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回噩梦
十里红妆,鞭炮声声,喜幛飘荡,喜气洋洋,红色的花轿,红色的喜烛,还有红色的盖头,鸳鸯戏水的盖头挑起,露出那张明艳逼人的面庞,脸上笑意盈然,旁边穿着新郎喜服的男子正要坐下,陆辰儿忙出声喊不要,只可惜没有人听到,只那张明艳的脸庞转过头来,得意的目光直直望着她。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唤声,由远急近,“辰儿,你醒醒,醒醒,辰儿……”
“不要,不要……”猛地了一下,陆辰儿的腿蹬了一下,人就醒了过来。
“可算是醒了,醒了就好。”李璟的欢喜声就在耳边,把陆辰儿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陆辰儿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一下一下的安抚,陆辰儿渐渐缓过神来,李璟身上的气息近在咫尺,清苦的药香萦绕鼻间,登时令她安心不少,睁大了眼,帐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陆辰儿两手搂住李璟的脖子,偎在李璟怀里,又听李璟轻声劝慰道:“不过是个梦罢了,没事的,别多想。”
的确是个噩梦,也的确只是个梦。
方才梦中,那张明艳的脸庞,就是赵雅南,至于那位新郎,她一直就没看清楚面容,看侧影,像是程常棣,更像是李璟,想到此,整个人就往李璟怀里缩。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从来不曾见过赵雅南凤冠霞帔的模样。怎么又会梦到赵雅南出嫁时的模样,上一世,赵雅南嫁给程常棣时,前后她在水月庵待了半个月。这一世,赵雅南和程常棣成亲,她根本就没有去观礼。
李璟搂着陆辰儿后背的手,突然一滞,又抽出手来,摸了摸陆辰儿额头。不由轻声道:“你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寝衣都汗湿了,这样很容易着凉的,起来我替你擦一下,要换身寝衣再睡。” 说着,就抱着陆辰儿坐起了身。
陆辰儿也觉得浑身汗涔涔的,只是不想动弹,更不愿意放开李璟,对于方才的那个梦还心有余悸,脸贴着李璟的脸颊。抱着李璟不放手,难得陆辰儿这样主动,李璟心头自是欢喜,但想到她身上汗湿湿的,又不放心,遂抱着她在床榻上躺着。俯身吻向陆辰儿嘴唇,搂着陆辰儿的颈脖,舌尖很快打开陆辰儿的牙齿,唇舌相吮,漆黑的帐内,响起轻微暧昧的声音,低低碎碎,没一会儿,又有急切的喘息声,细看时。李璟已猛地放开了陆辰儿,坐起了身,伸手拉着锦被盖在陆辰儿身上,方气息不稳道:“我去点灯,给你换身寝衣。你好好躺着别动就行了。”
只瞧着陆辰儿睁大着眼盯着李璟,湿濡的嘴唇微微撅起,似在倾诉着不满,想把手伸出来,李璟却紧紧扣着被子,只片刻间,李璟便迅速转开眼,伸手撩起帷帐,下了床榻。
摸索声中,听到滋滋声响,没一会儿,屋子里燃起了蜡烛,李璟放下火石,拿了件外裳披在身上,再抬头时,陆辰儿已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坐起了身,李璟见了,不由忙地走向床榻,拿起锦被裹在她身上,如今还刚二月初,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生怕她冻着。
这回陆辰儿倒是没有再推开了,就着烛火,看清屋子里的一切,屋子里已有了陈设家具,中间还摆起两盆炭火,才想起,他们已不是在西苑,今日已经从西苑出来了,住在圣上从前赐给李璟的宅子,在北城金水桥这边,因今儿刚进来,他们身边除了余丙秋,再没有别的人了,好在这么些年,他们也习惯凡事自己动手了,因而,下午的时候,在西市采买了些日常用的东西,只把上院这边几间房收拾了出来,供晚上临时住。整个宅子别的地方,都没有再收拾了。
李璟寻了块干布,替陆辰儿擦去身上的湿汗,然后再替陆辰儿换了身上的寝衣,扶着陆辰儿躺进被窝后,方起身欲吹灭烛火上床,却突然听陆辰儿道:“别灭了,让它亮着吧。”
李璟听了,应了声好,便回身上了床榻,掀起被窝躺下,伸手把陆辰儿搂进怀里。
陆辰儿头枕在李璟肩侧,手却伸到李璟的胸口,在李璟的胸膛上比划,只是刚划了两下,就让李璟给抓住了,“睡吧。”紧了紧怀里的人。
这原是他们俩在床上的暗示,先前那个吻,李璟原就已经意动了,刚才给陆辰儿换寝衣时,好几次,他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力道,可如今,却不是时候,一来,陆辰儿刚出月子,二来,他现在还没找到避孕的法子,他怕陆辰儿再怀孕,生出来的孩子的又像哥儿那般,遗传到他身上的寒毒。
陆辰儿有些不甘,又让李璟给抱得紧紧的,不由动了动,李璟已经闭上了眼,见此不由睁开望向陆辰儿道:“怎么了?”
“不舒服。”陆辰儿推了推李璟。
李璟手上的劲不由松了些,抱着陆辰儿拍了拍陆辰儿后背,“快些睡吧,明儿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办。”孩子的事,他在西苑待了八年,仁方堂铺子那边的事,还要去白云观找白眉道长,这回怎么突然他们就被放出来了,自接到圣旨,心里就一起存着这个疑团,还有添丫鬟婆子,虽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西苑,都习惯身边没有人服侍了,但是如今既然已经出来了,有这个条件,该置办的,还是得置办,等等……
瞧着李璟又重新阖上了眼,陆辰儿却怎么也睡不着,睁大眼睛,望着青纱帐顶,想着方才那个梦,心头就隐隐担心,她和李璟没有举办过世俗的婚礼,没有亲友参与,没有拜祭祖先,按世俗之礼来讲,他们并不能算正式的夫妻,还有,当初是十二分的决绝,可如今想到史修和太夫人,临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了,还有以后……
良久,转头望着阖着的眼的李璟,陆辰儿轻声唤了声隐璄,却听到李璟应了一声,见他没睡着,陆辰儿微微侧了身子,“隐璄,以后我们住在哪里,是回休阳,宣城,还是京师?”
“等我向观主弄清楚为什么会放我们出来的缘故再说,我估摸着过些日子,圣上应该会召见我,这个侯爵也有些莫名其妙,看能不能辞了。”说到这,却是睁开了眼,伸手摸着陆辰儿的脸颊,认真道:“你这睡不着,就在想这些,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回休阳的好。”
“既是临时住,那明儿就别再找人牙子买人了,明儿我们回一趟陆府吧,当初离开的时候,京都留了两房人,把端佑家的和耿青家的叫来就行了,我也不想屋子里陡然添些陌生人,何况又没有经事的老妈妈管教,反而用不习惯。”提及习惯,陆辰儿想起云锦和罗绮她们几个来,“若回休阳,到时候去宣城,我从陆府带些熟人过去。”她今日原是想回陆府的,只是李璟说不好,圣上既然说了这座宅子解封了,他们就回这座宅子,免得又遭上面疑心。
“这些依你就是了,况且,我也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在身边。”李璟淡淡道。
到了次日,先去了趟陆府,陆辰儿带了端佑一家和耿青一家子来了这宅子里,由着他们帮衬着余丙秋,又临时雇了车夫,李璟带着陆辰儿去了趟安定公府,进府后,见到柳夫人时,柳夫人满是吃惊地望着他们俩,他们俩得到另外一个消息,两年前,太夫人已经出世了,不过柳夫人却说,当初,太夫人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道了句好。
一番寒喧之后,李璟和陆辰儿只略坐了坐,便由一位管事领着,去城外萧家祖坟祭拜了太夫人。
下午去白云观,李璟和陆辰儿先去南麓,祭拜了陆老爷和程氏的墓,以及谭家人的墓地,陆老爷和程氏的墓,一看就是有人常打扫的。
两人在墓前,和陆老爷程氏说了会子话,待了好一会儿,才去白云观。
见到白眉道长时,白眉道长依旧笑呵呵的,只是后来,白眉道长和李璟单独在静室说了会话,陆辰儿没在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在马车上,陆辰儿问了李璟,李璟有些含糊,伸手抱着陆辰儿道:“这些年,外面人事变化了许多,观主说,过两天我就能进一趟宫,等进了宫回来,我再和你说吧。”
陆辰儿点点头,进城时,李璟看天色还早,原想着去一趟仁方堂,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过去,便带着陆辰儿回了府,由着余丙秋带人收拾了一天,府里的面貌已焕然一新,进了上房,李璟让余丙秋准备了字墨,写了好三封,一封是去休阳龙家庄园,一封是给休阳的匡山长,一封给谦哥儿。
信写好后,李璟没有让余丙秋送去仁方堂,陆辰儿听了李璟的顾忌后,让耿青家的送去趁着天色还早,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