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瞧着日移中天,赵雅南起了身,伸手拍了拍裳裙,“已经到中午,正好我肚子饿了,不如一起去福圆楼吃顿午饭?”
“不去了。”陆辰儿就着云锦的手起身,“我出门时就和娘亲说好了,中午会回家吃饭。”
赵雅南听了,咂了咂舌,“打发个人回去说一声就好了,我在福圆楼已订了位置,这是我第一回请人吃饭,你就当给我面子好不?”
陆辰儿避开赵雅南要挽手的动作,问道:“还有什么事?”
赵雅南一向是无利不起早,这般殷勤地请她吃饭,肯定是有事。
“真无趣。”赵雅南无奈地看了陆辰儿一眼,“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转身,就要离开。
“好了好了,我说。”赵雅南忙上前拦住了。
看了看跟在陆辰儿身边的云锦一眼,伸手把陆辰儿拉到一边,低声道:“我让人去请了程常林,你也知道那小子一向对我有偏见,从前也就是罢了,这一世,我第一回和他见面,他就对我不待见,我和他吵了几句,谁知这几天,只要我去北七街,他就在路上堵我,我想和他言和,请他吃饭,他也不理我,既然今儿遇上你的,你就当帮我个忙,我以你的名义请她出来,想必他会来的,到时候你帮我说和说和。”
“我不去,”陆辰儿忙地推开赵雅南,那小子一张嘴,什么话张口就好,她可是能避他多远就避多远。
赵雅南只是不放手,“不行,你得帮我,就当送佛送到西天。”
陆辰儿瞪了赵雅南一眼。想抽回手,只是让她扣得紧紧的,抽不出来,不由气结,总不能真唤了丫头过来帮忙吧,只好道:“你和程常棣说一声就好了,程常林再无赖,对程常棣的话还有几分听。”
“可这事我不想让映棠知道。”
“那是你的事,你快放手,若再不放手。我就唤丫头过来了,别闹得到时候大家脸上就都不好看了。”
这话一说完,赵雅南瞧着陆辰儿还真有转头的架式。忙地放开手,嘀咕了一声,“这回算你狠。”
“也比不上你狠,手腕都红了。”
“谁让你戴那劳子手镯,我也没用多大力气。都是那手镯勒的。”
陆辰儿白了赵雅南一眼,伸手正了正手腕上的长命锁手镯,还好能遮住,遂抬头对赵雅南道:“我回去了。”
转身就走。
赵雅南愤恨地嗯了一声,望着陆辰儿上了马车,才上了自家马车。
两辆马车差不多时候离开。陆辰儿坐在车上,走到一半的时候,似突然想起什么。对云锦道:“你派个人去一趟福圆楼,如果程常林到了,赵雅南没有去,你就和程常林说一声,就赵大姑娘邀她去的。不是我。”
“这是为什么?”云锦忙问道,她没听到刚才赵雅南和陆辰儿的话。对于陆辰儿的这声吩咐,一时觉得有些没头没脑。
陆辰儿遂把赵雅南刚才和她说的话说了一遍,云锦听后,不由愤然,“哪有赵大姑娘这样的,奴婢这就让人过去。”
云锦叫了声停,待马车停下来后,下了马车,唤了长帆,把事情给交待了一遍。
见长帆得了令走了,陆辰儿才放下心,她既然没去,赵雅南断然不会去了,到时候程常林还不把这事记在她头上,这是赵雅南惯做的事,只是这回她不背这黑锅,把事给捅破,接下来少说一个月,赵雅南去北七街,少不得要受程常林折腾了。
回到府里,听婆子说起江南巡抚章夫人带着姐儿过来拜访,一时没想起来,还是云锦在一旁提醒了一句,去年回京时,路上时还和章夫人同行过一段路。
陆辰儿才想起那张古板的脸,只是貌似她不怎么待见自己,思及此,陆辰儿便不欲过去了,先回了漪兰堂。
因打听上房那边留了饭,陆辰儿遂在漪兰堂独自用了午饭,歇了午觉,醒来时却是睡过了头,已过了申时,一坐起身,望向云锦问了,“除了章夫人,今儿还有人上门吗?”
云锦知道陆辰儿是想问承恩侯府有没有人上门,忙摇头道:“没有。”
下午的时候,春纤已到二门上跑了好几趟。
陆辰儿轻轻哦了一声,说不上失望,望着干净的窗户,西边的阳光透过纱窗射进了屋子里,一地的黄灿灿,出神良久,才缓过神来。
“章夫人走了没?”
一旁的玉翠忙道:“吃过中饭就走了。”
“我梳洗一下就去正房。”边说着话,边下了地。
云锦吩咐着红袖去打水,又让绿衫去拿衣裳,然后上前扶着陆辰儿去了里间的梳妆台前坐下,替陆辰儿梳头。
到了上房,瞧着程氏坐在炕沿上看账册,一见她就进来了,就让秋影给收走了。
“你这午觉也睡得够长时间的。”程氏拉着陆辰儿在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陆辰儿脸上的红印子。
陆辰儿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忙地躲开,因侧着脸睡的,又睡得沉,起来才发现脸上有一块印痕,一时去不掉,横竖不用出门,她也没多大在意就过来了。
这会子程氏这么一说,不由伸手捂住两边的脸颊,“我想着娘亲这边有客人,不急着过来,也没让丫头叫我,谁知就睡过头了。”
“你不耐烦见她们,早就打发她们走了。”程氏笑了笑,望向陆辰儿又叮嘱道:“下次记得让玉翠提醒你,免得到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我听玉翠说起,你有时候晚上也拿针线绣东西,以后要做绣活,也白天挑个光线好的地方去做,左不过是打发时间,又不图什么,没得晚上把眼睛给熬坏了。”
“以后不会了。”陆辰儿笑嘻嘻应了,心里对玉翠颇有几分怨念。
有玉翠在漪兰堂,她前一天做了什么,第二天早上娘亲就能知道了。
这拿针线,也不过是前儿晚上,她睡不着的时候,拿了出来做了一会儿功夫,当时玉翠还在屋子里多点了几排蜡烛,陆辰儿还感激她一回,没想到一转头,她就告诉了娘亲。
陆辰儿在上房和程氏说着,直到天黑时分,陆老爷下了衙回府,也不曾见到承恩侯府派人过来,陆辰儿心里不由打起了鼓,虽然她口上和尚知玄及桃夭说,若今日承恩侯府不上门提亲,就送桃夭去水月庵,但那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为的是吓唬尚知玄,让他尽快把事情办妥,可如今没人上门来提亲,她心里不由先急了起来。
总不能真送桃夭去水月庵。
抬头瞧了一眼娘亲的脸色,一脸平常。
陆辰儿心里就越发不能平常了。
程氏似察觉到陆辰儿的不自在,也洞察到陆辰儿的为什么事不自在,于是伸手握着陆辰儿的手道:“桃夭的事,你不许再管了,还有,等会儿你父亲回来,不许再和你父亲说起桃夭的事,惹你父亲心烦。”
陆辰儿咬了咬嘴唇,垂头丧气地应了声好。
“我们给过她机会,她既然不要,就怨不得旁人,往后别再为她的事费神了。”
程氏说完又道:“你若喜欢和一些姑娘做伴,长沐和撰与两家家眷如今都在京中,他们两家都儿孙众多,未出嫁的女儿和孙女都有,到时候多和她们走动走动,你若喜欢和谁说话,和谁玩,接她过来陆府住也没关系。”
程氏原就不喜欢桃夭,她当初接受桃夭那丫头,原是为了姐儿欢喜,没想到如今倒成了累赘,这样,还不如另找别家的姑娘给姐儿做伴。说来,也怪当时她没怎么上心,不想一个乡下丫头,能折腾出这么些事来。今儿章氏过来,问起她,府上怎么会送义女给承恩侯府作妾,她当时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才不过一夜功夫,章氏都知道了,想来整个京城,没有不知道了。
陆老爷只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就直接回了内院,来正房时,陆辰儿瞧着父亲一脸笑意,反正她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晚饭后,娘亲就早早地催她回漪兰堂了。
待陆辰儿走后,程氏的脸就沉了下来,“今儿承恩侯府没有打发人过来。”
陆老爷笑了笑,吩咐着秋影摆上棋具,程氏见了,揉捏着手上的帕子,望向陆老爷急道:“你倒是和我说说,我这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七上八下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陆老爷在炕沿上坐下,端起茶碗,只叮嘱道:“你记得这几天好好劝着丫头就行了,丫头如果放不开,先依她几天,别让丫头为这事,心里不自在,等过了几天,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置。”
程氏放下了心,又多了一层担心,“这我晓得,不过,这么说来,承恩侯府那边是不会派人过来了。”
“不会了,”陆老爷点点头,“今儿我回来的时,宁国公已把孙女给送去了承恩侯府,听说承恩侯已把小儿子给关了起来,没个半个月是出不来了。”
这样也好。
程氏坐到了炕沿上,桃夭真去了承恩侯府作妾,她心里实在是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