接打算从窗户那爬了进去。红袖拉住她衣服,“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的擅闯别人宅子就算了,现在还要闯进男人的房间。若不是什么急事还是明天再来吧。”
“就是急事。”钱小修扯回自己的袖子,钻了进去。房里没有点灯,宁朗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钱小修道,“快把那张纸给我。”
她猜想宁朗应该还没蠢到直接从端木鹤延的书房把东西拿走,应该只是抄了一份而已。她得趁着没人发现把那纸给烧了。
黑暗中,宁朗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钱小修道,“那为何要惊慌失措的逃回来?你不是会说谎的人,你潜进丞相的书房拿了试题是不是?”
“没有。”
钱小修摸到桌子上放着的火折子,点了蜡烛,房中突然亮了起来,而宁朗极不适应这样的光亮因为这会让他的表情无所遁形。他把头转过去对着墙,就怕钱小修又会看出什么。
钱小修把手摊到他面前,“那你把那张纸拿出来,只要一看,我是不是冤枉你不就一目了然了么。若是我猜错,我愿意跟你道歉,只要你敢拿出来。”
宁朗闭起眼睛道,“这与姑娘无关,你何必多管闲事呢!”
“是屠弄影叫你来偷的,是不是?”
宁朗反应极大。“不是。”
“她是在利用你,一旦东窗事发,她未必会出来保你。”
宁朗重重的垂了墙壁一下。喊道,“我说不是,不关她的事!”
钱小修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和情绪,她急躁。宁朗也会跟着急躁。他一直就是个傻好人,傻到固执己见才会才华横溢还混得这样落魄。
“曾经你因为不肯很朝廷里的歪风邪气低头一直贿赂考官而屡试不第,有人送你银子,若是换做了别人这样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他早就来者不拒了,而你只会说什么无功不受禄的,把银子退回。我知道的宁朗是个不畏强权的正直人。可你刚刚做了什么?你在把你之前所坚持的统统都否决掉,日后你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么?”
宁朗哑声道,“我没有办法。她的处境十分危险。她在宫中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信的人,她能信的只有自己。她的孩子已经没了,若是连身份都要失去。她会痛不欲生的。”
“是她和你说的吧。说的自己活像是被十面埋伏了一样。你可怜她的处境那有没有像过自己的处境,丞相那人这么精明,若是他知道府里出了内鬼。你会死得很惨的。”
宁朗并不在乎自己生死。一如十年前他被端木凤慈扣下,他却只是关心屠弄影的情况一样。“我曾经对她说过会护她一生一世。”
“她根本就不用你护。”一个能毫不犹豫让亲信帮她灭口的人,能当机立断栽赃嫁祸弄死了别人把孩子抢过来做工具的人,需要受保护的是他自己才对。“你知道她的手段有多厉害么,你不帮她偷试题,她还是会想到一百个方法去拿到手。供她使唤的小罗罗那么多,她不使唤偏是使唤你根本就是知道你在给端木家做事。”
钱小修苦口相劝,“你把东西拿出来吧,只当今夜的事没有发生过。你还是能有大好前程的,还有你的抱负,你不是想做为民请命的好官么。今年科举提前了,说不准就是你的契机,不要为此去毁掉你的前程。”
宁朗依旧倔强不语。
钱小修继续道,“你该知道一个好的帝王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多大的变化。会有多少百姓能受惠。这试题是要用来考核皇子资质的,胜出的就是储君。你把试题偷走就是要把屠弄影作弊,有可能她的养子资质不如另外一个,却是因为你暗中用这样不公平的手段来帮他让他登了帝位,那你能保证这个国家的未来么?”
宁朗握拳道,“别说了。”
林七一脚踢门进来,他跟红袖在外头已经是听得清清楚楚了,“为什么别说,她说得对。亏你还读过这么多年书,连我一个不识字的都知道你做的根本就是错事,你是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了么。是不是要我打你一拳头你才能醒过来。”
红袖拉住林七,不让他动手。
林七指着宁朗骂道,“你看他这个糊涂样,被我打死总比他被那女人玩死的好。”
宁朗颓废的坐着,就连林七要冲上前喊打喊杀的,他也一副不会反抗的样子。钱小修道,“那纸估计还在房间里。”她开始翻宁朗的东西,从离他最近的枕头边上的书本开始翻,怕他是夹在书里。
林七则是去翻装衣服的箱子。
钱小修将房中的书都检查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她注意到宁朗不经意的朝柜子上的花瓶望了一眼,便是去把花瓶砸了。
宁朗想起身阻止,喊道,“不要。”
红袖一把抱住宁朗的腰,“宁大哥你别傻了,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让他去做危险的事,我是宁可自己死掉也不会想要你出事的呀。”
钱小修把藏在花瓶里头的纸捡起,打开看了一眼后放到蜡烛上边去烧。纸张很快的化成了灰烬。钱小修道,“在没选出太子之前,别随便让他出去。”
林七道,“知道了,就算是要把他捆住,也要让他留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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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更,所以今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