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女子眯起眼来,没忘记林子里是谁害得她容貌受损,医治了许久恢复了容貌才能寻来报仇。
钱小修屁股慢慢的往后挪着,看着眼前的人手握拳,眼带杀意,不知这回是否还是那么走运,若是又有毒粉撒来,会不会又有一场及时的风助她化险为夷?
只怕不会那么巧了吧……
藏在四处的高手,一人抓着网的一角,自高处跳下兜头就将女子罩住,将她困于其中。女子自知上当,宛如踩中陷阱的猛兽,挣扎了一番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屋里压根没中她迷药的哥舒精神奕奕的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
她咆哮,“哥舒,你设计我!”
钱小修松了一口气,明知道哥舒为了引诱那女子上当定会做足十万分的准备,方才他却是演技太过精湛,只把弱势无助演得入木三分,连她这个本来知情的人都以为他着了道,虚惊一场。
哥舒笑道,“你又何曾不是在设计我,技不如人而已。”
女子自以为猜出了哥舒的目的,骂道,“即便你没事,你府中的人染病总是事实吧,你若是以为把我抓了就能知道医治的办法你就大错特错了。”
哥舒道出,“他们身上的魍魉我已经解了。”
女子瞠目,只以为她事事算的周全,却是漏算了,事事未必能尽如人意。“这是申屠一族的秘药,你不可能知道解法。”
“当初你让我自由出入你的丹房。里头有不少珍贵的医药典籍,倒是让我受益匪浅。”
哥舒笑得如沐春风,钱小修却是看出笑里藏刀。
那女子一而再的触及哥舒的底线,如芒在侧。而哥舒的狠绝,钱小修不是不知的,对那女子无关情爱,引她出来定是要斩草除根了。
“哥舒,你以为就一张破网便能困住我么。”那女子大喝,对着守住一角的侍卫趁其不备的掷去一物,钱小修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见侍卫应声倒地气绝,而那女子趁着一角生了漏洞,逃出了网去。
又是一场恶斗啊。
哥舒让她陪在身边保他安顺,她被卷进旋窝里头,随时会有损伤,又能求谁保她安顺?钱小修躲到角落,不论谁输谁赢,王府今夜总会有人溅血。
不光是刀剑无眼,毒粉暗器同样是无眼。
溅血的不要是她就行。
才这么想着,却看到哥舒身子一晃,手一拨,似是为她挡下了东西,乒的一声,有金属硬物落地声。那女子宛如被刺激到了,一旦女人的爱都化作恨,那和厉鬼没两样,怒发冲冠道,“你素来铁石心肠,今日却是救下这么一个貌丑的女人。这女人有何特别,值得你另眼相看?”
钱小修见那女子双眼赤红,便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了。哥舒要利用她,自然是要保她的。只可惜无解释的机会,便是白白担下那女子的醋意,天大的冤枉。
哥舒道,“单打独斗,你绝不是我的对手,何必白费力气。”
“今生遇见你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捉弄,既然你没法子爱上我,不如杀了你我再自尽,来世从头再来,你会回心转意也不一定。”
一番话情真意切的,钱小修只当这两人斗死方休。女子又是放出暗器,哥舒轻松挡下,却是发现中计,不过是声东击西,目标是他身后躲着的钱小修才对。
“钱小修!”
眼看她就要血溅当场,身子上多个窟窿。屠清雨却是及时出现,为了救她,只好不得已,力大无穷的连根拔起一棵大树就朝着那女子扔去,然后拔出匕首,一个纵身,刺了那女子一刀。
女子受伤不敌,跃上矮墙消失在夜色里。
侍卫本打算要追,哥舒却是意外喊了一句,“穷寇莫追。”只高深莫测盯着屠清雨,眼前的人才是棘手的人物。“我倒是不知道我府中藏龙卧虎,你这力气,倒是让我好生的熟悉。”
钱小修知道屠清雨的本事败露了她的身份,樊城一役,那一令人震惊的一箭,天底下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只起身,想也不想护在屠清雨身前。
屠清雨怔了一下,大声道,“你这没本事的人想逞什么英雄,方才不是我救你,你就一命呜呼了,我用得着你护么。”说完,是用力一扯,反倒将钱小修拉到自己背后。
当初屠逐日买来这一模一样的匕首,一人一把,她没想过,有朝一日屠清雨会将它用在护她安全上。“那些侍卫虽然武艺高强,但未必能招架你的力气,你不必管我了,自己逃吧。”
屠清雨道,“你是不长记性么,我说过我答应了大哥会把你安全带出去。今日你走不了,我也不会走。”
只因为她答应了四哥么,自小是挨了屠清雨多少回欺负,关键时倒也不许外人欺负自家人,谁说只有端木家的人会护短。
钱小修把藏在靴里的匕首拿了出来,道,“一会你不必分神顾着我。”她可也是屠邱的女儿,虽然不懂武功,但至少希望不要拖了屠清雨的后腿,虽然这可能性极小。
哥舒对着钱小修道,“这些人偷偷潜进府来都是为了你吧。你如此架势是要与我做对了。”
钱小修道,“王爷先前本就先答应过我放我离开,却是不守承诺困了我许久,我只希望得到我期许的自由。王爷口口声声和我说因果,救命之恩却是恩将仇报,这可不是什么能积德传扬的事吧。”
哥舒问,“你留在我府中我可有虐待你?”
钱小修坦白道,“没有,王爷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可我只想回到东野,非回去不可,那里有人在等我。”她想回到东野,亲口和柳月娘说一句,对不起,因为没能保住屠邱,她甚至还欠了柳月娘一个迟了十年的真相。
气氛停滞了一会,她当真希望这年头只动口的君子比比皆是,包括了哥舒与她讲讲道理,说通了就放她离去……可惜,纯属痴心妄想。
哥舒下令道,“将她们两人活抓了。”
屠清雨道,“还和他们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有本事就尽管放马过来。”
屠清雨的力气占去上风,一掌就把那几个侍卫打的吐血趴下。只可惜最后还是不敌哥舒灵活的招式,打了许久还是被拿下了。哥舒压制住屠清雨,即便有十分的把握钱小修会乖乖听话,还是道,“你要走要留自己看着办吧。”
他笑着,打算将屠清雨关入地牢后,明日查证身份,却是回身被黄雀在后的端木惟真一记手刀打晕。屠清雨正好有仇报仇踢了哥舒一脚,为无辜死去的东野百姓报仇的机会正是现在,她握着匕首要把这位北狄王爷杀了。
端木惟真打掉她的刀子,“你把他杀了,北狄王更是有借口南下。”
屠清雨挑眉道,“南下就南下,怕他们不成。”
端木惟真道,“你忘了你而今还在谁家的地盘么。此行目的是要救钱小修,不要旁生了枝节。”
钱小修只把那手环脱下,猜得端木惟真已是安排妥当,不宜久留,“我回去拿陈良的骨灰。”
……
他们先去与屠逐日汇合。马车停在一处农舍,端木惟真前去喊人,不久就见屠逐日心急的撩起了车帘,独臂一撑跃上马车将钱小修抱住。“在樊城时为何不相认?我若是知道你是……绝不会让你去冒险的。你若是有个万一,我怎么和爹和四娘交代。”
钱小修笑道,“我不是好好的么。反倒是你,身子没休养好就赶来北狄。”都这么久了,看到他空荡荡的袖子,她还是会难过。
他曾经在她心里也算得上风度翩翩十全十美的好男人,却是一场战役夺取他一只手,此后有了残缺。
屠逐日道,“我是习武之人,身子没那么娇弱。长兄为父,以后你心里不管下什么决定,不要瞒着我这个做哥哥的。”可知他知道她是鱼跃后,有多后悔当初樊城时同意她去搬来救兵么。
屠清雨道,“你就只有一个妹妹么?差一点就要被这个连箭都不会射的蠢货连累被哥舒抓住,也不见你关心关心我。”
屠逐日问道,“怎么回事?”
端木惟真也掀开车帘子,才一会功夫却是换了一身猎户的衣裳,把包袱扔进车里,只觉得屠家的人不懂看场合,此时也是认亲松懈的时候么,别忘了,他们一行人还在北狄。
端木惟真道,“把衣服换上,哥舒醒来定会带人来追截。容和比武招亲。正好趁着城门的侍卫守护不严,混出城外。”
屠逐日笑道,“是我见到你们平安,高兴得忘了正事了。”
屠逐日下车,好让钱小修她们换装。给了那户收下他们银子为他们造假身份的夫妻银两,让他们换了姓名搬去别处生活。
屠清雨直接装扮成了男的,最难办的就是钱小修,不论是女装还是男装,哥舒都曾经见过,脸上的疤也要遮住才行。她试着拨了拨流汗盖住,端木惟真却是直接把一定臭烘烘的帽子戴到她头上。
钱小修皱眉,脱下帽子嗅了嗅,“这个帽子有很浓的乡土风味,还有别的么?”
端木惟真道,“你不是挺能将就的么。”
可这味太浓了,眼不见可以为净,可她鼻子却是没坏,总不能一直不吸气吧。“我是怕你们也受不了。”
端木惟真道,“一会我坐辕座。”策马奔腾,风畅通了,气味自然传不到他这里。
屠清雨已是粘上了大胡子,与刚才伪装前的美艳姑娘是判若两人。“我也不坐车里,她小时候钻过马厩,沾过马粪,闻着闻着就习惯了,我却不得,臭死了。”
钱小修抓着帽子上了马车,屠逐日则钻进来坐到她的对面。
她低头沉默半响后问道,“四哥,爹的尸首……”
屠逐日道,“已是托人先运回了皇都屠家大宅。”
“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们也就能护送爹的尸首回到皇都了。父亲离世,做子女的却没有在他棺木前为他守丧,你们回去定是要受骂了。”尤其是那些不明事理,嘴里只嚷着忠孝节义的老臣学究,定是会往他们身上泼黑墨。
屠逐日怀念道,“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若是他泉下有知,你脱险了,此后我们一家能团聚。他定然是和打赢了一场胜战一样的开心。”
“爹最后出征的那晚来找过我,和我说了他许多过去的往事。当时我已是有所警觉担心他最后会为了忠孝两全,做出些损己利人的事。我想阻止,却是喝了掺了药的酒。只能看着他无辜的牺牲在那些争斗里。”她把屠邱的话转述,“爹说他并不希望你成为另一个屠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