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回:来信烦恼
“姑娘,这是我刚从仁方堂药店取回来的信。”
陆辰儿坐在榻上,手中正打着抹额,这个娟姐儿前两天教给她的一种新打法。
听了玉娆的话,抬起头来,看了玉娆一眼,“交给云锦吧。”又低垂下头,看着手中的活计。
云锦剪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递给陆辰儿,陆辰儿才停下来,伸手接过。
李璟的信是每半个月就会来一封,而她也是收到信后,就回了一封信,然后交给玉英姐妹,让她们送到仁方堂药店,由仁方堂转交给李璟。
陆辰儿打开信封,信里提到这次,他跟着刘前运去了江州。
也是这一年的通信,陆辰儿才隐约知道,江南首富刘前运所经营的一切产业,竟然全是隶属于龙家庄园,而这一切,又都是龙家庄园替他经营的,陆辰儿把李璟告诉她的所有信息串连起来,还是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她隐约觉得,也许只要她开口询问,他就会说,但她虽疑心重重,却仍旧没有去信问过。
每次回信,她不过是提起京中近来琐事及陆家近况。
只是这封信看到最后,陆辰儿却是目光一凝,盯着那几个字好一会儿,又把信折起来,交给云锦,“收起来吧。”
“怎么了,姑娘,少主子信里写了什么?姑娘今天不回信。”玉娆满是不解地上前问道,往日接到信,陆辰儿都会当场回信,仍旧让她送去仁方堂。
陆辰儿一怔,看了玉娆一眼,“我手头上正有活计,等今儿把这条抹额打完。晚上有空再写回信吧。”
玉娆哦了一声,云锦把信收到信匣里,瞧着姑娘重新又低垂着头,打起了那条抹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方才的错觉,她总觉得姑娘刚才看完信,脸色有些变化,不过既然很快就恢复了,想来也不会什么重要的事,姑娘一向不会遮掩。
云锦回头看了玉娆一眼。“你怎么还在?你外面去玩吧,姑娘这儿有我守着就行了。”
“我还有话要和姑娘说。”玉娆犹豫了一下,近到榻前。陆辰儿不解地抬起头,瞧着她瞥了云锦一眼,不由笑问道:“你还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你云锦姐姐听着也无妨。”
玉娆得了这话。咧嘴一笑,“是这个,我在东市回来的路上,碰上龚家四少爷,他说有事找姑娘,希望姑娘去福圆楼见他一面。”
“他有说什么事吗?”陆辰儿很是奇怪。
上回青州的那位大夫来京后。给父亲诊过脉过,说是父亲的病,他曾见过一例。有点经验,他虽没法根治,但他能抑制发病的频率,能多拖些日子。所幸,父亲这病症只是沉睡。并没有其他的痛苦,因而。便把那位大夫给留了下来,安置在了陆府,让他专门替父亲看病,也正因为这个,陆辰儿对龚清不由多添了几分感激之情,遂不像从前那般,每回都远远避着龚清,在陆府或是龚清,若是偶有碰上,也会打声招呼,不过这样的机会自是很少。
只是陆辰儿却也不明白,龚清这回找他是为了什么事?难道又是大夫的事?
却见玉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问了四少爷,但四少爷不愿意说了。”
陆辰儿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
“他说这几天他每天都会待在福圆楼,姑娘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过去就行了。”
“好的,我知道了。”
玉娆说完话,登时觉得浑身一身轻,又向云锦一笑,才走了出去。
待云锦走后,无论是玉翠还是云锦,都皱了下眉头,云锦先开了口,“姑娘还是别去,若真有什么急事,龚家四少爷会来府里的,上回大夫的事,四少爷不就说了,若是见不到姑娘,第二天他会送大夫来府里。”
陆辰儿听了,抬头看了云锦又转头望向玉翠,“你也是这个意思?”
“奴婢也不建议姑娘过去,夫人知道了也不会允许姑娘过去,倒是可能直接请了四少爷来府里。”
想想也会是这个情形,陆辰儿不由莞尔,“既然知道,你就不必告诉娘亲了,至于去不去,我再过去瞧瞧吧,上回我和他说了父亲的病,或许是他又请了什么医术好的大夫也不一定。”
因为青州来的那位李大夫,陆辰儿对于父亲的病,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父亲能多活些日子。
父亲的病,她这屋子,她也就告诉了云锦和玉翠,因而,她们俩听了这话,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到了晚上,从上房陪着父亲和娘亲用完晚饭回来,一进屋子,就让云锦和玉翠服侍她梳洗,穿着中衣,刚要进里间,却瞧见玉娆又走了进来,“姑娘,那封回信您今儿不写了?”
陆辰儿神色微微一变,但还是马上道:“今儿不写了。”
一听这话,玉娆脸上略露出几分失望来,云锦见了,笑道:“你先回房,这也晚了,姑娘要歇息了。”
玉娆听了云锦的话,兴怏怏地出去了。
云锦和玉翠扶着陆辰儿上了床,掖好被子,“今儿让红袖带着春雨在外面守夜。”
瞧着陆辰儿嗯了一声,玉翠才取了银钩放下帐帘。
待灯光暗了下来,一室的静寂,陆辰儿闭着眼,脑袋却陷入了沉思。
李璟的这封信,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
信的最后那几个字,问的是:我义父希望我早日娶亲,你觉得如何呢?
这样的事,他不该问她的呀,按常理,他年已及冠,是该娶亲,但她又觉得,李璟这询问,不是简单的询问,他是否该娶亲的,似还有别的有意思,甚至她不愿意去多想。
通了一年多的信,偶尔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留在陆家做老姑婆,他就做单身汉好了,免得将来有事,连累了旁人倒不好。
她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什么叫将来有事,但李璟只一笔带过,她便也不去问。
李璟写给她的信,信里提到他自己的事时,都说得特别隐晦,她也没去细较。
这一回,她其实也不想去细想,但不知怎么,自看了信后,一整天的功夫,脑海中都在想着这件事,明明让自己不去想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回信就一直搁着,没有写,也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
或许直接忽视掉更好。
她总这样劝自己,可偏偏又不敢提笔。
又或者,这信就不回了。
多想想,这样的念头反而更回坚定几分。
脑海中百转千回,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次日,陆辰儿直到辰时过后才醒,又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时辰,才起身。
眼下的青影还是十分的明显,这让玉翠很是焦心,“姑娘这样子还是别去上房了,夫人见了,肯定会问起为什么?”
“最多只说我晚上睡不着就好了。”陆辰儿苦笑道。
“那夫人必会问起为什么睡不着,肯定要有原因的。”
云锦梳陆辰儿洗了脸,看了下眼眼睛,才道:“先用泡过的茶叶给敷了一下,会好一点,从前也是这么弄的。”
玉翠听了忙地出去了。
敷了浸湿茶叶后,果然好了许多,这才换了身衣裳去上房,但还是让程氏看了出来,少不得又让云锦和玉翠挨了几句训,陆辰儿只好说:“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程氏却不信这话,轻戳了下陆辰儿的额头,“就知道你会护着她们,若真是白天睡多了,以后白天你都待在这正房,陪着我,免得她们看不住你。”
“行呀。”陆辰儿很爽快就答应了。
只是答应没多久,就有人来拜访,陆辰儿听了,便忙地要起身,程氏遂笑道:“就知道你说那话是哄我的,这一有人来了,你就跑开,怎么就这么不耐烦见这些人,难不成将来你是真打算一个人窝屋子里,独来独往,不和他人来往。”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我是先顾着眼前就好了。”
陆辰儿说完这话,便飞快地出了屋子。没有走中庭,从回廊后面那条小路回了漪兰堂。
廊下的鹦鹉一看到她们回来,就叫唤了起来: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这两个家伙倒是通人性了。”绿衫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陆辰儿她们,不由笑道。
却听玉娆道:“这两只还只会说几句话,龚家四少爷还说,他那儿还有两只,会念诗,等过些日子,他训练好了,再给姑娘送过来。”这两只也是前不久龚清送过来,陆辰儿原是不要的,龚清最后把鹦鹉送到程夫人面前,程夫人只好接过,先是放到上院,后来,陆辰儿瞧着觉得有趣,才向程夫人讨要拎了回来。
只听玉翠道:“这两只这么聪明,你如果无事,也可以教她们念诗。”
“我可不比姐姐,我认识的字有限,姐姐们倒是可以教它们念诗。”玉娆做了个鬼脸。
玉翠摇了摇头,“我可不敢靠近它们,上回让它们作死扇了一头的灰。”后来,每次,她都离这两里禽畜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