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宥的洁身自好是宗室子弟中少有的,除了世子妃乔莲如,他身边只有两个侧室,都是江南书香门第的旁支或庶女,知书达理,娴静温雅。
乔莲如每每看到这两个侍妾优雅端庄的举止,便常会想,赵宥纳了她们,不像是侍候他的,倒像是给为了生下同样优雅的孩子。
因此,无论这两个侍妾在她面前如何温驯,乔莲如都不能像其他正室一样坦然自若。
但赵宥并没有偏爱她们,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他会歇在乔莲如房里,雷打不动。
而他到两名侍妾房里的次数,比给乔莲如的还要少。
每人每月只有一天。
这也是固定的日子。
乔莲如暗中核对过两名侍妾小日子的时间,赵宥去她们屋里时,都不是能受孕的日子。
她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瑞王爷赵梓三年前便搬进别院,就连赵蓝娉“去世”,他也没有回来。
府里有人说这是因为孝贞皇后的缘故。
乔莲如不得而知,但是王爷在孝贞皇后薨天后大病一场,这却是千真万确的。
之后王妃重金买来两名胡女,瑞王爷的身体才一天天好起来,病好之后,便带着两名胡女搬进别院,就连以前最宠爱的梅夫人也没有带着。
瑞王府搬出不久,赵宥也很少回来,张庆家的暗中打听过,赵宥住在平凉城外二十里的庄子里。没有圣旨,藩王不能出城百里,因此,瑞王府的别院和庄子都在城外百里之内。
据说赵宥住到庄子里,是因为赵蓝娉的事,让他心情不好。
他不好女色,住在庄子里也就是图个清静,赵蓝娉的事让瑞王府的脸面全丢尽了,王妃的寿诞也有两年没有操办了。赵宥不想见人,倒也正常。
可现在乔莲如想见他,比平时任何时候都想。
好在没过几天便是初一了,乔莲如终于盼到赵宥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就像是行走在丘岭的独轮车,忽上忽下,颠簸忐忑。
赵宥还是像每次回来一样,与乔莲如一起,留在瑞王妃屋里用膳。
晚膳后,两人陪着瑞王妃小坐。
乔莲如从未见过赵宥与谁聊过天,即使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也没有多余的话。
瑞王妃说起前几天下的那场雨,问他的伤腿有没有再疼,他说“不疼”,母子二人便又是相对无言。
六年前,为了马市案,赵宥带着赵蓝娉悄悄去了京城。
那夜,西山大营的人打着剿匪的名义,忽然包围了他暂居的清虚观,那一夜死伤惨重,他的腿也在逃走时摔伤,虽然伤得不重,但那种情况下缺医少药,从此便留下了病根,每逢阴天雨雪的天气便会发作。
他告诉瑞王妃说是没事,想来也是不想让瑞王妃操心。
不过,乔莲如觉得瑞王妃也有趣,前几天下雨,她让人往庄子里送去亲手做的暖沙袋,还有祛寒壮骨的药材,为此她还特意到瑞王妃面前转了一圈,既是问问瑞王妃有没有要一起带过去的东西,也是为了表功。
可瑞王妃却无动于衷,专心致志地捻着佛珠,乔莲如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双颊酸溜溜的。
还是连嬷嬷不想让她难堪,悄悄对她说:“王妃没有要带的东西,世子妃先去忙吧。”
她这才顶着张苦瓜脸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现在听到瑞王妃问起赵宥伤腿的事,乔莲如在心里冷笑,也不知瑞王妃是真的关心儿子,还是没话找话。
屋里的气氛越发压抑,乔莲如看着窗台上的一盆芍药,笑着说道:“母妃这盆紫气东来开得可真好,都能和牡丹媲美了。”
瑞王妃用眼角子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不是紫气东来。”
乔莲如大窘,怎会不是呢?她明明悄悄问过王妃屋里的丫鬟啊。
她求救地看向赵宥,赵宥微垂着头,抿一口茶,带了几分诧异地问道:“我看着也像紫气东来,原来我也走眼了。”
乔莲如松了口气,赵宥肯给她解围,这是好的开始,一会儿她把那件事告诉他,他应该也能有办法。
瑞王妃瞥一眼假装喝水掩饰笑意的乔莲如,嘴角溢出一抹不屑。
她带着几分责怪地对赵宥道:“这是月照长河,还是那年你让人从江南淘换来的,你忘了?”
赵宥哦了一声,道:“还真是忘了。”
于是屋里又陷入沉闷,这一次乔莲如不敢说话了,她只盼着早点回去。
好在瑞王妃也觉得无聊,对赵宥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用陪着我这太婆,和世子妃回去歇着吧。”
这话说得有些尴尬,若是换做别人,肯定会顺势说几句逗乐又暖心的话,可是赵宥不是别人,他站起身来,郑重地对瑞王妃行了礼,便带着乔莲如出来了。
夫妻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他们住的拥翠看晚,刚刚坐下,赵宥便问向乔莲如:“你有事要和我说?”
乔莲如一惊,莫非她现在这般没用,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
不会,自从她变成乔莲如以后,就不会那样了。
也不知赵宥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微微浅笑,亲手给赵宥奉了茶,看着赵宥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妾身收到京城里传来的消息,听说皇上派了锦衣卫去找寻一个女子,那女子命格显贵不知世子可否听说?”
赵宥唔了一声,表示听说过了。
当然,这不是什么秘密,她能知道的消息,赵宥当然也能知道。
乔莲如仔细回想了一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那般说辞,确定自己不会因为慌张而结巴或忘词,这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妾身还听说这是有仙人指引的,储君便是着落在这女子身上世子,不知道您信不信,妾身是相信的。当年妾身还没有成亲之前,曾经病过一场,官媒来府里时,因是位太太,夫人便准许她到我屋里探病,那位太太让妾身放宽心,她说妾身命中注定要嫁进王妃,伺候世子的”
“你是说那太太是河间罗家的,罗家既能看出你是命中注定的世子妃,当然也能培养出一位皇后,你想让我出手,毁了那个女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宥冷冷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