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北棠妖猛然惊醒,一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挽挽!”
看着四下空无一人的房间,哪有半点女子的影子,也顾不得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直接踉跄着下了床,鞋也未穿,便向外跑去。睍莼璩晓
苏公公听见动静赶忙进来:“九殿下,您可算醒了”
“挽挽呢?”北棠妖焦急的询问道。
苏公公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道:“挽歌姑娘已经无碍,回到水华宫去了。攴”
北棠妖缓缓垂下眸子,挥手将苏公公遣退,沉重的走回床边。
挽挽,你可知我多么希望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
虞挽歌这几日一直都在水华殿修养,既没有过多的出现在柔妃面前,也没有前往探望北棠妖妪。
“主子。”小盛子的敲门声响起。
虞挽歌将门打开,小盛子一身雪水的走了进来,鼻尖冻的通红。
虞挽歌给他倒了杯热茶,让他坐下说,他只是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抹了一下嘴巴,就迫不及待的对着虞挽歌开口道:“主子,师父已经查出了些眉目。”
“查到了?”虞挽歌挑挑眉,这么久了,终于还是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小盛子点头道:“师父说之前追杀主子还有这次行刺的人都是神龙宗族的人。”
“神龙宗族?”虞挽歌蹙起眉头,她倒是知晓曾经似乎有过神龙帝国,难道这神龙宗族也于此有所关联。
三千多年前,九洲大陆一统,称为神龙帝国,而那个时候的君主就是神龙大帝,神龙大帝励精图治,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乃是九洲大陆最为繁盛的时候。
后来,神龙帝后病逝,神龙大帝悲痛欲绝,眼见天下太平,便生出归隐之意,将九州大陆分给九位贤能,神龙帝带着太子归隐,可为了防止九位诸侯爆发战争,便成立了神龙宗族。
神龙宗族不是一个帝国,也并非一个王朝,它隐没于各国之中,没有人知道谁是神龙宗族的人,神龙宗族的人无处不在,监管着九州大陆的太平。
虞挽歌有些惊讶,这样的事她到是第一次听说。
“神龙宗族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虞挽歌开口道。
小盛子也有些不大相信的开口道:“奴才也不确定,不过师父说,在历经三百年后,九洲大陆的和平终于打破,对于神龙宗族的畏惧也来越淡,多泽王率先出兵,战乱爆发。”
“只是就在多泽王连攻十二座城池之后,多泽王连同几名副将的头颅被挂在了城墙之上,一块金色的金牌被打进多泽王的胸口,上面画着一条金色的巨龙,下面写着神龙两字。”小盛子提起的时候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彩。
虞挽歌没有说话,不过却明白今日的神龙宗族绝不会有这样的本事,若是有,早在两千多年前九洲大陆被打破的时候,神龙宗族就该再次现世。
想必有了这次的震慑,九洲大陆再次稳定了一些,不过聪明的君王则是开始为自己暗中培养高手,神龙宗族想要在动手也就不会那么容易。
“天下虽然暂时稳定,只是那种紧绷的气势却越来越浓重,终于,大战一触即发,在长久的压抑下,天下大乱,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亡,有无数个国家灭亡,即便是神龙宗族也无法控制,至此天下的平衡彻底被打破。”小盛子开口道。
虞挽歌薄唇轻启:“也许神龙大帝已经料到神龙宗族的监管至多只能维持几百年的和平,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妄想用皇权不集中的神龙宗族监管天下,无疑是痴人说梦。”
小盛子点着头没有说话,虞挽歌的目光有些冷冽,在战乱彻底爆发之后,神龙宗族却一直没有现世,直至今日,怕是已经没有多少人认为他还存在了。
可是在她看来,只怕神龙宗族的势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是有所增强,两千多年的沉淀和隐匿,或许会减少神龙宗族在天下各国之中的影响,却一定会让让这个宗族愈发强大。
虞挽歌一时有些头痛,北棠妖为何会同这个隐世宗族扯上关系,而神龙宗与自己又有何联系?为何这些人要对她痛下杀手。
小盛子见着虞挽歌脸色白的吓人,当下出声提醒道:“主子,这事也急不得,师父还在调查,奴才这几日想方换掉几个水华宫的太监,暗中保护主子。”
虞挽歌摇头道:“先不要换,柔妃近来对我颇为估计,换掉只会让她认为我图谋不轨。”
小盛子点点头,虞挽歌道:“你先去吧。”
“主子这几日脸色不好,要多注意休息,师父让奴才给您带来了两只补药,说是伤及心脉乃是大事,不可大意。”小盛子从袖子中拿出两只细长的锦盒,打开放在虞挽歌面前。
虞挽歌看了一眼,小盛子开口道:“这只是九转回命草,对于修复经脉有奇效,这枝是千丝红缨,是补血益气的良药,心脉受损,补血尤为重要。”
虞挽歌点点头:“回头多谢你师父。”
小盛子打算褪去,看了看虞挽歌欲言又止,最后开口道:“主子,九殿下已经醒了。”
虞挽歌微微一愣,没有开口,小盛子褪了下去。
将两只锦盒合上,随手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靠坐在塌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棠妖走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塌子上的女子,三千青丝极地,带着几分枯黄,并不够艳丽,身上盖着白色的大氅,一旁的炉子烧的极旺,映的女子脸颊微红,迷离的香气里,带着几分暖意。
走到女子身侧,男子放轻了步子,轻抚上女子的脸颊,不可抑的颤抖起来,挽挽,为何我们总是这般狼狈?
男子的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眼角有些湿润,在女子的唇上落下冰凉的一吻。
虞挽歌蹙起眉头,睁开眼就对上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
“北棠妖。”沙哑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北棠妖轻声道:“感觉好些了么?我给你带了几枝药材。”将手中的几只锦盒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却微微一愣,上面已经摆了两只精致的锦盒,鬼使神差的伸手将其打开。
虞挽歌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
‘啪’一声,锦盒被打开,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北棠妖看着安静的躺在锦盒中的草药,拿着锦盒的手青筋暴起,在那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显眼。
九转回命草!难道又是北棠海!
北棠妖努力平复下心中的躁动,看着虞挽歌,平静道:“这是谁送的,真是好大的手笔。”
虞挽歌看着面前的男子,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她没有将老太监的事告诉他,也没有将在扳倒皇后时将宫中的太监奴才大换血一事告诉他,她受过太多背叛,为此也付出了太多惨重的代价,所以,即便是面对着面前这个男人,她也要留下一条后路,让自己可以活着。
“是北棠海?”北棠妖再次开口,眼中隐忍着怒火。
虞挽歌依旧只是沉默,以她的身份,实在是不可能得到这么昂贵的药材,北棠海相赠,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解释,虞挽歌心底不禁有些自嘲。
北棠妖却把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看着面前的女子,痛心的冷笑一声:“我总是低估你的本事。”
话落,便将两只锦盒扔进了炭火之中。
虞挽歌蹙起眉头,九转回命草和千丝红缨的珍贵她是知道的,依照老太监的势力弄到这些也不是件易事。
当即坐了起来,将手伸向火炉,想要将锦盒拿出来。
北棠妖暴怒,一把扯住了虞挽歌,制止了她的动作:“你就那么在意他么?连他的东西都这么珍视!”
虞挽歌越过男子的肩头,看向在炭火中烧的正旺的锦盒,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怒道:“北棠妖,这是我的事,你管的未免太多了!”
一把推开身前的男子,虞挽歌走到炭火前,用一旁的勾子将两只锦盒翻了出来。
锦盒上已经被烧的漆黑一片,散发着阵阵焦木的味道,带起不少火星,渐渐熄灭,虞挽歌打开后见着两只草药依旧完好,这才红着眼将烧烂的锦盒收好。
北棠妖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女子的动作,心拧的生疼,仿佛一次次被撕裂了一般,周身的血液也随着她冷漠的目光而凝结。
虞挽歌走到北棠妖面前,看着双眼空洞的北棠妖,缓缓开口道:“北棠妖,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
北棠妖忽然笑了起来,看着面前那双黝黑的眸子道:“虞挽歌,你没有心。”
浓重的哀伤瞬间溢满这狭小的空间,虞挽歌鼻子一酸,转过身背对着男子,听着他的话,勾起唇角,眼底却滑下一抹晶莹。
眼下,他武功尽失,若是总来水华宫寻她,迟早会被人捏住把柄,可这里是皇宫,一次不慎,便是命丧黄泉。
男人落寞的转身,一瞬间没了生气,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一地鲜血蔓延。
虞挽歌攥紧了拳头再次道:“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男子的身体陡然僵直在那里,刚刚打开一角的门,灌进无数寒风,带来彻骨的冰寒。
虞挽歌的泪水顺着脸颊滴滴滚落,无声的砸在地上,却转瞬没了踪迹。
她知道,她的心越发不受控制的想要爱他,只是,理智却一次次的告诉她够了,够了!
她不怕万劫不复,因为她早已万劫不复,可是她却不敢幸福,她不敢面对记忆里那一张张笑脸,她们哀嚎着,痛哭着,求饶着。
她仿佛能看见她们对她的声声质问,她们好像在说,虞挽歌!都是你都是你不顾众人反对,执意选择郝连城!虞府满门尽灭都是你的错!
这是她始终不敢回顾的痛,那种自责时时刻刻都仿佛在凌迟着她的心!若不是她,她们又何尝会死无全尸,满门尽灭!
如今大仇未报,她却再次不受控制的想去爱上一个男人,虞挽歌,你是虞府的罪人!所有人都在受罪,你凭什么幸福!
女子的眼泪滂沱成一片泪海,她始终回避着这些,她不敢去想,她害怕去想,可是却又不得不去想
北棠妖终于不再隐忍,一把将房门摔上:“这么快就打算投奔北棠海了?我真是小瞧了你的魅力!”
男子转过女子的身子,正要开口,看见那满脸的泪痕,却是一顿。
虞挽歌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北棠妖,你带给我的只有杀戮,我带给你的也只有痛苦,又何必纠缠,如今,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剧痛,冷笑道:“呵呵,想要平静的生活?需要我告诉你怎么做么?”
虞挽歌不去看他那浅淡的眸子,那里面的凉薄比她更甚,让她忍不住无法呼吸。
“要么收拾你的东西,从现在开始滚出北燕,从此以后不许再踏足北燕一步,但凡是我所执掌的地方,都不会允许你的存在!要么,现在就开始爱我!”北棠妖看着面前的女子冷冷的开口,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虞挽歌的脸色惨白,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转身开始收拾东西:“我这就离开。”
女子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几乎什么也没有带走,包袱里只有两套衣裳,还有一些碎银,北棠妖看着女子手中的包袱,大手将包袱摁在桌上开口道:“这些都是宫中的东西,你从牢中出来,应该身无分文才对。”
虞挽歌松开了手,没有反驳,将手上的血玉桌子也摘了下来,放在子上,再次转身离开。
北棠妖看着女子的动作,此刻真的有杀人的冲动!
没走出几步,身后再次传来了男子鬼魅般的声音:“站住!”
虞挽歌一顿,却见男子幽幽开口道:“如果本宫没记错,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也是宫中的东西,本宫一向不是个大方的人,既然你要离开,宫中的东西一并留下才对。”
虞挽歌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她身上所穿,外襟都是宫中上等宫婢所穿的衣服,内里的衣物则是他派人送来的珍贵料子,若真的要将宫中的东西留下,只怕她是要光着身子出去才行。北棠妖看着女子顿住的身形,微微松了口气,他不可能会放她走的!
虞挽歌缓缓抬手解开自己的衣襟,淡蓝色的宫装外衫已经被她褪下,随后,扣子一个个被解开,淡蓝色的夹袄也被褪了下去。
北棠妖看着身着里衣的女子,怒火中烧,挽挽,你就那么讨厌我是么!即便是死是不是也不肯爱我!
丝丝凉意透骨,隔着薄衫,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屋外的严寒,虞挽歌垂上眸子,缓缓褪去里衣,背上的伤疤一点点浮现,再次刺痛了男子的眼。
纵然他已经为她寻了不少灵药,可是那些疤痕却依旧存在着。
褪去鞋袜,女子赤着脚站在地上,小巧精致的玉足诱人不已,可他却知道在足底,却有着无数烫伤的痕迹。
虞挽歌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男子,眼神冰冷:“还要继续么?”