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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五回:不该

  朦胧中醒过来,陆辰儿感觉头很重,挣扎着要起来,身体却有些力不从心,在床榻上动了两下,身体抱成一团,眼睛都没有睁开,呢喃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了?”

  有轻微的帘帏晃动声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云锦柔和的声音,“还刚到寅正,姑娘多睡会子,老爷今日休沐,不必早起。”

  窝在被窝里的陆辰儿强睁开眼皮,隐约看到人影,屋子里很暗,心头一松,遂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清醒的时候,却是天已大亮。

  “……还是唤醒姐儿吧,夫人都已经派人来问过两次了。”

  “昨夜里姑娘睡得并不安稳,况且,这些天以来,姑娘难得睡个回笼觉,就别把姑娘叫醒来了。”

  外面,传来玉翠和云锦俩人的说话声,声音虽有意压低了许多,但陆辰儿在里面听着,还是很清晰,开口唤了声云锦。

  “姑娘醒了。”

  “姐儿醒了。”

  不约而同响起两道声音,帷幔掀起,玉翠和云锦走了进来,上前至床榻前,又撩起白纱帐,纱帐挂到了银勾上。

  陆辰儿一开口,声音很是低哑,喉咙干涩,心里暗道了声不好,昨晚果真受了风寒,伤风了,睁开眼,脑袋昏昏乎乎的,想到的却是也不知道李璟怎么样了,身上的寒\毒会不会又复发了?

  云锦一扶起陆辰儿,就明显察觉到陆辰儿脸色不对劲,微带红潮,身子更是就着她的手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姑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云锦一边询问,一边伸手探向陆辰儿的额头。

  陆辰儿的鼻子堵塞,鼻音很重。“脑袋有些不舒服,约莫是昨晚上在屋顶上吹了风,受了寒。”

  云锦摸了下陆辰儿的额头,再对比地摸了下她自己的额头,吓了一跳,忙镇定道:“玉翠,你就上房和夫人说一声,姑娘病了,再派来妈妈去把李大夫请来。”

  玉翠同样吓了一跳,心里却有些急。正要出去,却见陆辰儿开了口,唤住了玉翠。“上房那暂时不用过去,先派了大夫过来给我瞧瞧,先别一惊一乍的,等大夫诊过后,我去告诉娘亲一声。找大夫来的时候不必惊动娘亲。”

  听了这话,玉翠绷着的心才放心,忙应了一声出去。

  云锦转头望向陆辰儿,问道:“这样妥吗?”

  “如今这样的天气,稍不注意就很容易受风寒,前几天。上房都有几个丫头受了风寒,回家去养病了,不过平常的伤风。等大夫诊脉开几剂药,吃几天就好了,现在你们去和娘亲说,反而让娘亲担心,先让人去告诉娘亲一声。就说我等会儿会过去。”

  说到这,陆辰儿又道:“我要先起来梳洗。再穿身衣裳。”大李大夫就住在府里,很快就会过来。

  云锦忙唤了红袖春雨等进来。

  诊脉,喝药。

  陆辰儿裹得严严实实地走出屋子里,仰头,瞧着外面光线都有些刺眼,以往只要身体不舒服,就得惊动大夫,不管什么大病小病,娘亲急忙赶过来,就难得出屋子,甚至于难得下床。

  瞧着红袖打起了油壁纸伞,陆辰儿才发觉,已经下雪了,雪花稀稀落,从天而降,慢悠悠地打着转儿,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伸手一接,雪花落在手心,很快就消融了。

  早些天屋子里已开始烧地龙了,一进上院的屋子,热气就迎面扑来。陆辰儿脱了身上的斗篷,暖炉也递给旁边的小丫头,从帘外走进去。

  瞧着陆老爷和程夫人坐在炕沿上,炕上摆着案几,案几上放着棋具,俩人正在对奕,见到陆辰儿来了,都抬头看了一眼,程氏指着指身边的身位,“今儿又睡懒觉了,来,到我身边坐下。”

  陆辰儿走了过去,刚坐定,程氏回头瞧了陆辰儿一眼,就觉得陆辰儿脸色不对劲,苍白中带着几分潮红,不似平日吹冷风进来时,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紫红,一时间下棋的心思就去了三分,手中的黑棋扔到棋盒上,伸手就摸上了陆辰儿的额头,烫得厉害,心头急切,“姐儿,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也不派人过来说一声?既然是病了就该待在屋子里好好歇着,还冒着冷风跑过来做什么?”一串的惊疑,等不及陆辰儿回答应,又吩咐着婆子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陆辰儿见了,少不得忙地拦住,和程氏说起已经请大夫瞧大夫,喝了药,又道:“娘亲不用担心,早上起上只是觉得额头有些烫,身体没有别的不舒服,就懒了会子床,后来,李大夫瞧过之后,不过是普通的伤风,开子方子,吃几剂药过两天就好了。”

  程氏再次问了一遍,“真没别的地方不舒服?”又伸手摸了摸陆辰儿的额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旁的陆老爷瞧着这局棋是没法下了,放下棋子,劝道:“丫头既然能够出门过来,她身体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好了。”

  陆辰儿也伸手拉下程氏的放在她额头上的手,笑了笑,“我很好,您和父亲这盘棋才开局没多久,不如把这局棋下完,女儿在旁边瞧着,看是您的棋艺进步,还是父亲的棋艺精进了。”说着下颌还有意对着棋盘扬了扬。

  “就你?”程氏斜睨了陆辰儿一眼,“就你那水平能看出来?”

  陆辰儿讪讪一笑,倒也不觉得尴尬,“前些日子,我在书房和父亲下棋,还赢过父亲两子,往常您和父亲下棋,也不过赢两子,这么一比,我和娘亲您的棋艺水平在一个等次上。”说着,抬头望向坐在对面的陆老爷,“父亲,你帮我说句话,要不娘亲还当我是诓她的呢。”

  “好了,既然病了,就回去好好歇着。这两天别出门,好好待在漪兰堂养病。”陆老爷听得出来,陆辰儿说话时,还带着些许鼻音,不知是不是屋子里太热了,她正好又发着烧,脸上的潮红比进来时,越发显得红扑扑的了。

  陆辰儿没拒绝,这会子她脑袋还是有些昏沉,脸似越来越烫了。不过是为了不让父亲和娘亲担心,强撑着坐在这儿,而一旁的程氏也忙地赶着她回去。又让刘妈妈亲自送她回漪兰堂。

  回漪兰堂,待刘妈妈走后,陆辰儿就直接进了内室,直接趴到了床榻上,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再动。任由云锦和玉翠替她卸了头饰手饰,脱了外裳鞋子,没有换中衣,就直接窝进了被窝里。

  云锦又抱了床锦被过来,加到上面,陆辰儿虽觉得有些沉。动了动,又觉得压得舒坦,便没多说。阖上眼,昏睡了过去,迷糊中又轻声嘀咕了一句,“下午,派人去安定公府问问琳姐儿。隐璄是不是病了。”

  若有似无,只有守在床边的云锦听得清楚。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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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下午,来陆老爷外书房,除了往日的公孙梁史修,还多了程常棣,甚至连马斐后来也去了,又是用了晚饭才回去。

  寒风吹来,冷得人直打哆嗦,酒意登时去了不少,脑子瞬间醒了许多。

  这天气可真冷。

  程常棣上轿时,这样想着,目送着公孙梁和史修先后走出了侧门,才上轿子。

  从陆府回北七街的程府,程常棣脑海中一直在想着陆老爷和他说的话,其中有一句,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

  你是个有大志向大抱负的人,同样也是个有才干的人,将来仕途前程不可限量,若是丫头和马斐能得成良缘,希望将来他能在帮衬一二。

  最近,赵雅南还是会偶尔和他提起,陆老爷可能病了,他原是不信了,不曾放在心上,因而,今儿听陆老爷亲口和他提起身子不好时,程常棣着实吃了一惊。

  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陆老爷竟然替陆辰儿寻了再嫁的夫婿,当时他就想着,这件事,陆辰儿同意了吗?他记得,陆辰儿和他说过,她不会再嫁的。

  对于马斐,他是第一次见,当他从陆老爷口中得知,马斐是陆老爷替陆辰儿选的夫婿后,他再看马斐时,只觉得这人一无是处,生平第二次,对陆老爷的眼光产生的怀疑,这人仕途上的资质,只怕连淡之也比不上。

  他不知道陆老爷和她说那句话,是不是一句客套话。

  马斐若真成为陆辰儿的夫婿,如果他能考上两榜进士,真需要他帮衬吗?

  仕途最讲究的便是需要熬资历,他纵使政绩再突然,登上尚书的位置,也需要三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因而,哪怕年少登科,真正攀上佳作顶峰时,至少都要熬到五十开外的岁数。

  本朝唯有三人例外,一人是文帝时施相,任丞相时,年仅四十,一人是武帝时史尚书,任户部尚书时,年仅四十五岁,另一位便是陆老爷,任吏部尚书时,时年四十一。但这三人中,施相是因在工部时,在黄河修筑水坝,两岸平原成千里沃野,不再遭受水患,惠及千秋万代。而史尚书的越及提拔,是因先帝好武,在于三十一年,和柔然人打了二十八的战争,致使国库空虚,当时在户部任侍中的史尚书,提出充盈国库的法子,受到武帝的认可的推行,至于陆老爷,武帝朝,一场始于革新派和保守派的争斗,西疆九年流放,名震仕林,成全了一代名臣的名声,因而平反后,便一路直上,前后只用一年多时间。

  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整个朝堂官场,应该是由天佑二十二年和天佑二十五年的进士掌控,而这两届,都是陆老爷的门生。而二十三十年后,这几届的进士就该掌控年朝堂了,元兴六年的进士,同样是陆老爷的门生。

  想到这,程常棣只觉得手心冒汗,明明这样冷的天气,他却觉得格外的热。

  谦哥儿年幼,又资质有限,考上举人,只怕都有些困难,而陆辰儿是陆老爷的独女。

  他不该这么急切成亲的。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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